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波六神无主地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母亲。他望着头发斑白，日渐衰老的母亲，对于眼前这一系列纷乱的生活变故无所适从。翟香梅憔悴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女儿将要出嫁的喜悦之情，她愁眉不展地抱怨着对他说道：孩子呀！玛丽已经给你退婚事了，你还有什么盼头？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就不多动一动脑子，为咱们这一个家想一想，难道说，你这一辈子离开玛丽就不结婚啦！
　　 翟香梅的话语十分地苍白无力，然而此时，却像是一阵暴风骤雨，急促地朝他迎面袭来。田一波不堪忍受母亲的唠叨，他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生活，情绪极其低落地对母亲说道：我的婚事，您不要为我操心，我自己会……
　　 翟香梅不想再听他辩解什么，她打断他的话语，气愤不已地对他继续说道：你现在什么也不想，只顾自己读书学习。这几年你也不去想方设法挣钱还债，欠银行的贷款利息翻利息，是驴打滚儿的账，犹如雪球一样疯长，你到啥时候才能归还？你真是欠账多了不知道发愁，长虱子多了也不知道发痒！
　　 田一波面对母亲曾经无数次重复过的话语，他心烦意乱地对母亲说道：我自己欠下的债务，我自己想办法偿还，您不必为我操心。
　　 翟香梅又声色俱厉地对他说道：你是我的儿子，这不让我为你操心，那不让我为你操心？你想让谁人为你操心？这些年你欠下那么多的外债，也不考虑自己的婚事，我这一个当老妈的……能不为你操心嘛！
　　 田一波面对婚姻和债务的困扰，感到自己一无是处。他在外面漂泊流浪，生计没有着落，现在回到母亲的身边，又分明是母亲的累赘，他不但给母亲带不来什么欢乐的情趣，反而使母亲因为他的存在而忧愁不堪。
　　 其实他妹妹出嫁的日子已经决定，只是择日待办作罢。母亲让他现在从外面赶回来，无非是告诉他一声，让他知道他的妹妹将要出嫁了。除此之外，母亲对于他眼下的这种生活境况，简直是爱恨交加，一筹莫展。
　　 田一波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十分无奈地离开家门，前去燕子的家中了。可是，燕子自从和他定下亲事之后，她已经很久不曾回来。田一波找不到燕子，他感觉燕子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家庭贫困，他又一事无成，燕子已经变心了，不可能同意他们之间的亲事。 田一波和燕子失去了联系，他在家中不堪忍受母亲的唠叨，也不想参加妹妹的婚礼。他不堪忍受这生活中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决定再一次离开家门，到外面继续过他漂泊流浪的生活去。他离开家门的那一时刻，他的母亲望着他孤单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抹一把眼泪，为他黯然神伤。他满怀惆怅地辞别母亲离开家门，沿着通往村外的一条羊肠小道走去。他走到村外的公路上，遥望到母亲站在村外，极目地眺望着他的身影。他泪眼模糊地眺望着母亲影影绰绰的身影，沿着村外的一条柏油马路朝前走去。这一条柏油马路一直通往田家镇。在几年前，玛丽来到他们家中探视的时候，他们曾经愉快地在这里自由自在地漫步，彼此畅所欲言，开心畅谈。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漂浮着美好的一幕幕往事，内心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曾经和玛丽在一起的欢快时光。他这一个流落远方的游子，无法释然内心深处的情怀。他不想匆忙地离开家乡，到那漫无边际的生活中四处漂荡。他无法忍受苦难的生活，无法忍受寂寞的熬煎。在这些流浪的岁月，他时常怀念玛丽，对她牵肠挂肚，无法从容忘却。虽然他已经和燕子定下亲事，虽然玛丽已经郑重其事地向他提出了退亲，但是他不曾改变的初衷，促使他对玛丽的情爱依然如故。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触景生情的情感，就像是一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这么无情的、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暗自懊悔，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不应该顺从母亲的意愿，这么仓促地和燕子定下亲事。他这种矛盾重重地心理变化，最终促使他不想违心自己，他现在急切渴望见到玛丽一面，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探究一个明白。他渴望见到玛丽，即便他微妙的心理变化，使他前去见玛丽的理由不够充足，他依然无法左右自己前进的脚步。因为他无法逃避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他不想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对玛丽的真挚情感，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事无成，而产生一种别开生面的畏惧心理，因此而止步不前。他不知道自己这般轻举妄动地行为，对毫不知情的燕子将会产生是一种怎样的伤害。也许古今中外的少男少女，在徒步跋涉爱河的时候，他们都无法逃避一个千古不变的定律——爱情的本质是自私的！所以他在前去玛丽家中的时刻，他几乎没有深思，如果燕子知道他又一次地前去面见玛丽，对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伤害，燕子会怎样面对这一切。
　　 田一波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态，惆怅万分地朝田家镇走去。他和往常一样，犹如鬼使神差，独自在田家镇徘徊到夜色苍茫，忐忑不安地来到玛丽家中的店铺，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玛丽。他们踏着明晃晃的月光，一起并肩走到田家镇的郊外。他和玛丽在一起的时刻，顷刻间忘却了生活的烦恼，忘却了因为爱而历经的痛苦和磨难，完全沉浸于一种属于恋人之间的温馨情调。夜幕的笼罩，月光的妩媚，促使他不得不开口对她表白一番心曲。可是他内心忐忑不安，思绪纷乱如麻，无论是怎样调整自己的心态，也理不出一个条理清晰的头绪。玛丽望着他缄口不语地表情，似乎为了打破彼此之间的冷漠，心情凝重地问道：你最近在外面干什么呢？
　　 他面对玛丽的问话无从言说，只是答非所问地说道：我妹妹要结婚了。
　　 玛丽以诧异的目光凝视着他说道：你说什么？你的妹妹……她的年龄尚小，怎么要结婚了？
　　 玛丽说罢，她沉默不语。田一波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玛丽诉说这些恼人的琐事。他忙不迭地辩解道：早在几年之前，我的妹妹和我们村的一位青年订下了婚事，她们在去年打算结婚，只因为我没有结婚的缘故，我的父母亲不曾同意她们举办婚事。如果让她们举办了婚事，我的父母亲担心……这样的结果，可能会招致村里的人们对我说三道四……影响到我的一切，后来，因为你和我提出了分手，他们感觉我的婚事遥遥无期，无法再继续等待了。他们为这一件事情感到万般无奈，后来……他们无法阻止这一切，他们决定让我的妹妹先举办婚事。
　　 玛丽沉默片刻，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作为家中的长子不曾结婚，让你的妹妹在你之前举办婚事，这样的事情，在当今的乡下，的确会招致一些风言风语，可是对于我来说，我感觉无所谓，我不会对这一件事情心存介意，只是……我过去对你曾经说过的话，你可不要忘了，你……还记得吗？
　　 田一波回味着不堪回首的往事，郁郁寡欢地对玛丽说道：你过去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忘记？你曾经对我说……希望我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这些刻骨铭心的话语，已经深深地隐藏在我的心底……无论是过去，抑或是现在，我都不曾忘记。
　　 田一波说罢，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支离破碎的生活片断。玛丽凝视着他忧伤的神情，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一波，你知道吗？自从我和你提出分手以后，在这些日子里，我也曾经想了很多。其实我明白，我不应该和你提出分手。可是你要明白，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
　　 田一波听到玛丽这一句话，内心已经彻底明白，玛丽为什么急切与他分手，他知道他和玛丽之间的恋情，就像是一道遥远的可望而不可即的风景线。他注视着眼前的玛丽，情绪极其低落地对她说道：其实你现在不对我诉说这一切，我内心也十分明白，你为什么和我分手。我知道……我们家庭十分贫困，我现在又生计无着，前途一片渺茫……不过，既然你这么看待这一切，我现在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将来以后，如果我在外面混得好了，能够出人头地，到那一天……我再来面对你，如果我混得十分狼狈，也许就像现在一样穷困潦倒，一事无成，今后……咱们好聚好散，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可以坦然面对……到时候，咱们就……就这样分手吧！
　　 田一波说罢，他望着玛丽，沉默不语。玛丽望着他窘迫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向他辩解道：一波，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不能说……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过去，我之所以和你退了婚事，都是因为……因为我现在……我还在校读书学习，将来……我上学毕业了，很可能要参加工作。如果我现在答应你，和你定了亲事，可是到那时候，我担心咱们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能走在一起，这岂不是耽误了你的将来。
　　 田一波又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能否和我相处，如果你能够答应我，和我好好相处，我怎么会在意……真心相爱的人，又何必在意朝朝暮暮呢？只要你同意和我继续交往，我不会介意这些……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不都是一如既往地走过来。
　　 玛丽面对他这一番诚恳地表白，她不能当即决定，抑或十分爽快地答应他，因为她对自己未来所企望的一切美好生活，似乎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或者是自己将来能够学业有成，顺理成章地参加工作。所以她现在面对他无法肯定，或者直截了当地否定一切。她无法拒绝他的一片诚意，又无法当机立断地接受这一切，如果就这样不伦不类地任其自由发展下去，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又担心将来以后伤害了他的感情。玛丽这么一番思忖，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我不会拒绝你和我交往，可是……等待将来以后，如果咱们……以后的确不能走在一起，你可不要后悔，也不能责怪我……因为该对你说的，不该对你说，我现在都已经对你说过了，你自己决定吧！
　　 田一波以为他和玛丽之间的事情，也许到此了解，可是他现在闻听玛丽这一番话语，似乎意识到他和玛丽之间的事情还有一线希望存在，这一线希望就像是在汹涌奔流的爱河里，突然之间飘来一根充满希望的救命稻草。他为玛丽的这一句话语感到无比欣慰，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地对玛丽说道：如果你上学毕以后，顺利地参加了工作，而我……如果我一事无成，因为这个原因……咱们没有缘分走在一起，到那一时刻，我不会怨天尤人，抱怨生活……我坚决不后悔！
　　 玛丽又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如果你真的甘心情愿和我在一起，请你再等一等，等待我上学毕业以后再说。
　　 玛丽的这一句话，已经对他说过无数次了，现在她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一句话语，对于他来说，他已经耳熟能详了。他望着顾虑重重的玛丽，再一次十分坦诚地对她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等待……我等待你上学毕业以后再说。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今后，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我一定要重塑自我！
　　 田一波这么说罢，玛丽望着他沉默无语地表情，突然转变语气对他说道：说一句心里话，我过去之所以提出和你分手，是因为你整天在外漂泊流浪。从今以后，你能不能换一种生活的方式？
　　 田一波面对玛丽反复无常的行为，推心置腹地对她说道：其实，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也不想在外漂泊流浪，可是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家庭那么贫困，如果我不自谋生路，独自到外面的世界漂泊流浪，将来的日子能好过吗？我为了给你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为了改变这种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的生活方式，后来我千方百计地走向了贷款经商的道路。可是，我万万没有料想到，因为我的天真幼稚，因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知行为，促使我在外面的世界……竟然混得如此狼狈。现如今，我百事不成，一败涂地！
　　 玛丽听他这么说罢，又向他开口问道：这几年，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现在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是爱我什么呢？
　　 田一波意识到玛丽突然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这其中似乎蕴含着某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深刻的含义。他回味着过去的一切对她继续说道：玛丽，你现在是否记得咱们最初相识的那一段日子？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可是我没有忘记，只要是咱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都不曾忘记……那一次我从洛阳回来，到你们的商店里买了一包香烟，临走的时候，我忘记了你找给我的零钱，你呼唤我回来，我折身走回来，伸手去接你递给我的零钱，奇怪的是这一枚硬币掉落在柜台上，顺着玻璃柜台的缝隙掉进去，我们彼此相望一眼，然后我转身走了。后来我回到家中，你的音容笑貌时隐若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对你美丽的身影念念不忘，在返回洛阳的那一天，我又鬼使神差地特意来到你们的商店买了一包香烟，为的是我能够多看你一眼，也许这就是咱们的缘分，我们就这样相识了。当时你给我留下了你的联系方式，还有你可爱的名字——玛丽，后来你给我拦截了一辆公共汽车，目送我渐渐远去。我欣喜若狂地返回到洛阳的工作单位，一天到晚魂不守舍、对你牵肠挂肚，无心工作……玛丽……我不知道……这种掩藏于灵魂深处的特殊感受，是不是我对你产生了爱慕之情的缘故。你现在追问我究竟爱你什么，说一句心里话，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爱你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令我神魂颠倒，寝食不安？我感觉……我的智慧无法让我寻找一句完美无缺的答案，向你表白我炽热的情感。我内心的这种炽热的感情，很难借用一句恰如其分的话语来形容。在我们相识的岁月里，我无论是走到哪里，身在何处，都无法把你的音容笑貌忘记。你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幽灵，时常伴随我的左右。我为了你，时常无法控制自己，对你魂牵梦绕，牵肠挂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所期盼的爱情？我不知道这种如梦如幻的感受，是不是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能够拥有。你问我究竟是爱你什么，难道说……现在你感觉不到……你感觉不到我究竟是爱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