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白云归
　　
　　 静静的夜里，皎洁的月亮照在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过树枝，窗内屋里撒满了白银。微风轻轻地吹，白银在屋里飘来飘去。刚刚考完试的石莲，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心情特别感到轻松和爽快。她静静地依着窗，看着这挂着明月的夜空，想着什么......。微风轻轻吹来，远方慢慢地飘来一朵白云。白云？白云勾住了石莲以往的心事。昨天的梦想已飘向了远方。
　　 石莲缓缓地走到书桌旁边，慢慢地拉开抽屉，拿出那封十年前的，没有读完的远方来信。她读着白云离开了石头村，离开了她，离开了祖国，去了他不情愿去的地方——加拿大的故事。
　　 “我叫你去你一定要去，我叫你，你不去，你还是我儿子吗？哪有儿子不听父亲的话的？”在父亲的命令下，白云去到了加拿大。叔叔的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白云没有知觉地爬上了叔叔的车。一路上，叔叔对白云显得那么亲切。
　　 “你是知道的，你叔叔没有儿子，你以后就是叔叔的儿子了。以后你需要什么，要做什么，叔叔一定答应你，满足你的。懂吗？”叔叔说。
　　 白云似乎没有听懂，他茫然地飘了叔叔一眼。他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因为他不情愿看着叔叔，他不情愿做叔叔的儿子。小时候觉得叔叔是那么亲切，现在一切都觉得那么生疏。他讨厌叔叔，讨厌叔叔的财产。是他和它逼使他离开自己的父母亲，离开自己的祖国。离开他喜欢的地方，还有他喜欢的石莲花。
　　 “告诉你，我在美国有一个很大的公司。我经营这个公司已经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来，我为这个公司花尽了心机，耗尽了心血。终于使这个公司成为颇有名气的公司。可是现在我年时已高。劳累了大半辈子的我，早就想退下来。但一直找不到一个能接替我的人。每当我想到这些，我总会想到你。你是我的亲侄儿，是我的亲人。你就是我最能相信，最放心的人。而且你聪明有才华。你一定能接替我，把这个公司做得更好。现在你来了我太高兴了。”叔叔说得有点激动。
　　 白云听着叔叔的一番话，好像是吹眠曲，他靠在座上睡着了。他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叔叔见他睡着了，便轻轻地摇着他的肩膀。
　　 “你怎么就睡着了呢？”叔叔说。
　　 “可是我是学电影的。对经营公司我不在行，也没有兴趣。”白云说。
　　 “在不在行是靠你自己对业务的精通。有没有兴趣是借凭你在经营中积累的经验。你对业务有爱好，就会用心去做，做多了自然业务精通。做多了就会积累经验。有了经验，就会引起你对工作的兴趣。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并不矛盾。你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是喜欢文学的。我曾幻想做个文学家。从来没有考虑过做生意，办公司的。但后来是为了我的父亲，你的爷爷的意思。俗话说，父命不能违抗。于是，我只好投笔从商。开始时，我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为了工作，我只好放弃一切对从商不感兴趣的理念，埋头苦干。后来，对工作逐渐有了信心。终于在工作中吸取了教训，积累了经验，慢慢地就有了兴趣。你知道，兴趣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在工作中慢慢地培养出来的。”叔叔说。
　　 白云心不在焉地听着叔叔的滔滔不绝，他并没有太多的表白。只是有时没时地“哦”了一声。
　　 “安排好一切以后，我首先送你去学经济管理。白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叔叔最后叮嘱了一句。
　　 听了叔叔的说话，白云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白云随叔叔来到白家。出来迎接的是白云的婶婶和两个妹妹。白云有点奇怪，为什么两个妹妹的年龄相差这么大？后来有人告诉他，因为叔叔和婶婶结婚后一直没有生育。叔叔正为自己百年以后，没有人接替他的事业和继承他的财产而发愁。婶婶便提议叔叔再娶一个。但叔叔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人。他对婶婶的专一让他没有再娶的想法。后来，他们只好收养一个小女孩。想让小女孩给他们带来一男半女的。收养这个小女孩以后，果然婶婶有生育了。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可惜这是一个小女孩，不是男孩。以后婶婶再也没有生育了。
　　 收养的小女孩进了白家，也就改为姓白了。叔叔见她长得模样俊秀，聪明伶俐，很喜欢她。说她像一朵白色的，含苞未放的玉兰花。就给她取名叫白兰。叔叔说，白兰聪明睿智，将来一定是块好料。所以就将她同白云一起送去学经济管理。将来让白云有个好帮手，为白云管理他的公司助一臂之力。
　　 白云的到来，让白兰一见如故。她喜欢有这样的哥哥。后来，甚至想到，自己以后嫁人一定要嫁个像哥哥一样的人。
　　 叔叔先把白云安排在基层任职，让他从底层做起。白兰也相伴在白云的左右，和哥哥一起相互帮助。不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白云都是做得非常出色。几年后，叔叔非常放心地把美国的一个公司交给白云管理了。
　　 叔叔说，白云该成家了。这时，婶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兰。叔叔可不同意。
　　 “怎么可以呢？自己的女儿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自己的儿媳妇呢？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吗？”叔叔说。
　　 “什么笑话？白兰是我们收养的。她本来就不姓白。这是众所周知的。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婶婶说。
　　 “就算别人不笑话，我也不同意。世下间没有女子了？真是的。”叔叔说。
　　 “这就是亲上加亲。白兰这孩子我喜欢。你看，白兰这孩子这么能干，处处都是白云的好帮手。这样的人你去哪里找？而且白兰这孩子对白云又这么好，这么关心他。说实在的，把白云交给白兰，我才放心呢！”婶婶说。
　　 叔叔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白云他们说。
　　 “只要你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让我跟他们说。”婶婶对叔叔说。
　　 白兰当然是没有意见。因为她本来就非常喜欢白云这个哥哥，甚至她也知道她自己根本不姓白，她还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嫁给白云呢！可是白云就不同，他认为自己的妹妹一下子就变成自己的妻子，哪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他也是个传统的中国人，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笑话？白云怎么也不肯答应。他想，我宁可终生不娶，也不能要妹妹做自己的妻子。况且，白云的心中这么多年想的还是那朵深山里的石莲花。
　　 “白兰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呢？我告诉你，你不同意也罢，但我也不同意你要别的女孩。”婶婶说。
　　 “我不说白兰不好，但她是我的妹妹。”白云说。
　　 “她根本上就不姓白，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她刚几岁的时候就被白家收养，谁不知道呢？”婶婶说。
　　 “就算她不姓白，我也不娶她。反正我不考虑结婚。”白云说。
　　 好几天了，婶婶都不能说服白云。叔叔叫婶婶不要再逼他。好端端的一个家不要闹出事来才好。
　　 每天，白云下班回来就躲在房里不出来。一天他无意中翻着自己的抽屉，翻到了以前的一本笔记本。他随意打开笔记本，看见笔记本里的石莲花，不由得让他思绪万千。正在他呆呆地坐着的时候，白兰进来了。她看见白云手捧着一本笔记本发呆的样子，在想着什么。她走过去叫了两声白云哥，没见他反应。她拿起那本笔记本看，看见里面有一朵精美的小花标本，旁边几行字：“石莲......。”
　　 “石莲？”白兰一下子就明白了，白云哥肯定是在国内另有所爱。白兰快步走出去，躲在自己的房里哭了整整一夜。心想，因为家里穷，自己从小就离开父母进了白家的门。虽然养父养母都把她当亲生女儿看，但自己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现在养父养母年时已高，不知道哪一天会离他而去。将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栖身何处。想起来真是悲痛欲绝。
　　 白云得知后，便去安慰一番。他知道他不是有意伤害她的。此时，他很痛心白兰。然而也是此时，他才觉得只有白兰才是他的好帮手。而
　　 且在白兰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石莲。白云终于答应娶白兰了。随着时光的逝去，在百忙中的白云，优闲之下便渐渐地厌倦国外的生活。渐渐地想念自己的祖国，想念着自己的亲人。真是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祖国好，千亲万亲不如自己的爹娘亲。他思念祖国，思念亲人，思念着在石头山旁的每一个快乐的日子。一天，他执笔给石莲写信。告诉石莲，他怎么离开祖国，离开亲人来到加拿大的故事。
　　 石莲读完了白云的信，读完了白云的故事。她若有所思地重新走到窗旁，依着窗，看蓝天上的那朵白云，不惊不觉地掉下两颗眼泪。那朵白云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向她飘来。
　　 白云因为想念祖国，想念亲人，他一直在做梦。梦见祖国像个大花园。梦见祖国的亲人在这个大花园里尽情地唱歌、跳舞。白云说，祖国才是我的家，祖国才有我的亲人。他又说，趁着现在还年轻，要回来为祖国的建设作一些贡献。特别是他自己一生钟爱电影。他要回来祖国圆他的电影梦。他把想法告诉白兰，白兰也不反对他。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白云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石莲正在公司里忙碌着。她不时地用手揉着眼睛。旁边的同事觉得奇怪。就问：
　　 “石莲，妳的眼睛没有什么事吧？”一个女同事问。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大早起来就感觉眼眉头一直在跳。”石莲说。
　　 “呀？人家说，眼眉头跳就是有客人来。”女同事说。
　　 “哪里来的客人呢？不可能的。可能是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吧。”石莲说。
　　 这时，有一位男子来到石莲的公司值班室。他问：
　　 “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个叫石莲的女士吗？”男子问。
　　 “有呀！”值班室人员说。
　　 “你可以叫她出来见我吗？”男子又问。
　　 “让她出来见你？说不定她正忙着呢。你还是到她的办公室找她吧。”值班人员说。
　　 “不了，你还是让她出来一下吧。”那男子又说。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吧。”值班人员说着拨通石莲的电话：“喂！石莲吗？我告诉妳，门外有一位先生找妳。她说叫妳出来见他。请问妳有空出来吗？”
　　 “不行呀，我正在忙着呢！你叫他上来吧。”石莲说。
　　 石莲想，这个时候是谁会来找我呢？那个女同事说：
　　 “是不是？我说妳眼眉头跳肯定是有客人来找妳的，妳不信。”那女同事好像是赢了什么赌注似的，高兴得不得了。
　　 “她正在忙呢。她叫你到她办公室找她。”值班人员对那男子说。
　　 那男子听了也不说话。他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对那男子说：
　　 “你可以帮我把这本笔记本交给石莲吗？要是方便的话，就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吧。”男子说。
　　 “我的工作岗位就在这里。我哪能走开呢？”值班人员说。
　　 正在这时，有一位女青年从办公楼走出来。值班人员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女青年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笔记本，然后对值班人员点了点头。女青年拿着笔记本往办公楼走去。女青年对石莲说：
　　 “您好！这是门外的一位先生让我拿来给您的。”
　　 石莲看着笔记本，一下子就有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她打开笔记本，一朵精美的石莲花标本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一亮突然想到：大门外，男子，石莲花。白云？难道是白云？是白云回来了？肯定是白云。不是白云还有谁有石莲花标本？她再仔细一看，“石莲......”几行熟悉的字使她差点叫起来。
　　 石莲拿着笔记本，马上“噔噔噔”地走下办公楼。
　　 “石莲？”那男子叫了一声。
　　 “白云？”石莲走到男子前面。
　　 白云和石莲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白云问：
　　 “你好吗？”
　　 “好！你怎么回来了？”石莲问。
　　 “石莲，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再说吧。好吗？”白云说。
　　 “好吧。”石莲说。
　　 石莲和白云来到接待室。石莲倒了两杯热茶。她和白云坐下来，激动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白云看着这么多年来没有见到的石莲，觉得她一点也没有变。然后笑着对石莲说：
　　 “石莲，妳的头发还是那么好看。”
　　 “你真是的，没话找话说。头发有什么好看的呢？”石莲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日子。
　　 “是我姐姐告诉我的，说你已经结婚了。我曾经非常难过。妳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白云说。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别说了。”石莲说。
　　 “我很怀念我们在石头村的日子。那些日子实在愉快，实在令人难忘。可惜我们......。”白云说。
　　 “你不要说了。我这个人很相信命运，相信缘分。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总不能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就徘徊不前。”石莲说。
　　 白云看着眼前的石莲，觉得她比从前更成熟了。
　　 “石莲，我很佩服妳。不论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困难，妳总是勇往直前，永不后退的。就像石头山上的石莲花，不挑剔生活的土壤而顽强地生长、开花。”白云说。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我可以问你吗？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呢？”石莲问。
　　 “哦，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妳。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拍一部电影。”白云说。
　　 “要拍电影？”石莲问。
　　 “是的，要拍电影。妳知道我是学电影的。在我的人生里，电影才是我的至爱。我想过了，什么我都可以放弃，唯独电影我不能放弃。”白云说。
　　 “你连在美国这么优越的条件也舍得放弃？你不是在美国成家了？你不打算回去美国吗？”石莲问。
　　 “不去了。我是中国人，我的家在中国，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中国。好好的，热热闹闹的一个家不呆，干嘛要离开家，离开亲人去过孤独的生活呢？我有传统的中国人的生活方式。西方的生活方式我不习惯。我向往我的祖国，这里有青山绿水，有碧海蓝天，有和谐家园，有国泰民安。呀！好清新的空气呀！这里还有我的至爱，还有我的事业。趁着年轻，我赶快飞回来。不要等到走不动了，想爬也爬不得。看到今天祖国的电影事业蓬勃发展，我在那里一分钟也呆不住了。”白云说。
　　 “那你准备拍什么电影呢？”石莲问。
　　 “我就拍《石莲花》。石莲，妳记得妳在石头村，古籁村做教师的日子吗？”白云问。
　　 “怎么不记得？那些艰苦而快乐的日子，我记忆犹新。我是快乐之中艰苦，艰苦之中快乐。”石莲说。
　　 “石莲，妳还记得妳自己是怎么样由一个乡村女教师变为一个乡村农民，再由一个乡村农民变成一个城市公司的白领吗？”白云问。
　　 “记得啊。这大概是命运捉弄我吧。好在我有十足的自信心，还有坚强的毅力。”石莲说。
　　 “是的。我觉在人生道路上，真正能把握自己身边的机遇，改变人生的道路。这是相当重要的，而且有意义的。人生的道路是曲折多变的。只有在人生道路上，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才能适应社会的需要，才能不为社会所抛弃。这是妳前进的座右铭，也是社会上绝大多数人前进的动力。他们努力拼搏，不断奋斗，不怕艰苦，排除万难。所以在人生道路上才能获得成功。我想在人生道路上，如此积极向上的精神，是我们当今社会所提倡的。我想拍的电影应该是以这个为主题的。我拍这部电影，是我作为对所有的，有这种精神的人们给予一个颂扬，一个肯定。”白云说。
　　 “好啊，我支持你。祝贺你成功！”石莲说。
　　 “石莲，我要的不单是你精神上的支持，而且还要你行动上的支持。有空，你一定得协助我。好吗？”白云说。
　　 “好啊！只要你愿意，有空我一定帮你。”石莲说。
　　
　　
　　 白云归来了。白云的归来，一定能为祖国电影事业贡献一分力量，为祖国的电影事业锦上添花。
　　
　　
　　
　　 （完）
　　 2010年10月19日收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