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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物·突然一刀 ——吴劲的江湖故事


作者:宋达威 举人,3711.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527发表时间:2008-09-20 09:04:34

小人物·突然一刀 佛说:众生平等。
  
   但是,每个人的遭遇,真的是平等的吗?
  
   同样是趟子手,傻小子庞观可以欢欢喜喜地回家去看望老爹老娘;而那个当镖师的小白脸成烈,更可以留在镖局里,被大小姐缠着享受温柔滋味.。
  
   而我,却不得不跟着镖队,在玉门关外这荒凉而空旷的戈壁滩上,顶着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风沙,深一步浅一步地跋涉着;夹杂在风中的沙砾,灌进嘴里,在牙逢间“咯吱”作响;“呸!”我眯着眼睛,吐出一口满含尘沙的唾沫;但是,刚一张嘴,更多的沙尘却又毫不留情地灌了进来。
  
   我紧闭了嘴,在心底叹了口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呢?谁又能告诉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庞观、成烈的故事请看笔者的另一篇作品《小人物·拔剑者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蹄声。
  
   我勉强张开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的眼睛,抬头望去,一支过百人的马队裹在滚滚的尘沙中,向我们镖队疾驰而来;马上的人挥舞着马刀,嘴里发出如狼嚎般的怪叫声。
  
   马贼!
  
   一定是马贼!
  
   是马贼来了!!
  
   马贼劫镖来了!!!
  
   当这些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我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倒霉的事儿怎么总能让我碰上呢?上一趟有庞观在的时候,去长安的那趟镖就不出事儿;而他不在的时候,我跟的这趟镖,就遇到马贼!
  
   什么叫运交华盖?大概这就是答案了吧?
  
   “结阵!”一声大喝,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地传入镖队所有人的耳中----是局主,腾龙镖局的总镖头滕壮飞声音。
  
   顿时,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镖队中所有的男人都迅速地在两辆大车旁围成一个圈子,一时之间,抽刀拔剑的声音连续不断。
  
   我们腾龙镖局这一趟保的镖,是人----女人,一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女人----金陵畜牧业大富豪罗天阔的女儿,西域日照马场少东家图克利的未婚妻。更准确地说,我们是去西域送亲。所以,队伍中便一共有两辆马车,一辆车里拉的是罗大小姐和丫鬟、奶娘,另一辆车中则装的是罗大小姐的嫁妆、生活用品和一些食物、水囊。
  
   当然,不用想也应该知道,这是一场典型的具有互惠互利性质的商业联姻。而罗大小姐则是一个无法主宰自己的婚姻和情感,受命运和家人摆布的可怜而美丽的年轻女孩。
  
   如此而已。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在将来,都会有很多,不需要谁来感慨些什么,不是吗?只是,不知道马贼是冲着长的挺美的罗大小姐来的,还是冲着另一车的嫁妆来的。
  
   眨眼间,铺天盖地般呼啸而来的马贼已将镖队团团围住;马蹄扬起的尘沙,夹着着泥土的气息,钻进鼻孔中,清晰无误地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杀光他们!”马贼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人举刀一挥,声如夜枭。
  
   所有马贼都怪叫狂呼着挥刀杀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的腿在发抖!一种窒息的感觉,逼出一股强烈的尿意,让我几乎无法挥舞手中的长刀对抗马贼。
  
   “和他们拼了!否则,也是个死!”身边有人喊道。
  
   是啊,不拼,也是个死,临死前拼一个够本,拼两个就赚!拼了!!
  
   我狂挥着手中的长刀,绝望地狂叫着向冲过来的马贼扑去!
  
   镖队中,只有镖师才有马可骑,趟子手都是步行的;而马贼们却都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刹那间已伤了好几名镖局的弟兄了。
  
   “斩马!”总镖头滕壮飞果断地大喝一声。
  
   “唏呖呖”一阵惨烈的马嘶声中,离得最近的几个马贼的坐骑已被砍断了腿,翻倒在地,马上的人摔了下来,当即被镖局的兄弟们砍杀而死。
  
   “下马!”那个夜枭般凄厉的声几乎同时响起。
  
   马贼们纷纷跳下马来,由几名马贼收拢了马匹,退在一旁。剩余的大部分马贼徒步围攻上来。
  
   血战!
  
   镖队中所有的人都在拼命!
  
   因为,大家的都知道,在这荒凉而空旷的戈壁滩上,面对凶悍的马贼,逃,是逃不掉的,只有拼死一搏!而且,镖局这一趟走镖的人,加上局主在内还不到四十个人,刚才初一接战,又伤了好几个;而马贼却有百多号人,几乎是镖局人数的三倍!不拼命,难道可以等奇迹出现吗?并不是所有走江湖的人,都可以遇到奇迹的。起码,我就觉得我不太可能遇到奇迹。所以,大家都死死地围在两辆大车边上,殊死对抗着狼群般蜂拥而上的马贼!
  
   局主滕壮飞的一双铜锏更是上下翻飞,不断有马贼在他的锏下惨叫仆地。
  
   一声凌厉的长嚎,那个声如夜枭的马贼首领自马背上凌空掠起,向滕局主飞扑而下,手中一柄斩马刀当头直劈!
  
   “铮”然一声,刀锏相交,火星四溅。一时之间,两人缠斗在一起。
  
   马贼们攻的狠,弟兄们守的坚,盏茶时分,双方都已经躺下了十几个人。
  
   虽然在苦战之中,我却注意到,几乎所有马贼,包括那个发号施令的首领,都已下马加入混战,只有一个人,一直端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他戴着一顶斗笠,嘴上,又围了一块挡沙巾,几乎遮住了整个面容,在扑面的风沙中,不但令人无法看清他的本来模样,更使他有种高高在上的神秘感。
  
   这个人是谁呢?
  
   就在我微一分神的一刹那,“刷”地一声,我只觉背后一凉,而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淌下来了----完了,挨刀子了!我的双腿一软,脑中发晕----我就要死了吧?原来,死是这么容易、这么简单的事啊。
  
   就在我软倒在地之前的一瞬间,一阵高亢凌厉的啸声在呼啸的风沙中响起。啸声中,马贼们纷纷退出战团,在外围包围着镖队,暂时和镖队成了对峙之局。
  
   激战之后,我急剧地喘息着,心跳得象是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样,可感觉上,却象是心正在沉向无底的深渊。汗水,顺着我后脊梁肆意流淌着,流过那道深深的伤口时,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让我浑身都抽搐了起来!
  
   发出令马贼暂退的啸声的,是那个端坐在马背上的人,他缓缓地自马背上翻身而下,从马贼们的背后,踏着一种奇怪的步韵,向前走来。
  
   所有的马贼,都一语不发,再没有了刚才混战时的狂呼厉吼。
  
   而镖队的人,在这种奇异的氛围中,也均悄无声息。
  
   那个人每走一步,好象都是踩在人的心上,让你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跟他的脚步跳动。
  
   开始的时候,他走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很慢很慢,每走一步差不多需要一般人走三、四步的时间,然而,每多踏出一步,便稍微快了一分,二十几步后,他的步速已接近了常人的速度。但是,奇怪的是,我的心跳,也开始跟着他的步速加快。他的步子迈得越快,我的心跳的也就越快!
  
   “叮呤、叮呤……”一阵细碎的声响突兀地刺入所有人的耳鼓。
  
   是那人挂在刀身上的刀链,正随着他越来越快的步速,也越来越快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叮呤”声配合着他那奇异的步伐,让每个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揪紧起来,好象心跳受他的脚步频率控制了一般!
  
   震惊中,我忽然发现,那人握在右手中的刀很奇怪。
  
   那柄刀的刀鞘是灰色的,很破旧了,看起来好象是鹿皮做的;与一般鞘头呈圆形而身呈弧状的刀鞘不同的是,那把刀的刀鞘是平头而不带一点弧度的;看刀鞘的宽度,也比一般的刀宽出三分,这是一柄什么样的刀呢?
  
   那人越走越快,挡在他身前的马贼如波浪般向两旁退开,给他让出通道,配合着他那不断加速、向前疾冲的脚步,更增加了他如猛虎下山、恶龙出洞般强凝的气势。在那人的脚步达至极速的一瞬间,他腾空而起,飞扑向局主滕壮飞,人在空中,拔刀!
  
   左手,拔刀!
  
   一声凌厉的刀啸响起,在肆虐戈壁的风沙呼啸声中,分外惊人心魄。
  
   刀光一闪。
  
   局主滕壮飞一声暴喝,双锏一错,迎了上去。
  
   我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滕局主如钉子般定在当场,双锏斜分身侧,无语地瞪视着那持刀的怪人。
  
   那人一刀出手,人已落地,缓缓地将那柄怪刀插回鞘中。
  
   这时,我才看清那柄怪刀的模样:怪刀的刀身仅有普通长刀的三分之二长,却比普通长刀宽出近一半,也厚了三分,而刀头,却似乎是被人斜斜地斩断一般,没有刀尖。
  
   怪刀入鞘的同时,那人转身向马贼中走去,再没有看局主滕壮飞一眼;他的脚步很正常,没有了刚才那奇怪的步韵。
  
   在那人迈步的同时,“呀!——”地一声长呼自滕局主响起。
  
   “噗……!”鲜血在狂风中喷射而出!
  
   滕局主的小腹直至咽喉处,一道长长的刀口裂了开来,他的身形直挺挺地仰天倒了下去!
  
   完了!
  
   这回,真的全完了!
  
   目睹局主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如堕如冰窟,彻底地绝望了。局主死了,还有谁能带着大家抵抗马贼呢?
  
   “杀!!”马贼们又呼啸着扑了上来!
  
   我却已连抵抗的念头都放弃了。
  
   等死吧。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的合上双眼前的一刹那,一道剑光爆起,如烈阳般夺目耀眼。怒阳般的剑光射向马贼,顿时,马贼们在惊呼中倒下一大片,攻势立时受挫。
  
   镖队中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大喜之中,我睁眼看去,发出这道灿烂的剑光的,是那个一直陪着罗大小姐坐在大车中美女。
  
   从镖队出发时起,这位美女就一直躲在罗大小姐的车中不出来,除了住店、吃饭、打间休息外,她几乎从不下车,也从不与镖局中的弟兄们或罗大小姐的丫鬟、奶娘说话。连滕局主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女竟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
  
   美女的剑光到处,马贼四散溃逃,竟无人可挡得她一招半式!
  
   那个持怪刀的人回过身来,冷冷地盯着这个美女,沙哑地说了一句话,他那沙哑的声音在风声和喊杀声交汇在一起的混乱嘈杂声中,分外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段家六阳剑?”
  
   段家六阳剑!
  
   金陵段家的六阳剑?!原来这位美女使的剑法是段家的六阳剑!
  
   我恍然大悟,在金陵,段家与罗家是世交,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一家有钱,一家有武,大家族之间互通往来,相互照应,再正常不过了;所以,罗家请段家的人暗中护送罗大小姐远嫁,是理所当然的,毫不奇怪。
  
   持怪刀的人话音一落,那位美女的剑光一敛,长剑收于肘后,当风而立,与那持怪刀的人冷冷互视。
  
   二人目光交击,几若爆出火星。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天地间好象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呼啸的风声充斥其中。
  
   那持怪刀的人又开始以那种奇怪的步韵向美女迈出脚步。
  
   几乎同时,持剑的美人身形一俯,向前疾冲,口中发出一声娇喝:“抢马!逃!!”
  
   抢马!逃!!
  
   是的,这个时候,除了抢马逃跑外,别无善策!想在这种情况下保住罗大小姐,杀退马贼,是没有可能的,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能逃出几个是几个,能活几个是几个,总比一一战死戈壁的好!
  
   所有镖队中的人一声发喊,拼命前冲,向被几个马贼收拢在一起的马群扑去。
  
   马贼在仓促之间,混乱而无序地抵抗着狂涌而至的人群。
  
   短短的混乱后,马贼们也纷纷上马,与抢马的镖队中人展开肉搏战。一时之间,马上马下,一团混战。
  
   拼命之下,我一刀砍倒一个马贼,非常幸运地抢到了一匹战马,飞身而上,催马就逃,根本不管是什么方向,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充满恐惧和死亡的修罗场!
  
   我催马狂奔!狂奔!!狂奔!!!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心脏紧缩,肺中窒息得如欲炸裂一般,只是下意识地不停地狂催坐马!
  
   当我勒住马停止下来的时候,天已黑了,风也小了很多。
  
   后面没有追兵。
  
   我知道我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后背如火烧火燎般地疼着。我下了马,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夜风吹在衣衫尽湿的身上,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喉中干渴欲裂。幸好,抢的那匹马的马鞍子上挂有水囊,那是马贼给自己准备的;我一把扯下水囊,扬头狂饮;清水入喉,那凉爽的感觉,让我知道,幸福,其实只是被人忽略了的平凡的点点滴滴。
  
   我把水囊里剩下的水都留给了战马。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它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指望了。
  
   好在我后背上挨的这一刀还不算太重,只是划了道大口子,没伤到筋骨;我在伤口上敷了金疮散,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
  
   镖局完了----滕局主马贼被杀了;保的镖----罗大小姐也怕是被马贼劫走了。
  
   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
  
   回中原,回金陵,给那个看上成烈的滕大小姐报个信儿,告诉她局主被马贼杀了,保的镖被马贼劫了;然后换个镖局接着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还是去西域日照马场给那个图大少报个信儿,告诉他他苦等的未婚妻被马贼给劫了,连我们局主都让马贼给杀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对付马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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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避开大侠、公子、浪子、杀手、宗师……。江湖,根基还是那些芸芸众生的小人物构成的。不管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是人。是人,在江湖中,就有着江湖的无奈与感慨。能活下来,就好。【编辑:答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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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猪不戒        2008-09-20 09:20:51
  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上,押镖遇到数倍于自己的凶悍马贼,噩运是不可避免的。小人物吴劲从鬼门关逃出,和庞观一样选择了弃镖从商,也算找到了一条在乱世安身立命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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