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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精品小说】穿越时空的老鼠


作者:needing1981 秀才,1854.0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138发表时间:2010-10-27 19:3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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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妈说,妈,等我长大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比爸强。我一定会心疼你。至少,至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太阳都懒得出没的地里犁地。
   我不会像他那样。一定不会。
  
   妈说,妈过了很多年后才对我说,父亲去广州的那天她看见一只老鼠从屋顶上跑了。那么大的一只。她现在还能想起来它长的什么样。不过无论它长什么样。我想总之它不会帅到哪里去。他至少不会比我帅。
  
   是这样吗妈?
   傻瓜。那是老鼠。
  
   你这傻瓜。居然连她都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就是那一天她在村口的水池子里洗澡的时候让我给看见了嘛!说句实在话,像她那样黄黄小小的身子,皮肤也不怎么白,头发又经常不洗乱的跟个鸡窝似的。给我我都不会要呢!是吗妈?我还要说的就是他爸,我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好感。不就是个小小的村什么什么的嘛!走路总是挺着个大肚子,看人眼睛也只管朝上。幸好他生了两个女儿,不然大家可都没活路了。
  
   话又说回来了。她本来在那个水池子里洗澡就不对。一个女孩家不知自重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人脱了个精光洗什么身子。还不时地把上身那两个小小的没有发育完全的东西给露出来。早熟的一切迹象表明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且发育也比同龄人快了许多。无论从说话还是行为上看,尽管她还是个孩子,可我情愿以为她是一个女人,或者是泼辣的一个蹄子。我不认为她是一个孩子或者说是女孩。我和她就在一个班。我只要举出一个例子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妈妈,你不应该那样说我。
   小孩子家妈说你两句怎么了?
   可是你不该那么大声。让人都听见了。他们会笑话我的。
   笑话让他们笑话去,你还能少了几根毛不成。
   可是妈。
   行了,不要说话了,走,拿上锄头跟我去地里。
  
   我每一次去地里都会走另外一条路。从我家到地里一共有三条路可供选择。一条路必须经过南南的家门,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从那儿过。一条路必须通过一个阴沟,阴沟里是一个很大的树林子,经常有一群野孩子在那里拉屎撒尿,一不小心就会弄得满身骚,所以这种可能性也不存在。最后一条就是我喜欢和情愿去的,那条路很窄也很隐蔽,平时很少有人走,只有当夏天天热如火时大家才从这儿去那个鱼池洗澡。
  
   南南洗澡当然不是在这儿被我发现的,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往下走,转过几个弯就可以看见一段非常整齐平滑的水泥渠道。这渠道又深又宽,是近十年来村里唯一的功劳之所在。是南南她爸为了掩人耳目而设下的陷井。当然,像南南这样的小样人物一个人即使站在里面洗澡也很难让人发现。还有,南南她妈好像也不是一只省油的灯呢!经常和认识不认识的男人勾三搭四的,倒别是一番风景。
  
   还有一点要说明的是,这个渠里听说有全世界最大的老鼠。可是说是这么说,倒是没有人真正见过的。呵呵!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没有见过。
   倒是不知道爷爷见过没有?直到最后我也没有问过。
  
   我曾经听死去的爷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所有的细节都给忘光了。只隐约地记得一些重点。可是我却很清楚地记得他对我讲那故事时的表情。我现在还想不通爷爷为什么会用那种表情对我讲那个关于老鼠的故事。他说那些老鼠其实哪儿也没有去,他们就生活在我们附近,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生长和蔓延。爷爷他是一个不抽烟的人。他同时也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可是那天他抽烟了,那天他说他讨厌画画写字了。我就亲眼见他把以前画的写的东西往灶火下一扔。全烧了。一了百了了。
   一了百了了。爷爷说。
  
   他背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绻着腰。似乎已经熟悉了抽烟是生活里的一件平常事一样。爷爷往椅子上一坐就对我说,过来过来。我看了他一眼,就放下手里的活过去了。只要爷爷发话,妈妈就没话说了。从这一点说我很喜欢我爷爷,可以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我。
   是吗爷爷?
  
   爷爷问我,鹏鹏,村子西头的那个渠你知道吗?
   知道爷爷。
   那你觉得那是一个渠吗?
  
   是,爷爷,村子里的人浇水都是通过那儿把水从水库引出来的。还有人在里面洗过澡呢!
  
   爷爷看了我一眼然后抽了一口烟对我说,他们的日子后来过得很和睦。一群人和一群老鼠互帮互爱。简直让人不可想象。就像是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多么美好的一切。你帮他他帮你。每个人都微笑。每个人见了别人都说让人开心的话。没有一点点私心。爷爷说。爷爷说话时只可能有两种表情。现在的这种是一种向往。
  
   你能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吗?
   我摇头说不能。可是。
  
   你住嘴。爷爷命令我说。等会我说完了你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妈妈听。你还要问她认识不认识村子西头的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妈妈这个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干活。孩子,你还要告诉你妈妈,现在这个世界,光干活永远也别想发大财。可是现在不成。现在你是听众。你的可是是以后的事情。以后你对别人讲的时候想把它变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它就是这个样子。
  
   那这故事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是谁讲的。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很长时间了。反正我相信。你也必须相信。
   那你讲的这个故事你把它改了吗?
   改了。以后还会被你给改掉。
  
  
   爷爷坐在那儿。用一种很不熟悉的手法抽着一根破烟。之所以说它是破烟。主要因为它不仅便宜而且难看。那时并没有过滤嘴这一说,如果有我想爷爷一准会赶上。并且亲自去实行。而这支破烟,它就像我老了的爷爷一样。我不喜欢看见他的样子。给你说实话。他满脸都是皱纹。满脸都是疙瘩。牙齿又黄。可是我不敢对他说。我怕他骂我说我农村的孩子哪来那么多怪毛病。其实我想说的是农村人又怎么了,农村人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和不爱呀!不是吗?
   其实我不喜欢爷爷的地方多了。说也说不完。不过我很喜欢听他讲那些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故事。所以不喜欢也就自然不自然地转换成不讨厌了。
  
   爷爷说孩子,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高兴的太早啊!那年你家地里的西红柿被人偷了你知道吧?那年你妈妈得病没钱看你知道吧?多了。这种事情太多了。好景不会很长,好景不会很长。
  
   后来那里就发生了少见的七级地震。七级。房子塌了树倒了水也没地方流了。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一个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些没死的老鼠留了下来。他们从此感到很孤单。从此他们感到很孤单。可是孤单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又是一阵骚乱。
  
   怎么了?
   住嘴。爷爷抽了一口烟,对着我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以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来了一大群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的人。他们在那里大肆开发大肆掠夺大肆争抢大肆忙碌。最后抢得闹得差不多了,有的走了有的死了有的疯了有的就留了下来。
  
   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谁知道这些事情。我讲故事的时候你不要插来插去的。小孩子家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这些。爷爷然后又抽了一口烟望着大门囗外的包米地。
  
   我想那些留下来的一定是感到累了。我知道他们是想休息了。于是他们就在那里安了家。于是他们又有了孩子。于是孩子也有了孩子。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个村子。
   你是说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村子吗?
  
   是。那些老鼠?爷爷笑了笑说。死了。都死了。都被弄死了。有的被活活地打死了。有的被活活地烧死了。还有的被活活地煮熟吃了。
   那现在怎么还那么多老鼠?
   老鼠王跑了。它一定是跑了。但它不是胆小。它是去繁殖后代去了。就等着这一天。他们都回来了。他们是报仇来了。可是它们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它们在偷吃。在笑话人。在看人的笑话。他们又和人一样了。
  
   好的不学,坏的一学一个准。我说。
  
   我等着爷爷让我住嘴。可是爷爷再没有让我住嘴。我也再没有说话。爷爷对我说,他知道他会早早就死去就离开,他一直有一种预感。他说他死的那天最终还是到村子西头去了一趟。他说他在那儿待了大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见了一只老鼠。那老鼠从水渠的一个深处出来以后就浮在水面上看他。他也看那个老鼠。他们就那样对视。对视。他在笑那只老鼠,可是很显然,老鼠也在笑他。这该死的东西,居然和人一样笑人。
   后来那老鼠离开后爷爷也就离开了。
  
   我要讲的就这么简单。关于那只老鼠的事我后来,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
  
   2
   我问妈妈,妈妈你知道老鼠王他住在哪儿吗?
   别听你爷爷胡说,哪儿有什么老鼠王,你爷爷就会编故事骗人。
   可是要不然的话哪来那么多老鼠呢?
  
   妈妈看了我一眼就彻底不说话了。我也闷着头拉犁了。
   太阳这个东西我突然间开始对它讨厌了。它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还那么耀武扬威地,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双手,把这个世界都当成自己的。可是有一段时间我也非常喜欢它。我想有些东西它既然会在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它也应该能在应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这有时候倒是件好事。
  
   今天的太阳我很不喜欢。因为它让我口渴却找不到水喝。事实上我没有水喝倒没有关系,主要是我妈的嘴唇都要干透了。我看见妈一个人拉着一个重重的犁从地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我的心很痛。痛的时候我这个男孩就想哭。我想哭,真的,我的眼睛里饱含着一种液体。它是有温度的。我能感觉到。因为它总想挣脱我的管束。
  
   可是告诉你,我是不会哭的。我绝不是一个软弱的男孩,我想哭只是因为我太坚强了。那天我就一个人拉着我家的那个犁犁了整整一天的地。背朝着天眼看着地。一天。整整一天。在炎炎的八月。据说已经上了四十的温度。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后来身子就黑得像是一块碳了。歇了整整一个冬天才算变过来。
   妈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不累,我拼命对妈说。我拼命地说。可是老天作证,真的,我累死了。可是我不能让妈有这种感觉。我也不能让自己累。不能。绝对不能。
   不信,不信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所有的人都会知道。
  
   我就记得有那么一次。有一次妈病了,那一年我才七岁。我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吃和要,就知道羡慕和嫉妒。这是我后来长大了一点才知道的。当然,作为一个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人,我自然有我的想法和对待人处理事情的办法。
  
   妈那次在医院里一住就是好长时间,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很多。很多就是我无法接受的意思,我无法接受主要是因为这些钱本来可以干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它至少可以给我买一双我暗恋已久的真革皮鞋。可后来它跑到医院去了,它跟着别人走了,总之它不会陪伴我。它和那个姓月的人和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人,和我老大老妈四爸四妈三爸三妈一样。他们都一样,都是一路货色。
   我那时非常气愤。非常。非常的意思就是我想得到却总是得不到。别人不想得到一伸手却能得到。这个世界。真是他妈的奇怪。
  
   我告诉你,我那时候真的特别害怕,我害怕妈就那么突然一下子不见了。妈一消失我不但会难过会哭会没有人疼,而且我还得像妈在住院的时候一样整天整天地把面倒进和面盆里用我那连二十斤的东西都拿不起的手和面蒸馍馍。缝衣服或者做饭什么的。
   你蒸过馍馍吗?你干过这些吗?我想大概是没有。现在这社会了,谁还这么落后,哪个小孩还愿意接受干这些?
  
   我想说的是我这一蒸就是整整两个月。我的手几乎都变了形状和颜色。那是一双怎样的手我现在也不想形容。我只知道每一次当我蒸馍馍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鹏鹏不怕鹏鹏坚强,鹏鹏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事最体贴父母的孩子。然后我就把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咽下。
   我行,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鹏鹏。我是爸妈的鹏鹏。我是他们生下来又花费了很大精力养到这么大的鹏鹏。
  
   把蒸好的馍馍一筚子一筚子地端到炕栏边,再一个一个地放到炕上有温度的地方,放得整整齐齐的,等到馍馍发了以后再以相反的顺序端回来,然后放进锅里,把玉米杆塞进灶口,一下接着一下不停地拉风箱,烧,烧,听风箱难听的歌唱。等四十分钟,妈说要多烧十几分钟,所以五十分钟以后我才把锅揭开。熟了,馍馍们都很争气,都熟了,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然后我就把它们放起来,等着妈回来吃。妈准会说,鹏鹏长大了,我们家鹏鹏长大了。
   我喜欢大人说我长大了,我更喜欢妈说我长大了。仿佛经她那么一说我真的就长大了。我确实也希望自己快快长大。那时就没有人敢笑我了。因为我长大了,肯定就有本事了。那时我就有本事赚钱了。
   我不要蒸馍馍了。一场火烧下来我满脸都是黑。那么多人笑我。
  
   南南经常站在她家的楼房顶上朝我家的这个方向看。他穿一身红色绿色的衣服。她家有钱,所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他爸也有本事,总有人送东西给他们。或者一箱酒一条烟,或者一件衣服一双皮鞋什么的。家里还经常团聚很多人整夜整夜喧哗到第二天。那个我后来才知道并不怎么样的破录音机不知道播放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一个也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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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安静和慢节奏的语言叙述中,潜藏在文中的故事,想象,疑惑,猜测等等有着互相交驳,却又像水流一样活动的心理状态的游走轨迹,或清朗,或隐晰,都有着不同程度地折射出印象主义的模糊概念与朦胧的气息特质。这就就好象作者一直都在“臆想”,这样的意识状态对生活本身诠释出最简单最本质的认知的色泽。作者大量的运用意识流的内心独白,以及心灵辩证的手法,结合着长短句,独词句,单部句等等让人思维先是混乱,然后交错着跳跃,很是耐人品读。感谢来稿,推荐阅读。【编辑:夜雨寂北】【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01027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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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浅水芦苇        2010-10-31 21:47:30
  夜雨辛苦了!社团真的没人了,评论也少的可怜!
因为喜欢,所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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