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迟来的大学
　　
　　 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石莲意识到自己的知识，文化水平远远不适应新的工作需要。要想把工作做好，她必须学习，再学习。她又一次验证了以前蓝天的启迪：一个人不能停留在某一个点上。只有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才能适应社会的需要，才能不为社会所抛弃的正确性。现在才明白当时蓝天的用心良苦。他完全是为了她好，为了她的进步。她误会了他，错怪了他。直至现在她才完全明白，才完全苏醒过来。现在她只能把蓝天作为自己心目中的良师益友。把蓝天的启迪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永远推动自己前进。
　　 石莲决定给自己充电，充实和提高自己。她选择了一个专业，经过两年的苦学，她终于毕了业。但她后来发现所学的东西不能满足目前工作的需要。她必须继续学习。正在这个时候，公司选送了两个青年去上大学。石莲便对公司领导提出要求：
　　 “......我也想去。”
　　 可是得到的回答是：“风大雨大的，妳想去哪里呀？”
　　 石莲有点心灰意冷，甚至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别人能去我不能去？但她马上想到，学习必须靠自己，不能靠别人施舍。她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资，去报考了自己需要的专业。石莲想，这样一来可以圆自己的大学梦。二来可以不让别人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自己的工作，或者是为以后的工作做得更好更理想而打好基础。
　　 在物质社会里，事物是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的。但人有主观能动性，就是说，人的主观意识和活动对于客观世界的反作用。在工作上你不跟别人争，别人还会跟你争呢！你总不能老是停渧不前，等别人来抢你的饭碗！更不能让社会把你来抛弃！
　　 石莲报考专业的消息传出来了。公司的领导为石莲要求进步的行动和决心所感动。
　　 “听说妳去报考什么专业了，是吗？”秘书问。
　　 “是的。我去报考了。”石莲说。
　　 “妳有发票回来吗？”秘书问。
　　 “有呀，怎么啦？”石莲反问。
　　 “经理说，让妳拿发票到财务科报销。”秘书说。
　　 当时的报名费每期也只有十来元钱。石莲想，十来元钱我出得起。就算一时出不起，我借钱也要去。我并不考虑能不能报销。后来好了，学费能报销了，还能在上班的时候去上课。不过，上课的时间大多是在晚上和星期天。真正占用上班的时间也不太多。
　　
　　 为了能去参加上课，每天石莲总是下班马上就回来做饭。因为两个小孩晚上也要学习。石莲自己不吃也要做好这顿饭，留给小孩吃。石莲的晚饭做好了。她自己吃不吃不重要，重要的是赶快洗个澡。大夏天的一身臭汗实在令人难受。洗完了澡，便三口两口地吃了半碗饭就马上赶路。从石莲的公司到她上课的学校骑自行车最少也要一个小时。所以她总是快节奏的，不敢耽误半分钟。不知道是精神过度紧张，还是自己得了健忘症。石莲这段时间做菜不是咸就是淡。石莲喝了一口汤，马上“哇”的一声，连汤带饭都喷了出来。
　　 石莲骑着自行车，未到学校已经满身大汗了。她用小毛巾擦了擦汗，觉得刚才在家洗澡是白洗的了。她跳下自行车，把两个裤脚往上卷了卷。这样好像凉快一点。足足骑了一个小时，她终于来到学校的门口。来上课的同学也三五成群地骑着自行车来到。
　　 “石莲，大热的天为什么不穿裙子呢？”一个叫平的同学问。
　　 “穿群子骑车不方便。我也知道热，但是没有办法呀！”石莲说。
　　 正在这时，一辆“大白鲨”在石莲的身边“嚓”的一声停了下来。一个叫芝的同学拉着裙子从车上困难地跳下来。
　　 “大家好！”芝向大家问好。说话间，她流露出一种无限喜悦的微笑。
　　 “开车的是谁呀？”平问。
　　 “是我的爱人。”芝说。
　　 “哇！芝，妳好幸福啊！”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有摩托车的人不多。丈夫送妻子来上课的更加不多。一时间，大家都投来了好奇的，羡幕的目光。
　　 “他专门送妳来上课的？”石莲问。
　　 “是的。哎，也不是。他送我来到学校以后他就去办他的事。然后等我下课的时间到了，他就来接我回去。”芝说。
　　 “啊！天下间难有人比得上你呀！真是羡慕死我们啦！”大家又是一阵感慨。
　　 “是呀，拿我们和她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没法比。我骑自行车骑得脚都痛了。尤其是刚才，我的自行车掉链了，我想找一条棍子都没有，急得我只好用手拉链条。你们看，我的手都弄脏了。”石莲说。
　　 “哈哈哈！”大家看着石莲黑呼呼的手大笑起来。
　　 看看别人，想想自己，石莲觉得有点自卑。怪不得人家说，自己强不如嫁个有钱郎。你看人家芝，老公不但有钱，还这么疼爱妻子。现在的社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她扩大了视野，放大了想像。但是她想想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要是现在还在乡下，说不定还是天天跟大粪打交道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石莲想到这些，也就心安理得了。知足者常乐吧。
　　 大家走进教学楼，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因为坐在教室里的大多数都是三十岁以上的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了。
　　 “想不到我们今天还能走进大学的教学楼，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上课。”“是呀，想不到我们还能读大学。”“要是以前我们有这么勤奋，说不定早就成博士了。”“哎！有心不怕迟，六月还是拜年时。”“哈哈哈！”大家兴奋地说笑着。
　　 老师轻轻地走进教室。这是一位扎着一束马尾松的年轻而漂亮的女老师。
　　 “什么事这么高兴呀？”女老师满面笑容地问。
　　 大家看着这位年轻而漂亮的女老师，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吗？能让我和你们一起分享快乐吗？”女老师又说。
　　 大家一听，就知道女老师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
　　
　　 “我们说，我们的老师比我们还年轻。”一个男同学说了一句。
　　 教室里又是一阵笑声。于是，大家说话也就大胆了。
　　 “老师，我们都比妳老。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石莲说。
　　 “这有什么呢？是我们这一代人太幸运了。没关系。俗话说，有心不怕迟，成人胜过少年时。只要大家坚定信心，说不定你们以后真的有谁会成为博士呢！”女老师说。
　　 “别看她年轻，听说她还是学院里的硕士呢，是一个品学兼优的才女呢。”“人家说，她是毕业后被学院留下来任教的。难怪，她这么优秀。”大家交头接耳地说着。
　　 上哲学课了。进来的是一位头发有点花白的，戴着一付老花镜的老教授。老教授说：
　　 “什么是哲学呢？马克思主义认为，哲学就是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在哲学体系中，还包括人生观。人生观是人们对人生的目的和意义的根本观点和态度，是世界观在人生问题上的表现。在物质社会里，就有各种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人生观。一些人宁可为个人的利益而死也不宁愿为国家的利益而活；一些人宁可牺牲个人的利益去为国家的利益而死。”
　　 石莲认为自己虽然没有什么高尚的人生观，但她认为一个人总不能成为一个懒惰的，庸俗的人。她相信她通过学习，学得更多的知识来维护属于自己的一片生存空间，以及能为集体和社会或他人做点什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每天晚上十一点钟以后，她就睁着困卷的双眼，拖着劳累的脚步走下教学楼。然后骑上自行车，用精疲力尽的双脚蹬着自行车，晃过灯红酒绿的闹市，穿过华灯未落得街道，回到了自己的公司。“噔噔蹬！”她别无选择地走上公司办公楼。
　　
　　 在办公室里，她点亮了夜灯，伏案夜读。此时，她感到精神焕发，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想的都是当天老师讲的课。“人类社会要进行
　　 生产，必须具备三大要素：人的劳动、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人类的生产活动包括两个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石莲在书本上画了又画。在笔记本上写了又写。老师讲过的问题，她背了一遍又一遍。她知道自己笨，不灵巧，记性不好。每每好多东西，她都要死记硬背。记得以前读中学时，班里有几个男同学除了上课听课之外，课外时间从来没有见他们复习过功课。但是他们考试成绩从来都在班上的前列。而石莲不但上课认真听课，而且课后还死命地复习功课，但考试成绩还跟不上这几位同学。所以她自认自己笨。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弥补自已的笨拙。
　　
　　 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石莲还在静静地看书。随之而来的就是头晕脑胀。一双极其疲卷的眼睛合起来就睁不开。睡意来了，她不得不伏在桌子上睡了一会。窗外一个什么声音突然把她惊醒。她睁开眼睛，心想，我不能就这样睡了。她走到水龙头旁边，用自来水洗了一下脸。一下子感觉清醒多了。打发了睡意，石莲又聚精会神地看书了。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快要二点了。石莲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她很快地收拾好课本，离开了办公室。太累了，石莲倒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考试了。老师说明天考的《政治经济学》是广播出题。请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广播出题？什么意思呀？”一个同学问。
　　 “就是利用广播来出考题。是由播音员读出考题，考生把考题记录在试卷上，然后再答题的一种考试形式。”老师说。
　　 “呀！这种考试形式是太新鲜了，太特别了。”平说。
　　 “要是连考题都记不下来，哪怎么考试呀？！”石莲担心地说。
　　 晚上，石莲回到了家说起明天考试的事。她说，想到明天的考试心里就慌。她从来没有经过这种考试，心中实在没有底。
　　 “妈妈，不要怕。我在家里打开收音机听。我把考题记下来。等妳回来对一对，就知道妳考得好不好了。”女儿说。
　　 “哎，好呀！还是女儿想得到。真是聪明的女儿。”石莲说。
　　 石莲听了女儿的说话高兴得不得了。难得女儿这么懂事。石莲感动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有别人的支持和关心，特别是这么小的女儿都会关心。石莲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心慌意乱了。
　　 第二天早上，石莲随着考试的钟声走进了教室。她带着一颗“咚咚咚”地跳着的心坐下来。不久，有两个老师扛来一个收音机。他们把收音机放在讲台上。然后打开，调好音量。等待着考试时间的到来。监考老师把试卷发给考生。大家看着这些空白的，连一个什么字都没有的试卷。教室里立即呈现出一片紧张的气氛。
　　 一会儿，收音机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这是提醒大家考试时间到了。接着是一位女播音员清脆而准确的声音：
　　 “准备考试了。请同学们注意。我现在宣读考题，请大家记好。”
　　 女播音员的声音真好听。或像珍珠落玉盘，或像泉水“叮咚”响。是谁呢？是沈力？还是邢......？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猜想，去欣赏了。目前，最紧要的就是考试。
　　 随着女播音员的声音，教室里马上响起一阵“沙沙”的写字声。教室里静悄悄的。除了那“沙沙”作响的写字声，就是一片的静。静得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好像大家都在憋着气。
　　 “现在重读考题。请同学们把没有写完的考题补写完。”女播音员说。
　　 大家紧张地把刚才没有记录完的考题补回来。教室里仍然是一片“沙沙沙”的写字声。
　　 “现在是第三次宣读考题。这是最后一次宣读。希望同学们认真听好。”女播音员说。
　　 教室里是一片紧张而断断续续的的写字声。石莲总算把刚才没有记录完整的考题补回来了。她紧张得满头大汗。这时，教室里发出了“呼！”的声音。同学们经过一场紧张的记录，现在总算松辽一口气。
　　 “现在答题时间到了。请大家开始答题。”女播音员说。
　　 教室里，收音机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沙沙沙”的写字声。时间过得真快。突然，收音机里女播音员的声音又响起来：
　　 “现在还有30分钟，请同学们注意。”
　　 听到这声音，同学们又紧张起来了。慢慢地，”沙沙沙“的写字声变得稀稀落落了。一些同学慢慢地停下了笔。把试卷整齐地放在桌子上，走出了教室。他们轻轻地走，不敢让脚步发出声音，怕惊动还没有交卷的同学。
　　 石莲紧张地复查自己的答案。她把目光停留在答案半空白的地方，思索了一下，心想，不懂就是不懂，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也不会懂的。算了吧，谁叫妳这么笨？她无可奈何地收起笔，把试卷整齐地放好，央央地走出教室。
　　 教室外树阴下，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小声的议论着刚才的考试。
　　 “我真担心考题记不完。要是考题都记不完，那还考什么试呀？”平说。
　　 “我也是，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石莲说。
　　 “妳考得怎么样？考得好吗？我知道，妳应该考得好的。”平问。
　　 “考得不怎么样。最多得及格吧。妳呢，妳考得好吗？”石莲说。
　　 “我真是的，在‘利润是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里，我多写了一个不字，变成了‘利润不是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反了，意思相反了。交了卷我才想起我多写了个不字。真气死我了。不过，其他的题我答得还不错，最少也得80分吧。”平说。
　　 石莲的大学，在充满着艰苦和乐趣中度过的。每考完一个学科，取得一个学分的时候，石莲的心里就是那么欣慰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