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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农民工不相信眼泪


作者:江苏黄云峰 探花,18807.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921发表时间:2010-11-08 12:39:09

农民工不相信眼泪 序:芝麻开门
  
   不论是在冰天雪地的北国,椰风蕉雨的海南,还是在瑰丽神奇的新疆,不,在中国的所有城市里,在所有能赚钱的地方,都有农民。年轻的、年长的、男的、女的都有。他们或是一身汗水一身泥桨的忙碌在建筑工地,或是花枝招展地站在豪华宾馆的服务台后,或是走街串巷长街叫卖,或是摆摊设点兜售假货,或是捡破烂,或是当搬运工,——当然,也有坐飞机乘软卧做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生意的“农民大亨”,当他们口念“芝麻开门”,闯进城市寻找财宝时,你可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心酸,多少曲折,多少悲痛……
  
   镜头l:姑奶奶卖的不是身
  
   乌鲁木齐市。
   那是五月的一天,月朗风轻,夜色温柔。市内某饭庄聚仙楼的雅间内,有一老一少两个广东佬喝酒,酒桌旁站着一位漂亮的姑娘,那是饭庄才雇来八天的服务员。姑娘名莉,芳龄二十,苏北某村农民。虽说是个农村姑娘,其气质、姿色并并不亚于城里靓女。
   “小姐,愿意陪酒吗?”两杯酒下肚,老广东色咪咪地望着姑娘说。少广东不容吩咐,早将百元大钞塞进姑娘手中。
   姑娘明白两人的“醉翁之意”,收起钱(反正是他们给的,不收白不收),坐到老广东跟前陪起酒来(老板提议的,自己酒量还可以)。她一个劲地点好酒好菜,吃的下,点;吃不下,也点。因为老板说过,可以从收入中提取30%作为劳务费。你有钱来摆阔,我有本事“宰”你。
   两老广也不是饶人茬,钱花了得捞便宜。
   “小姐是给我们打锅(波)还是打(洞)呀?”老广东酒高舌卷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
   “先生,什么桶啊锅的,俺不懂。”莉姑娘的确不懂什么“打波”“打洞”,但她明白那准不是好事。
   “就是——”老广东一把揽过姑娘,就要“啃”,就要摸,就要想好事。
   莉姑娘顿感芒刺在肩,心中作呕,挣脱身后,啪啪两掌扇得老广东不知所措。姑娘怒道:“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卖的不是身!想占便宜,哼,没门!”说完火爆爆直奔经理室,诉说苦衷。谁知老板不仅不帮她说话,反而说她不识时务。她一听更火,这哪里是什么饭庄,分明是个婊子院!别说月薪二百元,就是两千元也不干!因为那钱不干净。想到此,拔腿就拜拜。出了门,又想起老广东给的一百块钱臭钱,她掏了出来,对钱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甩在马路上跺了三脚去晦气,然后扬长而去。
   莉姑娘性格外向,人开朗,活泼,热情,但也任性,好胜心强。她是独生女,在家说一不二,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高考落榜后,她不甘心在农村虚度青春,想到社会上闯一闯。她想过闯海南,梦过去深圳,幻想过在上海当个女强人什么的,但因种种原因,都没去成。这一次,恰巧新疆有位亲戚来苏北探家,便瞒着父母跟亲戚来到乌鲁木齐市,亲戚就把她介绍给这家饭庄。
   莉姑娘回到亲戚家,关起房门真想大哭一场,但她没有,而是坐在窗前,面对明月,暗暗落泪。独在异乡为异客,是第一大苦;受到委屈不尽人意时,则更苦。苦时,她想家,想爹,想娘,想亲戚朋友,想家乡的一切,甚至连家乡最坏的人、最让她讨厌的人她也想。此刻,她真想打道回府,回到母亲的身旁。但是,莉姑娘毕竟是莉姑娘,她没有向社会屈服,仍然倔强地昂起那颗自尊、自强、自立、自主的头。她发誓,不混个人样,绝不会家。
   第二天,她对亲戚说明缘由后,表示,不做花瓶,不当“三陪女”,不在饭店舞厅打工,她想做裁缝。因为她在家学过缝纫,曾幻想当一名裁剪大师或服装设计师。亲戚与姑娘父母的交情过深,只得依着她,托关系,让她到了一家服装公司打工。
   姑娘漂亮就是最大的本钱,倘若心灵手巧,则更讨人喜欢。莉姑娘既漂亮又手巧,虽然脾气犟些,老板还是很喜欢她的。老板也是个女强人,看莉姑娘是块料,所以对她很关心,并传授技术。她想让莉姑娘成为她的第二、她的接班人。因为她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在外地上大学。
   女老板教得认真,莉姑娘学得仔细。两年下来,手艺大长,因做的服装款式新颖,颇受人喜爱。莉姑娘的月薪多少,她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不过,看得出她是春风得意的。春节探亲,临走时她又带走几个姑娘,月薪开口就是八百。
   朋友们问莉姑娘在外打工最不如意的是什么?
   她回答得很干脆:想家!
  
   镜头2:狗日的钞票
  
   没钱你就别想讨老婆,信不信?
   想讨老婆你就得挣钱,不服也不行。
   这不,苏北某村农民牛斌,已到而立之年,仍是光棍一条。论相貌,文文静静,标标致致,虽比不上宋玉潘安,倒也在村里数一数二;讲人品,心地善良,为人厚道,左邻右舍没有不夸的。文化不高,初中;---不是不聪明,是没钱上。缺少技艺,但“苦力大大的有”。姑娘也接触不少,却没有愿意做他老婆的。偶有姑娘愿意献身,却受不了爹娘的棒击,只得作罢。究其缘故,答案很简单,牛斌说:就是缺少狗日的钞票。
   今年三月,邻村蓉姑娘想屈尊就驾,其父母要求条件也不高:盖三间大瓦房。——这在农村是最起码的条件。家乡人人皆如此,牛斌当然也不能例外。可是,盖三间大瓦房得万把快钱,上哪儿搞?指望父母,兄弟姊妹六个,六妹降生,计划生育罚款,其父没别的给,只好以床抵押。好在“计生”干部放他一码,床才未搬。大妹与人私奔,父母不仅不气,相反乐意。认为省去了嫁妆钱。你说穷不?搞钱,牛氏父子偷不会,抢不敢,骗不能,光靠种地又不挣钱,只能四马投唐卖力气。于是,满头银丝的牛父随建筑队东奔西走做小工,喝凉水,吃煎饼,卷大葱,九天只花一块钱,为的省钱。牛斌北上京都,投奔远方姐姐处做起了豆腐生意。牛母则带着几个孩子在家种地。总之,为了三间大瓦房,为了狗日的钞票,一家在玩命的干。
   牛斌的那位姐姐生意很红火,人称“豆腐西施”。牛斌在北京拐七别八投到她门下时,她也没拒绝。她拍拍牛斌肩膀说:“兄弟,你来做事我不反对,不过,得有点眼色。手脚放勤快些,千万别出纰漏。出了纰漏,姐姐认你,巴掌不认你,钞票也不认你。话说回来,只要你好好干,姐姐也不会亏待你。”牛斌二话没说,放下包袱,伸手干活。
   生意越红火,打工的就越辛苦。牛大姐的豆腐,每天需要黄豆1000多斤,头天晚上,黄豆要一颗一颗拣出来,放在缸里泡好。第二天早上三四点钟就得起来磨黄豆,挤豆渣,煮豆浆。煮豆浆是个细心活,得看准火候,火大了会扑浆;火小了开得慢。浆烧开后便用卤水勾兑,卤不能多,多则豆腐老,老不出豆腐,亏本;卤也不能少,少则豆腐嫩,嫩豆腐不成块,人家不要。这些技术活,牛斌在家看过,干过,谁家过年不做豆腐呢?所以不在乎。豆脑勾成后压豆腐,一板豆腐五六十斤,一上午要翻六七十板。开始一星期,牛彬翻得胳臂肿,腿打飘,晚上睡觉骨头酸。为了狗日的钞票,硬是咬牙忍了。上午豆腐出来后,下午还得送。30多板豆腐得送到各饭店,一家一家到,每趟七八里,虽说骑的是三轮车,但也够累的。送完豆腐再做杂活,比如劈柴,拉煤,烧水等,不到晚上十一点憋想上床。一天十几个小时,除吃除喝,牛大姐答应给他月薪六百块钱。一年下来能挣七八百块钱,牛斌很满意。
   牛大姐说话算话,钱月月结。三个月,牛斌拿了将近两千元,那高兴劲无法形容。钱立即寄回家,顺带写上一封信:“爹、妈,我在这很好,你们别挂念。我最担心的是爹的身体,我知道你老脾气犟,一上劲,饭不吃就去干活,您这样拼命苦钱我不放心。您要累倒了我怎么办?爹,依我看您就别干小工了,有我在这儿挣钱就行了----”
   又过了三个月,牛斌拿了2000块钱准备去寄,谁知神差鬼使,他竟在门口摆弄卡车,一下撞上了老太婆,送到医院检查,一条腿成了粉碎性骨折,牛斌傻了眼。他想逃跑,但良心促使他留在老太婆的病床前。2000块钱贴进去了,还得贴多少呢?他心中没底。好在牛大姐还有亲戚味,没炒他“鱿鱼”,他便拼命做工挣钱。一是给老太太看病,一是给家中汇钱盖房子。他没有抱怨命苦,抱怨又有何用?!
  
   镜头3:关东大逃亡
  
   漆黑漆黑的深夜,天下着毛毛细雨。
   吉林省某市商业大楼工地寂静无声。
   突然,工棚里遛出几条人影,趁值班人瞌睡之际,翻过工地大门,一个劲向西北窜去,行约三个时辰,天才大亮,此时雨也停止。
   这是一伙青年农民,最大不过二十七八岁,最小的约摸十六七岁。他们神情憔悴,个个背着行囊,那行囊有的是用蛇皮袋装的,有的是用塑料纸包的,没有什么遮雨,每人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他们看后面无人追来,便躲在树下歇息。最大的农民叫惠金,只见他打开蛇皮口袋,将袋中馒头(那是在工地食堂里偷的)分给众人,不多不少,每人三个。然后说:“我们如今离家几千里,钱没钱,粮没粮,能否回到家,全靠我们自己。我们要象亲兄弟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人齐说:“一切听大哥的。”
   因为饥饿,三个馒头很快下肚,抹抹嘴,又继续行走。约摸走了五十里地,个个肚里饿得咕咕叫。囊无分文,只能讨饭。在这个地方乞讨也难,十里八里才碰到一个庄,说是庄,实际才三五户人家,即使每家给一点,也不够九条汉子吃的。惠金很讲义气,每次要点东西,总让最小的毛孩吃。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来到一片小树林,林中有座小茅屋,屋里住着一个看林的老汉。老汉不知是害怕这些不速之客,还是出于好客,招待了他们一顿青菜蘑菇汤,每人还赏乐一杯老白干。从闲谈中老汉得知,这伙人是苏北来东北打工的农民,他和他们虽说不是同村,但是同县,相隔也不过三五十里。惠金见是同乡,激动的落下泪来:“我们那个工地,难度太大,打地基全凭力气挖。地下净是鹅石,一镐下去,只能刨花生米大小的白痕,工头叫郝延方,人称活阎王,要我们每人一天挖一米长,五十五公分深的坑。谁能完成?完不成就罚款,我们歇三睡四干十七(三顿饭三个小时,睡觉四个小时,干活十七个小时)的干了三个月,仍没进展,吃,吃不好。整天是馒头菜汤,汤连油花都不飘。我们看挣钱没指望,找工头辞工,他不答应。我们就硬走,没走二里路,工头派打手把我们逼回去,又是打又是骂,并威胁我们说,影响工程进展,后果由我们负责。我们看明走是不行了,过了十几天,趁他们不注意连夜逃出来的。这次我们没敢走车站扒车,怕被他们发现,才走到这儿来的,老大爷,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帮帮忙,我们今生今世也不会忘你的。”老汉说:“你们这样走,那天才能走到家。我看这样吧,附近有个窑厂,你们去做个小工,挣点路费钱再走。”众人答应。
   看林老汉通过关系,把九个人安排在窑厂出砖,出砖是窑上最苦、最累、最脏的活,一是热,窑温几乎能把人烤熟;二是灰大,出来进去全是干灰罩身,只露两只眼;三是活重,一车砖百把几十块,一天得出多少车,这还不算,最困难的是吃饭。这儿苍蝇多,吃饭时,馒头上能叮成团苍蝇,馒头握在手中啃,不注意就能攥死几个苍蝇。吃馒头哪是吃馒头,等于跟苍蝇抢馒头。九个人实在熬不住,只得告辞。窑长还不错,九个人干了十天活,给工钱二百,平均一人一天两块来钱。
   200块钱不够九个人回家的路费,惠金建议让五个年龄小的先走,大家没意见。剩下四人,有两个准备扒煤车回去,惠金也没意见,只要能回家,有点子你就想。不过,一不准偷,二不准抢,要堂堂正正回家,不能给家人丢脸。
   惠金和另外一个兄弟打算回原来工地,再混几个月。大家苦劝说,不能去,去,一定没好果子吃,被打死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可是,惠金一定要去,大家说服不了,只能随他。惠金想过,这几千里路要想回去,没钱是不行的。到别处打工,人生地不熟,说不定还是上当。回原来工地,只要承认错误,工头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他们熟悉,再说,他们也需要人。
   惠金回到原来工地后,“活阎王”也没咋样,只是骂几句龟孙子,又让他们上工了。干有一个多月,惠金要回家收玉米,“活阎王”似乎有了同情心,让他们走了,临走时每人给七十快钱,说:“过去是有点对不起你们,不过,工程进展太慢,亏损太大,我也无法,叫你的兄弟多多原谅我吧。”据说,连工头自己后来也跑了,因为他完不成任务。
   双手空空去,两手空空来,惠金他们九人也算在东北“潇洒”了一番。
  
   镜头4:咋啦,“小日本”?!
  
   “小日本”山田将刘东等十余名工人炒了“鱿鱼”。
   刘东等人不服,上诉蛇口总工会。
   山田先生是蛇口中外合资企业某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刘东等人是从苏北农村招聘来的农民工。山田炒他们‘鱿鱼“的理由是:刘东等人不服厂方管理,擅自罢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山田对工人上班时间抠得很紧。上班时不准接待客人,不准做私事,这些工人没意见。实际上,你也无法接待客人或做私事。因为是流水作业,一人跟不上,必然影响下道工序,这些,工人也能接受。刘东等人有意见的是上厕所。在内地工厂,上厕所蹲半天没事,在厕所里抽烟、看报纸、侃大山,没人过问。在这儿不行。上厕所限制时间,“统一行动”。因人多,厕所少,有的工人排不上,只能憋着,憋着就憋着,也没什么,只是蹲厕的地方有辱人格。山田怕工人在厕所里蹲时间长影响别人,就把蹲的地方开得大大的,让你不能蹲,只能叉在那儿。男同志还没什么,女同志想方便可就不方便了。刘东等人便向山田提建议,要求改进。山田拗不过,只的同意,但从此对刘东等人嫉恨在心。一天,他安排刘东等十人加班,以此报复。按规定公司有权安排职工加班,但超过规定的加班时间,工人有权不加班。刘东等人早就超过了加班时间,所以不同意加班。山田很恼火,就扣他们工资。因扣工资不合理,刘东等人就罢工抗议。山田认为,中国有的是廉价的劳动力,开除几人算不了什么,于是就吵了刘东等人的鱿鱼。刘东当然不服,便请求总工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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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农民工也是人,他们一样也是有自尊的,近年来,国家的一些政策也在逐渐偏向农民工,说明农民工地位也在不断的提升。只不过,社会中一些角落里还会出现农民式遭遇贬损和侵凌的现象,这种现象需要慢慢地改变,同时也需要农民自身在素质上的提高和个人意志力的增强,文中的几个鲜明的例子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希望会有更多的社会人士能够多关注农民工,多一些关怀给予他们。【编辑:柳絮如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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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柳絮如棉        2010-11-08 14: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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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一场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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