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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五哥这个人


作者:江苏黄云峰 探花,18807.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103发表时间:2010-09-29 15:36:46

五哥长时间在外,难得来家一次,兄弟之间自然亲得不得了,但有时也会产生矛盾。
  
   五哥长期生活在部队,其习惯、脾气、性格全成了大兵味。提成干部后,骨子里多多少少滋长了一股傲气。说话、做事,在其他几个哥哥面前常表现一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几个哥哥虽然看不惯,但看他难得回来,所以一些事常常让着他。反正他的假期只有十天半个月,又不是长期生活在一起。
  
   小时候,五哥跟四哥就不和,常常跟四哥别着来,长大了,脾气仍然没改。不过,五哥回来,四哥还是亲热地问长问短,寸步不离,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嘛。可是,五哥跟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哥长哥短的喊,唯独对四哥喊老四。我听了心里就不舒服,不知四哥是怎么想的。也许在五哥的眼里,压根就瞧不起四哥。四哥的确也有不足之处,比如好赌博,不太顾家。家里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看其他几个哥哥过得红红火火,看四哥仍是家徒四壁,便当着四嫂面指责四哥:“老四,你看人家是怎么过的?你是怎么混的?”四哥自觉过得不行,所以五哥说他,他也就忍了,只有四嫂看不服气,背后叽咕说,看他那口气,好像老五比老四还大似的。
  
  
   五哥这次来家还跟四哥干了一架。那天该巧,我未在家,后来还是听弟弟说的。架也是在弟弟家打的,弟弟是现场目击者,当然不会说假话。但听弟弟口气,事情怨来怨去,还是怨那个当大兵的五哥。这个“老瘦泥鳅”,现在胖得像个贼,说话做事了不起,哪还有过去的影子,我看他就不顺眼。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五哥觉得自己来家一趟,几个哥哥家轮流请他吃饭,他也该有所表示。于是,就掏钱叫弟弟去买酒买菜,在弟弟家办一桌,答谢几个哥哥。サ艿懿艘宦蚶矗母亲就帮着忙开了。又是炒,又是烧,又是蒸,又是煮的,几凉几热菜一上桌,兄弟几个便各就各位喝起酒来。
  
   五哥和四哥的矛盾激化就激在座位上。按道理,五哥出钱办酒席,他身为东道主,客人由他安排座位也是应该的。——实际上,这种安排本就是多余的,都是自己弟兄,什么上?什么下?坐哪不一样?再说,不用安排,大家也都知道,从大到小挨着来。可是,五哥主动安排座位,他要客气呗,只能随他。
  
   五哥把大哥安在上席,二哥居东,三哥居西,按说下面是四哥就座,他却坐到四哥位上,让四哥坐下首。四哥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但没吱声。这不是明显小看人嘛,孬孬好好我还是你哥吧。看你长年在外,难得回来一次,让你算了。谁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瘦泥鳅”,在酒桌上继续耍那一套军阀作风。
  
   喝酒,喝足量还不行吗?再好的弟兄,酒喝到一定程度也够味了。他们弟兄六个喝了五瓶高度白酒后,老五又给每人分两瓶啤酒。眼看大哥就要醉了,他还不让,非要大哥再喝两大杯。
  
   四哥看五哥这样派大哥,心里老大不满,就对老五说:“大哥不能喝就算了,自家兄弟在一起聚聚,又没外人,何必那样敬酒。”
  
   五哥本来就看不起四哥,这时看四哥当众兄弟面拆他台,马上瞪起喝红了的眼,对四哥吼道:“你算老几?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四哥本身就是火爆脾气,见五哥这样不给他面子,拿下眼待他,原本压在心底的火“腾”的一下冒了出来,像火山爆发一样:“你能什么能?我算老几?你算老几?你当了几天兵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你来家几天,说这训那,不知吃几碗干饭!我不过不跟你一般见识,一再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了呢!你给我滚!”说着,抬起腿就是对五哥一脚。五哥没被踢到,桌下的啤酒却被踢炸了一个,“嘭”的一声,满屋皆响。弟弟刚端起的啤酒杯,还没来得及放到嘴边,吓得“哗”的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这下不得了,五哥爬起来就给四哥一拳。四哥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上去又是一脚。老五一闪身,四哥一脚便踹到了墙边的沙发上。五哥欲扑向四哥拼命,被大哥、二哥死死拽住。三哥和弟弟硬是把四哥从屋里拖了出来。四哥边走边吼:“滚!谁叫你来家的,滚!永远别来这儿!”屋里的老五也炸开了嗓门吼:“!烧什么你烧,要是在部队里,我早拿枪把你给崩了!”
  
   母亲一见,兄弟几个喝得狗熊不认铁勺,便这边撅,那边骂。弟媳妇她们吓得不敢吱声。
  
   弟弟拖走四哥回来后,带着哭腔说:“都别喝了,再这样喝下去会出人命的。”
  
   最后到底是如何解决这个矛盾的,弟弟没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四哥、五哥、三哥还有弟弟在一起打麻将,打得有说有笑,好像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唉,兄弟总归是兄弟,真亲还不恼一百天呢,何况自家人。
  
  
   五哥说,他这次回来,除了为二丫的事(我不知他为二丫做什么事),就是为我的事。他早就听大哥说我与雷文国离婚了。春节时我就想去他家讨个说法的,后来没有去。他这次回来,不知对我的事有何高见。
  
   我这次没主动跟他谈我的事,哥嫂们在他跟前却说了我不少坏话。他们一致认为,雷文国和我离婚,责任在我。
  
   我不明白家里人为什么把五哥看得是那样的重?他不就是在部队里当个小官,我是个平头百姓罢了,五哥无论做得怎样,他们都能容忍,而且仍然捧着他,敬着他,亲着他,为何对我却又是另一番态度呢?
  
   五哥在假期快满时,才找我谈心。他先问了我与雷的离婚情况,又问我还能不能和雷重归于好。我都如实作了回答。自己哥嘛,什么话不好说。我说我永远不会和雷和好的。五哥听我说这话,对我批评也够刻薄的,他说我:“你这是喜新厌旧!”
  
   “五哥,我请问你,新从何来?旧从何去?”这个当大兵的“老瘦泥鳅”竟这样武断地侮辱他妹妹。
  
   “我当了这些年兵,做了多少人的思想工作,我就不相信,遇上你我就会碰钉子。”五哥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我跟前摆起了他的老资格,——做人思想工作的老资格。
  
   “你碰钉子是一定了,我希望你不要碰得血流满地。”四哥能让他,我就不能让他。也许我说这话不给他面子,噎得他半天朝我直瞪眼儿,嘴噘得能拴条狗。
  
  
   初时,五哥说话还挺耐心,一副对妹妹关爱的口气。说着说着,火药味便浓了起来,最后对我近乎是吼,是咆哮,是嚎。他说:“你不回去!绑也得把你绑回去!由着你,还得了,由着你,人就没法过!”
  
   我和四哥一样,早就看他不顺眼。能什么能,在部队里对你手下几个兵能行,来家里谁睬你那一套?烧什么烧,头上那点毛没烧掉算你走运,猪头狗脸的胖,看着就不要吃饭了!哼!老瘦泥鳅,竟把我当成他爪下的兵了,我倒要看看他其奈我何!
  
  
   说话说崩后,五哥竟擅作主张,到大哥家打电话给雷文国,让他某天某时来沙塘喝酒。雷文国哪捞到这句话了,当即满口答应。他一句一个五哥,把这个老瘦泥鳅喊得人飘魂转,像得了狗头金一样高兴。
  
   以大哥为首的这帮兄弟,都赞成老五的当兵作风——雷厉风行。此刻的我,虽然孤身一人,身陷重围,四面楚歌,但是我的心仍是坚定的,无论你怎样起巨风,掀巨浪,我就是不开船,看你们能怎样。
  
   八月十二,——那是公历。老五在家设了“鸿门宴”。这个“鸿门宴”虽然设在我的家中,却不是对雷文国,而是对我。——老五玩起了“窝炮”。
  
   这天下午,雷文国来了,还带着雷蕾。我既不躲,也不避,稳坐家中,以不变应万变。
  
   久别女儿,一朝相聚,心自然是牵着的。女儿小鸟依人般,偎着我。我走哪,她跟哪,嘴里叽叽呱呱跟我讲她学校的事。我感到一种欣慰,女儿并没有因为离开我而忘记我和疏远我。她拥着我,天真地说:“妈妈,你要能回家多好。”女儿太小,还不知她妈妈不能转移的意志是出于无奈的事。每当女儿对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只能心酸地避开这个话题,跟她谈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比如她的同学谁成绩好啦,谁作业没做完啦,哪个老师喜欢她啦等等,女儿拾起这些话题,也会津津乐道。
  
   母亲按五哥的意思,做了一桌酒菜,几瓶老白干早提上了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没请,桌上只有五哥、弟弟,还有雷文国、女儿和我。母亲忙着炒菜,也没有上桌。
  
   桌上,五哥和雷文国仍然是称兄道弟。看得出,雷文国这天的心情特好,从一进门就始终脸上挂笑,给人一种和气、温顺、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知内情的人,真会以为我与他之间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酒桌上,雷文国谈笑风生,大侃特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失时机地卖弄自己的才学,殊不知,他那点才学少得太可怜了。为了给五哥好印象,他对我也表现出格外的热心、格外的照顾,时不时让我吃菜,找我喝酒,好像这里是他的家。
  
   五哥在一旁得意地看着自己导演的这场戏。他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打量打量雷文国。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满好的家庭嘛。我无需扭捏,这是我家。所以,该吃的,吃;该喝的,就喝;你朝我笑笑,我就朝你笑笑,你夹菜给我,我就端酒给你。女儿在一边“妈妈,爸爸”叫个不停,小嘴儿一会儿要吃这,一会要吃那,我和雷文国换班着夹菜给她。
  
   饭桌上,五哥能跟雷说的都说了,不能当我面说的,就把雷叫到外面窃窃私语。好像做生意一样,两人谈妥了便又携手共进桌席,“喝酒、喝酒”地叫着。看他们这种狼狈为奸的样子,我感到好笑,笑他们忘了别人尊严,笑他们错打了如意算盘,笑他们高兴得太早。
  
   吃好饭,天就黑了。雷文国佯装要走,五哥硬是留了下来,满嘴喷着热辣辣的酒气说:“天太晚了,别回去了,在这住一夜,明天一块回去。”ヌ他的话音,我好像早就答应回去似的。
  
   雷文国巴不得留下来。他带着女儿坐在母亲里屋的电扇底下,女儿躺在地上的凉席上,不时地打着呵欠,看样子困了。ダ孜墓坐在那儿,一枝接一枝抽烟。
  
  
   我准备乘五哥不注意开溜,谁知这个老瘦泥鳅坐在母亲门口,说是乘凉,实则是封锁道路,不让我出门。走不脱,就干脆留下来谈谈。当面鼓,对面锣,这是在我家,他也不敢把我怎样,于是,我踅进里屋,在雷文国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雷文国仍是一脸和颜悦色。他眯缝着小对眼,喷着烟云,吐着烟雾,显得很悠闲,很自在,一副胜利者的样子。见我进里屋后,他吐出口中最后的烟圈,瞅着我,笑笑说:“你看,你家人都不想我和你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过去见面就吵,吵不能解决问题,这次,我有必要跟他说清楚:“雷文国,今天请你来,不是我的意思,那是五哥请你。家里人不想我和你分手,不代表我不想跟你分手。我不是不想过你雷家的日子,而是不能过,无法过,不容我过。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从雷家赶了出来,而且掐断了我的回头路,我不是没回去过,我一次次回,你一次次赶,再不要脸皮的人也得知趣呀!没有回头路的人,只能向前走,我觉得我们应该好聚好散,不要纠缠不休。”ニ档秸饫铮我抬眼看了雷文国一下,他仍在抽烟。那双眯成一条线的对眼,望着袅袅升腾的烟雾,似乎在闭眼看着看不清的前面,那双狭窄的耳朵似乎在听一个不相关的人在讲述一个遥远而又缥缈的故事。好一会儿,他才抬起一个手指头,将夹着香烟的手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再用刚抬起的那个手指头,弹掉了一大截灰白的烟灰。香烟因为烟灰的脱落,露出了一点星红。他又狠狠地抽了一口,原本和颜悦色的脸变成了一种凝重,一种阴郁,一种无奈。他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我一眼。我也不退缩地望着他。这种望不是过去相恋时的那种情望,而是两军对峙时的那种仇望。这种望,是一种力量的较量,人格的较量,情感的较量。
  
   双方对视了一会,雷文国开腔了:“你说我把你从家里赶走这我承认,但是,你说我掐断你的后路,我不明白,我是怎么掐断你后路的?”他话说得很平静。
  
   我也用平静的口气跟他说:“没说之前,我有个要求,希望今晚我们都要有耐性,不争不吵,好聚好散,聚聚散散明明白白,轻轻松松。”
  
   “你怎么说都行。”看得出,雷文国是言不由衷在说。
  
   “你不是问我,你是怎么掐我后路的吗?我就告诉你。假如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嫁到我家,安份守己,做牛做马,悉心照料这个家,为我生儿育女,我不但不对你好,相反三天两头打你,侮辱你,丑化你,跟踪你,并一再诬陷你外面有野男人,甚至不惜动用家里所有弟兄、亲戚朋友,到你家大喊大叫,恶意诽谤,让你在娘家、婆家两头难做人,你会怎么想!打过,骂过,侮辱过,赶走过,让你无法生存后,我再来向你赔个礼,道个歉,就想了事,再把你带回家,你愿意?你还能回来吗?这不可能吧,即便你胸襟有多么宽广,也有个限度,你也不会容忍我三番五次对你侮辱的,你毕竟是人,你有你的人格,你有你的尊严。再说,我们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将来再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你又能保准以后不再吵、不再打?所以说,我们到此为止是明智的,我相信你今后也能找到比我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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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通过五哥跟四哥打架以及五哥对我婚姻问题的处理两件事来刻画五哥这个人。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让五哥对事情的处理方式也跟别人有所不同,矛盾也就不可避免的由此产生,但血浓于水,再大的矛盾在亲情面前终会划归于无。人物形象丰满生动,立体鲜活,让人过目不忘。推荐阅读。【编辑:上官欢儿】【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01021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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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欢儿        2010-09-29 15:38:11
  小说通过五哥跟四哥打架以及五哥对我婚姻问题的处理两件事来刻画五哥这个人。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让五哥对事情的处理方式也跟别人有所不同,矛盾也就不可避免的由此产生,但血浓于水,再大的矛盾在亲情面前终会划归于无。人物形象丰满生动,立体鲜活,让人过目不忘。虽然五哥说话很不耐听,但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物,好文学习了,问好黄老师。
上官欢儿
2 楼        文友:夏冰        2010-10-03 18:57:07
  十分生活化的语言,鲜活的人物形象。五哥这个人见个性,很招人喜欢。
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一直在文学的路上走。目前致力于文字表达无限可能性的探索。
3 楼        文友:夏冰        2010-10-03 18:57:47
  文中不少地方有乱码,影响阅读。
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一直在文学的路上走。目前致力于文字表达无限可能性的探索。
回复3 楼        文友:上官欢儿        2010-10-10 21:34:07
  夏冰老师批评的对,当初编辑的时候,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乱码修改了的,可是发了几次文都没成功,每次刷新之后,都要重新修改,最后的文竟然还是没改的,下次我会注意的,谢谢夏冰老师,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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