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奋战洪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快要入夏了。大队会晚上九点散会了，李副队长和李忠凯一同向家走去。李副队长说：“李忠凯，我长这么大，咱们河北没发过洪水，这次百年不遇的洪水，恐怕就让咱们赶上了。”李忠凯叹了一口气说：“我真担心洪水过后房倒屋塌，地里的庄稼受淹，我们回农村就是为了能填饱肚子。”李副队长笑了说：“李忠凯，停下脚步吧，已经到你们家了，明天见！”李忠凯也笑了：“只顾说话了，明天见！”他停在家门口，望着李副队长远去的身影。李忠凯走进屋，看到母亲和妻子没睡，便说：“今天是大队第三次开紧急会议了，上级通知，最近几天咱们河北要发洪水，水势凶猛，可能庄稼受淹，要做好思想准备。”欧慧敏听到“洪水”两个字，皱起眉头说：“我讨厌洪水，如果当初你们银行不通知山洪暴发，也许咱们就不回老家了。”老人家安慰说：“儿媳妇呀，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欧慧敏没有再说下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村里显得很平静，但人们怀着一颗颗恐慌的心，仍然做着该做的事儿。老人家喂着母鸡，欧慧敏去生产队领活回来了，她笑嘻嘻地说：“娘，今天队长派我们去红薯地锄草。”老人家高兴地说：“太好了，用镰刀锄草不累，锄掉的草生产队不要，你拿回家喂猪喂鸡都行。”下午两点钟人们来到了红薯地，绿绿的红薯叶子笼罩着大地，就像爬山虎。欧慧敏用镰刀锄草还不熟悉，不一会儿，地里的红薯被镰刀锄掉一块，顿时，她愣住了。小马平时总爱指导欧慧敏怎么干农活，她是个直脾气，爱开玩笑。她转过身使个眼色说：“李嫂，既然红薯锄掉了——”小马把露出的红薯用镰刀抠了出来，搓了搓红薯表面的土说：“李嫂，咱们一人一半。”欧慧敏惊慌失措地说：“小马，把锄掉的红薯埋在地里算了。”小马已经把红薯掰成了两半，说：“李嫂，你吃一半，我吃一半。”小马吃上了，欧慧敏偷偷看看大家，咬了一口，说：“还真甜，真脆。”没等咽呢，王队长从身后检查质量走了过来，他站在小马和欧慧敏的身边，严肃地说：“红薯好吃吗？生产队是有制度的，按制度办事，罚你们半天的工分。”王队长一边说，一边把名字写在工本上。顿时地里没有了说笑声，空气异常紧张。队长走了，欧慧敏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她的脸涨得通红，感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笑她，骂她嘴馋，太难堪了。王队长走远了，欧慧敏心乱如麻。小马愧疚地不敢抬头看欧慧敏，她说：“李嫂，今天我向你道歉了，工分罚我的吧！我没想到队长检查活来这么早，再晚来一步也就咽到肚里了。”她颤抖的声音没再说下去。刘花朵蔑视地看着小马，说：“小马，今天就应该罚你的工分，好人跟你受牵连。”
　　 社员们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小马，这件事汇报到大队部去了，李忠凯觉得很没面子，回到家板着脸，说：“欧慧敏呀欧慧敏，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要脸要面子，想不到，这种事儿会发生在你身上，你让我都抬不起头来，我的脸皮被你剥光了。”欧慧敏眼里含着泪花，她回过头来，见丈夫鄙视的眼神，立刻把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暴发了出来。她抬高嗓门儿说：“李忠凯，你以为我谗了？你以为我要破坏队里的制度吗？错了，我怕伤害了小马，不得已才吃的。”欧慧敏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李忠凯的心情平静了，他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唉，原来不是你的本意，性质就不一样了。”
　　 李忠凯拿来毛巾放在妻子的手上，说：“还有眼泪呢，擦擦吧！”话没说完，生产队的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怎么回事？间隔一分钟，铃声又响了。老人家说：“儿子、儿媳妇，你们赶快去生产队看有什么急事儿？”欧慧敏倔强地对李忠凯，说：“你一人去吧，我的眼睛还红着呢！”老人家走过来，说：“唉，夫妻吵嘴不记仇，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睡的一个枕头，快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李忠凯不愿耽误时间，他急忙安慰说：“慧敏，事情总算明白了，咱们赶快去生产队吧！”欧慧敏瞥了一眼李忠凯，说：“我这个人就是贱骨头，不忍心你说一句我爱听的话。”欧慧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李忠凯一起向生产队走去。村里经常不出门的老人们也都站在胡同口，仨人一群，五人一伙，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议论着洪水，脸上露出恍惚的表情，好像灾难要来临似的。
　　 李忠凯夫妻来到了大队部，刚进门，就听到刘书记的声音，他说：“我刚接到公社紧急通知，可能最近几天洪水就到咱们地区了。洪水凶猛，有可能会房倒屋塌，具体水位有多深，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大家只要听见村里的铃声一响，就要及时来这儿集合，有情况随时通知你们。”会开完了，人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家走去。李忠凯和欧慧敏的心情非常紧张，也慢慢向家走去。欧慧敏眨眨眼睛说：“忠凯，咱们村会被洪水淹吗？庄稼会被冲走吗？”李忠凯说：“你想吃的野菜被洪水淹了，地里的庄稼被洪水冲走了，房屋被洪水冲垮了，没有地方可去了。”欧慧敏苦笑地说：“忠凯，自从回到老家，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恨我？”李忠凯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刚才说话太重，并且带着埋怨，心里有些懊悔，又怕惹她不高兴，回家让老人家看出来，便又敷衍说：“慧敏，咱们回老家不到一年，老家又要发生水灾了，真是想象不到，你说咱们倒霉不倒霉？不过，我倒自信，有你就能战胜灾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欧慧敏认真地说：“忠凯，咱们要抚养三个孩子，还有年迈的母亲。我每天下地干活，你在队里算账，一年忙下来，还是不够养活一家人的，何况再发了水，我简直不敢想——”两个人心里乱糟糟的，走进了家门。
　　 老人家急忙问：“洪水真的要来了？地里的庄稼能保住吗？庄稼要淹死了，我们可怎么过呀？”李忠凯脸上带着笑，一直沉默不语。欧慧敏说：“娘，开会说，最近几天洪水就要来了——”她又呆呆地望着三个孩子，说：“你们要和奶奶在一起，为了全家人的安全，这两天不许离开家。”欧慧敏坐在炕上嘱咐：“娘，您也不要下地挖菜了，有情况能及时知道。”老人家唉声叹气地说：“我快80岁的人了，还没经历过洪水呢！洪水真的要来了？”她似乎有些不相信：“问问我孙子，小孩儿说话有灵气。子健，奶奶问你，过几天能发水吗？”李子健拉着她的手，说：“奶奶，我喜欢洪水，洪水来了我去游泳。”说完，逗得全家人笑了。老太太安慰自己，说：“孙子的话，是反的，奶奶活了快一辈子了，不知道洪水是什么样。快入土了能看到洪水？新鲜事。”全家人笑了。
　　 转眼地里农活停了三天了，看上去显得非常寂静。社员们开始怀疑洪水是真的吗？地里几天不锄草，草比庄稼长得还快，肥料给草用上了。四天后，大家实在坐不住了，纷纷找队长要活。吃过早饭，欧慧敏去了生产队，社员们已经都去了。欧慧敏说：“李副队长，我们是庄稼人，庄稼人就要下地干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向队长要活。李副队长说：“那好吧，今天咱们去枣树地拔青草。”枣树地离家近，人们手拿镰刀去了。突然，高音喇叭广播上级的紧急通知：“洪水来了，每人准备好一把铁锹，保住村子，保住房子。”人们的心顿时吊了起来，洪水真的来了，已经到了县城。怎么办？欧慧敏惊慌跑回家，说：“娘呀！大难临头了，您看好孙子孙女吧！不许离开家。”老人家呆呆地望着欧慧敏，一屁股坐在了炕上。下午三点半，李忠凯从大队回来了，进门气喘吁吁说：“慧敏，洪水马上来了，你我一人一把铁锹，去村子的北边。”老人家把喂养的五只鸡全都圈了起来。她带着孩子们坐在杨树下，等待着消息，孩子们显得好奇。
　　 下午五点，凶猛的洪水到了县城，淹没了整个农田，一片汪洋大海。高音喇叭广播说：“堤坝一定要巩固，还要加高，预防洪水上涨。”晚上七点钟，洪水已经来到了村边。刘书记广播说：“各位村民请注意，为了保护家园，各家各户的面口袋，麻袋都拿出来，送到堤坝去。”全村的人用铁锹挖土筑堤坝，每个人的心都是紧张的。
　　 欧慧敏放下铁锹说：“忠凯，我先回家看看。”李忠凯一边挖土，一边说：“你回家把面口袋找出来，麻袋找出来。”欧慧敏进屋一看，孩子们早已睡下了。她说：“娘，您和孩子们吃饭了吗？”老人家说：“你不用惦记孩子们，他们吃完饭就躺下睡了。我还不饿呢，饿了再吃。”老人家边说，边从锅里拿出四个贴饼子，放到布袋里，说：“儿媳妇，带上它，你们夫妻俩别忘了吃饭，家里的事有我呢！”欧慧敏说：“娘，您把面口袋，麻袋找出来我带走。”欧慧敏带着口袋，麻袋，贴饼子，来到了堤坝。天阴得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借着堤坝桩子上摇摆不定的灯笼光亮，看到了飘飘悠悠的洪水，夜晚没有一丝风，天气依然很闷热。
　　 黑暗中，欧慧敏看到被一望无际的洪水包围了，她说：“洪水涨得这样凶，水位离堤坝很近了。”人们手拿铁锹紧张忙碌地挖土筑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保住村庄。大大小小的口袋，麻袋，装满了土，放在堤坝上。夜里十二点半，村里接到了紧急通知说水位还会继续上涨，刘书记广播说：“虽然堤坝没有被洪水冲垮，为了安全，我们必须立即修建第二道堤坝。”村里乱哄哄的，狗不停地汪汪叫，老人们坐立不安地在家等着消息。王队长走到李忠凯身边，说：“李忠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吃点东西，喝点水吧！”李忠凯只顾低头挖土筑坝，脸上略带一丝苦笑。欧慧敏埋怨说：“你早应该吃点东西了，现在凌晨两点了，你一口东西也不吃，就是一台机器也该加油了。”王队长说：“李忠凯，第二道堤坝工程不算大，有的房子已经成了堤坝。”李忠凯说：“只要能保住村中心，心里也踏实。”
　　 天刚蒙蒙亮，老人家待不住了，她来到堤坝找到李忠凯。心疼地说：“儿子呀！我给你煮了三个鸡蛋，趁热吃吧！你的身体垮了，咱们家就垮了。”李忠凯疲惫不堪，直了直腰，说：“娘，您赶快回家，没有洪水的消息，就是平安无事了。”老人家用命令的口气说：“儿子，今天我要看着你把鸡蛋吃完再走。”刘书记答了腔说：“李忠凯，你虽然没干过农活，但我看得出，你是一个肯吃苦的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李忠凯说：“我们要战胜洪水，非常时期嘛！”老人家看看儿子，无可奈何地说：“儿子，你实在太累了。”说完，便向家走去。
　　 天晴了，太阳升起来了，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一片汪洋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缕缕波纹，李忠凯把鸡蛋吃下去。王队长说：“李忠凯，水位还在上涨，咱们准备第二道堤坝，堤坝外的住户，安排到堤坝里的住户家中，让他们自由结合。”李忠凯说：“好吧！我现在就去通知各家各户。”李忠凯个子高，腿长，很快走遍了全村。人们觉得大难来临，两家合住一家不算什么，所以这个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这两天，小马一直和欧慧敏在一起，自从那天出了吃红薯的事儿，小马总觉得对不住欧慧敏。她说：“李嫂，你们家的房子保不住了，搬到我家，咱们两家结合吧！我们家院子大，房子多，怎么样？”欧慧敏没说话。她又接着说：“李嫂，我这个人没心眼儿，说话喜欢直来直去，难道你还生我的气吗？”欧慧敏扑哧笑了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说真的，我喜欢住在你们家。”小马开心了。
　　 上午天气又闷又热，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远处望去，白茫茫一片。不一会儿，几朵乌云遮住了阳光，很快天阴了下来，昏沉沉的。男人们光着膀子，穿着一件大裤衩，拼命用铁锹镐头挖土筑堤坝，汗水顺着背流到了腰。女人们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背心，短裤，远处传来几声闷雷响，紧接着一道电光划破了天空，随后阵阵凉风飘过来，瓢泼大雨倾斜而下，天凉爽了，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果然，洪水加雨水，第一道堤坝冲垮了，滚滚洪水顷刻涌到了第二道堤坝。人们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书记在广播里说：“各家各户的老人和孩子们，要随时在家等着通知。”
　　 半个小时过去了，水位不再上涨了，雨也停了，乌云散去，火辣辣的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小马松了一口气，说：“李嫂，你们全家去我家住吧，我能帮你做点活呢！”欧慧敏说：“小马，你的好意我领了，回去我问问婆婆的意思吧。”李忠凯走了过来。小马笑嘻嘻地说：“李会计，还是称呼你李忠凯哥吧，哥显得亲切。”亲切二字刚一出口，逗得大家忘记了忧愁，哈哈，哈哈，一阵大笑。李忠凯是从来不开玩笑的人，随着笑声，人们的目光集中到了李忠凯的脸上。他的脸红了，腼腆地低下头，大家情不自禁的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欧慧敏看到李忠凯涨红尴尬的脸，目光转向小马，说：“小马，亲切二字你不应该用在我们忠凯身上，应该送给哈哈笑的大家伙。”大家立即停止了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小马看看大家鸦雀无声了，贴近欧慧敏，低声说：“李嫂，你把他们的笑堵住了。”欧慧敏板着面孔说：“我再不说话，李忠凯就成他们的笑料了。”
　　 下午五点钟，欧慧敏刚要向家走去，便听见刘书记说：“接到上级的好消息，洪水不再上涨了。大家两天两夜没休息了，堤坝上留下几个人，其余的人回家休息吧！还有，上级支援咱们灾区一些药品和粮食。”人们觉得有了希望。欧慧敏找到婆婆，说：“娘，忠凯问咱们住在刘书记家呢，还是住在小马家？”老人家说：“儿媳妇呀，我在这个村里住了几十年了，住谁家都行，不会伤和气的。”李忠凯走了过来，插嘴说：“洪水折腾得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家都没有了，反而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欧慧敏鄙视地看了一眼丈夫，说：“难怪人家笑你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就像木头，原来话是留给家里人的。”李忠凯苦笑地说：“他们笑我，让他们去笑，何必跟他们计较呢！他们缺少文化，我跟他们一般见识才是真的可笑。”欧慧敏撇嘴嘲讽说：“你这种宽宏大度，这种好脾气，为什么不留点给家里人呢？”李忠凯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全家人搬到刘书记家。老人家看着李忠凯和欧慧敏沮丧的脸，不高兴地说：“儿子、儿媳妇，你们夫妻俩别忘了，现在咱们住在别人家里，别像谁欠你们钱似的，把不高兴堆在脸上。”晚饭过后，书记全家去了房顶上休息。李忠凯全家人在院里铺上凉席躺下睡了。老人家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来了。欧慧敏说：“娘，您还起这么早干什么？我们不用下地了，孩子不用上学了。”老人家说：“唉，人老了，觉自然就少了。你们年轻，倒是应该多睡会儿。”婆媳俩悄悄说着话，怕打扰了李忠凯，李忠凯翻个身坐了起来，使劲揉着眼睛：“太晒了，太晒了。”欧慧敏笑了说：“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忍心叫醒你。”老人家心疼地说：“不是睏急了，太阳下暴晒怎么能睡得着呢？”李忠凯说：“不是被太阳晒醒，也许就睡到中午了。”他洗了一把脸，去吃早饭。
　　 村里的铃声响了，老人家说：“儿子，吃完饭再去。”欧慧敏插嘴说：“娘，让忠凯吃饭，我去大队看看什么事？”欧慧敏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刘书记说：“欧慧敏，你不用去了。”他回过头来对李忠凯，说：“国家支援咱们村三千斤白面，两吨煤。忠凯，你按人头分给各户。”李忠凯去了大队，小马消息灵通，早已等在那里。小马大声说：“来洪水多好，反倒吃上白面了。”李忠凯瞪了她一眼。这是1963年河北的洪水，水深一米四，村子大部分房屋被洪水淹没了。
　　 欧慧敏整理着房间，打扫着卫生。她对李欣然说：“欣然，你的学习不能丢掉，算术，语文，我天天在家教你，给你留作业，就像你在学校一样，照样能学到文化知识。”李欣然说：“妈妈，给我留作业吧！我喜欢做。”欧慧敏拍着她的肩膀，说：“欣然，你是大姐，你学了知识要帮助弟弟妹妹。”李欣然笑了说：“妈妈，我知道。”欧慧敏每天坚持给李欣然留作业，李欣然与妹妹弟弟一起学习。欧慧敏好像在孩子们身上找到了一丝精神寄托。
　　 一个星期过去了，老人家说：“儿媳妇，我看见小马游泳去了玉米地，掰回家好多玉米呢，都能煮着吃了。还捞回谷穗，能喂鸡。”李忠凯说：“人家会游泳。”欧慧敏带着怨气，说：“我不会游泳也就罢了，是个女人，忠凯，可你呢？一个男子汉，除了算账打算盘还会做什么？”李忠凯听到“算盘”二字，眼睛立即在欧慧敏脸上扫来扫去，说：“我会算盘还不错呢，至少把你教会了。”欧慧敏没再说下去，李忠凯痴痴地站到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