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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冬花(九)


作者:zhenqingwuhuai 童生,758.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87发表时间:2010-09-26 14:35:28

这两天发生的事,远远超过了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限度,我累极了,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时分,狗狗和猫儿回来了,两个人蹲在我的身旁,双手撑着下巴,我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们两个一下子就咧开了嘴,笑着,喜出望外,争抢着告诉我今天的新鲜事,然后乐呵呵的拿过今天的收获——一个谷子面馍很快被塞到嘴边,我张开了嘴,咬了一口,嘴唇干的流出的血染在了馍上,猫儿拿起地下的一个破碗跑了出去,长褂子在屁股上一扇一扇的。
   没一会儿,猫儿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满满的水出现在窑门口。
   这家不可一日无主,我很自然的成了这个“家”中的老大,狗狗老二,猫儿是老小,他们两个对我很尊重,这个原因我是一清二楚的,年龄我比他们大还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最最主要的只是我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我在他们心中的位置是早已定形了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一个孩子意识深处的认识。
   第二天,我们起的特别早,因为临睡前,经过大家商量,我们决定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黄梁湾。
   黄梁湾是个比较富裕的镇子,那里位于几个地儿的交界线,因此商人比较多,使得那个镇子要比附近的其它镇好些。
   时间已临近深秋,窑外的小路上落了一层薄霜,我们出门走路的时候,猫儿走在最前,狗狗在中间,而我排在最后,这样的排列也是有一定依据的,在三个人中,只有我还穿着一双鞋,这一点就明显的把我和他们区分开来,而且,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和他们两个放在同一个档次上。
   猫儿的脚越来越红,走路的时候,就像一蹦一蹦的,他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上,搓一会,然后再换过来,后面的狗狗早有些不耐烦了,用棍子顶住他的后背,一使劲,猫儿就像是从高处滚下来的个碗豆,噔噔噔往走奔几步。
   翻过了一座大山后,要穿过一条深沟,才能到达黄梁湾。深沟里潮湿而又阴郁,再加上天气突然变了,刮起了大风,风一下子掀起了猫儿的大褂子,露出个光屁股,我和狗狗哈哈大笑起来,却发现嘴有些发僵,最后,我做了个决定,三个人跑步前进,狗狗和猫儿把头点的跟小鸡啄食一样,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相信我。
   渐渐的,能看到行人了,有的背着个布袋,有的挑着担子,只是人并不像狗狗他们说的那么多,显然,这里的人也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没走多长时间,我们终于进城了,狗狗和猫儿活跃起来,他们显得特别的高兴,只是我还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猫儿已跪在了路过的穿长衫的男人面前。
   “去!去!去!”长衫男人一边拨开猫儿,一边扬长走开。
   猫儿翻起身,还是笑呵呵的,我心里难受极了,呆呆的站着,狗狗过来,拉着我的手往前走,还一个劲儿的问:“怎么了哇?你咋不要!”
   “人家不给啊,猫儿不是刚才要了吗?再说我叫不出来!”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这街上的每个人都要了,总会撞上一个会给的吧!”可能我说的话,让狗狗和猫儿都感到好笑,他们的脸上第一次显示了对我的轻视与不能理解,当我还愣在原地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潜进水里的鱼儿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我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在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坐了下来。
   一个年轻人提着一篮子,冒着气的白馒头在门口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个馒头滚到了我的脚前,那个人似乎没有发现,直接从门里进去了,脚边这个白馒头散发出刺激人的唾液的香味,我咽下了口水,赶紧拿起来,刚要放到嘴边,突然闻到一股腥味,等反应过来是,就看到一只狗叼着已跑出十来米,我赶紧追了上去,狗沿着一条窄路往前跑着,跑着跑着就不跑了,转过了身子,朝我狂咬着,我赶上前,才看到原来是无路可走了。
   我暗自高兴着,二喜啊二喜这是上天帮你的忙,看来今天只能是你死我亡的决斗了,我亮出那根木棒,伺机向狗发出攻势,那狗可能也深知必死无疑,绝望的长吼了一声,疯了一般冲了过来,伸起的前爪在空中挥舞着,我一不小心,胳膊已被划了一下,鲜血一个子滴落下来,整个胳膊就火烧火燎的疼,可眼下我已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抡圆胳膊朝着狗头一棍劈下去,狗疼的尖叫起来,身子退后了一点,没一会,又反扑过来,我这一会我盯准狗头,棍子一下下的打在了上面,不一会儿,狗终于不动了,可我的棍子一个劲的还在打,直到狗狗喊我:“二喜!”我才停止了,浑身疲软的蹲倒在地了。
   狗的旁边淌了一滩血,黏乎乎的血色液体。
   猫儿看到我滴血的胳膊,一把就拉我胳膊环在他怀里,用嘴吸吮着,然后再把血水吐出来,咧口血嘴,露出层次不齐的牙齿,坏笑着说:“二喜哥!我给你杀毒呢!”
   我和狗狗用棍子抬着狗走,猫儿甩着手臂跟在后面。
   狗狗抬在前面,我在后,一滴一滴的血淌在了地上,就连贯成了一条线,我让猫儿把那个从狗嘴里夺来的馒头装进了我们的袋子,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兴奋而满足,谁也没有说话。
   我在想,如果我不去追,那么狗就不会死,如果它不死,那么,我们就得不到那个馒头,这和狗决斗的事件,让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去争,那怕就像杀死狗一样,但结果总是有利于自己的,那么,对于人呢?是否会有同样的道理呢?我目前不确定,因为我正在进行着这种尝试。
   那天,是我们最富裕的一次,我倒提起那个包,里面的东西一骨碌滚了出来,有白面馍、玉米面窝头、洋芋,甚至还有一个鸡蛋……
   猫儿开心的在窑门前的草地上打着滚,我和狗狗用小刀划开了狗的内脏,我们都期待着晚上的一顿美餐。
   夜幕降临了人间,天边留下一道亮亮的白线,越来越少,残留下的霞光也渐渐的退去了,周围随风飘来一股股泥土的气息,空旷的草地上已被架起了熊熊大火,一些干树枝被烧的哔哔啵啵的响个不停,火苗激动的往上窜着,被烤的肉体散发着浓浓的诱人香味,围在火边的狗狗、猫儿的脸都被火陷映的彤红,没有什么东西比收获更让人兴奋的了,我们这一“家”人,团在一起,陶醉在这深秋的夜色中。
   人常说凡事一回生,二回熟,我对此是深有感受,等到再一次我们出去讨饭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上次那么窘迫,我不再觉得,这是一件不光彩的很难开口的事,反而,我觉得什么事情都要掌握一定的技巧,比如见了什么人说什么话,细心的观察乞讨的对象,才能确保行动的成功,有了这种实践得来的理论作指导,我就像雨后的野草一样疯狂的成长着,我的年龄的优势决定了我在能力上的发展进步,狗狗和猫儿对我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他们对我更加言听计从。
   上村的麻花老爷家是当时光境最好的,复杂的社会状况使原先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也受到了冲击,衰败了的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唯独这麻老爷家是越来越强大,这其中的奥妙是路人皆知的,麻老爷的二少爷在国军当局里谋了差事,这样的年代这样的社会是一荣倶荣,朝里有人,好作人啊,就连厨房做饭的下人上街,也能赢得让路,先买东西的优待,当然,这一切,是早被我们了如指掌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喜欢把自己的每一次出击都给它赋于作战的深意,那样我会觉得是骄傲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在自己的心里抬高了自己,而且这样的感觉是很舒服的。
   猫儿说:“我最绝的一招是向年龄大的老女人要东西,那可是一要一个准!”说这话的时候,猫儿露出掩饰不住的炫耀。
   狗狗插话说:“那还不如我的瞅得中,穷人和穷人是一条筋的,就算是她再拿不出,也会想办法不让咱失望!”显然,他对猫儿的说法并不赞同。
   我听着他们俩的争论,似乎觉得都说的有道理,人,是一个复杂的个体,怎么也不可能把他单一的分辨清楚,有时候,也许会像猫儿说的那样,有时候,也许会像狗狗说的那样,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我们谁也辩不清的深奥……
   傍晚时分,麻老爷家的院空上方飘荡着让我无法抗拒的味道,那味就像是一个勾魂的鬼,让我身不由已的来到了那蹲着石狮的大门前,门紧闭着,只是贴着红红的对联,大大的门神,秦琼惊觉的睁大了眼,敬德更是一副大义凛然之势,可能是有什么喜事了吧,也或许是临近年节的缘故了吧,我在想:有这么两位大神把守,什么大鬼小鬼都望而却步了吧,不过,他们可管不了我这个活鬼哦,我朝着他们吐吐舌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蹑手蹑脚的走近厨房,那股香味更浓烈了,我使劲用鼻子享受着,猫着腰探出个脑袋向里张望,厨娘大脚婆背着身坐在个小木凳上。
   “老妈妈,有吃的吗?给上点儿?”我将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了,原本这样的话我都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了,原本这样的语调都是长时间练习的富于表演的,可这一次我的喉咙处竟然有些哽咽,我的大脑中哗得闪过了已经睡着不起来的猫儿的样子,他微闭着眼,半张着嘴,不停的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看到案板上放的鸡肉,我就想到要是猫儿能吃上一点,他可能就会好起来,他一定是饿坏了的,一定是饿坏了罢。
   泪花就在眼眶中团团打转,先前的试探似乎没有引起大脚婆的注意,她没作声,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手里摆弄着什么。我以为,她没听见,就又靠前了几步,用近乎打颤的哭腔说:“行行好吧,老妈妈!可怜可怜我这没家的孩子!”大脚婆一个突然转身,抡起一根擀面杖差点就打在了我的头上,幸好我跑的快,她追了出来,用手中的擀面杖指着我大骂道:“老娘给你个屁吃!哪来的叫花子?敢在老娘的地盘撒野!”不知是由于气愤还是激动,大脚婆浑身的肥肉都颤抖着,我确信在她追不到我的地方停了下,呆看着这个女人发威,耍够威风的大脚婆转身左右摇摆着从门里踏了进去,哐啷一声门又被闭上了,我跑过去,狠狠的挖掉了秦琼和敬德的眼睛,我觉得,他们不该长着这两只威严的眼睛。
   当我想返身回去的时候,我又想到了狗狗和猫儿,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也不知猫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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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二喜和猫猫、狗狗勉强组成了一个家,但却是以讨饭糊口的家。其间,因为一个馒头,二喜和一只狗的争斗,以及猫猫和狗狗眼睛里的经常施舍给他们的好人,还有讨饭孩子心理的细致描写,无不体现了作者捕捉细节时候的认真。就是这些细致入微的细节刻画,组成了一个那个年代里最凄凉的世界。读来不免潸然,同时深切关注起三个小主人公的命运来。推荐阅读。【编辑 清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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