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银行的营业厅里边，啥时到来，都是人山人海，拥挤非常。
　　 是这儿营业柜员太少，还是顾客太多，是营业时间太短，还是最近市民们突然暴富了，都在忙着出国考察游览办卡存钱，都在忙着汇兑转账兜风，都在忙着操作股票以及与国行有关的业务。九汀也是来这里办理业务的，因为有一笔债务要中转，同时也需要兑换美元，说不清这是第几遭来这里了。
　　 往常来只有一个人，百无聊赖洒脱随便，九汀没有感到有什么难受和不适，这次就大大不同了，因为怀里边还抱着个活泼可爱，不足周岁的小东东，就更增加了办理业务的难度。其实，带着孙儿东东办理业务，那才叫磨刀不误砍柴功呢！因为，既看护了孩子，再而也同时有事可干，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呢！九汀就是喜欢自己的亲孙子——平时不吵不闹，文文雅雅，杏眼圆睁，细皮嫩肉，干净清爽，一尘不染。全家人直呼东东为小宝，就是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也会这样称呼九汀的孙子为小宝，达到了天然自然，不谋而合。
　　 世上只有爷爷好，有爷的孙子是块宝，躺在爷爷的怀抱里，全世界人民都会会心地笑。此刻，小宝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直愣愣地站立在柜台前，做出千奇百怪，大呼小叫地动作与声响，甚至于亮出了自己嫩如小葱尖般的小鸡鸡，直接朝着顾客或者营业员。九汀今天才发现：人们是这么地大度，空气是这么的柔和，金钱是这么的美丽。这时候，七号窗口一个营业员吸引了九汀与孙儿东东的注意。那人不亢不卑，不高不矮，不男不女，远看像李玉刚，近看像梅兰芳，长发披肩，白皮嫩肉的，总是在低头不语地办事。九汀真地立刻想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还一生下就是个中性人？恨不得隔着厚厚的玻璃跳过去，像翻转畜生的尾巴，就能看出它是什么性别，什么出身，什么材料制造的。
　　 终于，那位营业员抬起了头颅，只是很有魅力地一笑，又低下了好看的头，样子煞似一位害了羞的小姑娘，还在甜甜地笑。回头一看，九汀跟前竟然围拢了这么一大圈美女。有清水出芙蓉的，也有雍容华贵的，有漂亮丰满型，也有纤纤素手亚赛黛玉型。有钱有地位比较成熟的成功女人，个个都是温柔敦厚，活泼可爱的。对了，那位营业员也许是为此动了心思，一定与这些超级美女们比较熟悉，正在为她们办理转存卡以及大笔现金交易业务，因为她们每人手上随便都持有三五张红红绿绿的卡，一看那笔挺的着装，苗条的身材，漂亮的手提包，还有那从衣角脸蛋或者是腋窝里边散发出淡淡的馥香，不像一般缺少钞票还要图文明，耍阔气的薄气女人，涂脂抹粉，搽脸油有一尺来厚，到人跟前充满了骚狐狸的臭味，叫人掩鼻不禁，或者急于逃之夭夭。
　　 “不好意思，我又填错了单据。”
　　 “这是第几遭吧？”
　　 “填错了单子，我是要赔账的！”话音刚落，富贵女人们就主动地给递上了赔款好像在心里说：“这么些俊俏的老妞，咋能叫她给咱赔付呢！”这时候，那位银行李玉刚比太监好听些的声音终于暴露了出来——他原来也是个男性。九汀是个读书人，而且是个老年的读书人，先看到这个不男不女，不中不洋，不伦不类的人，从心底里边就冒出了“假洋鬼子”“太监李英连”“同性恋”“变性人”等等一连串的怪名词。
　　 要等到九汀办事，是要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好在天气是这么地温暖，虽然已经上了暖气，临时的朋友与氛围是这么地美妙和谐，不是因为银行李玉刚那奸邪皮笑肉不笑的准微笑，更多的是九汀的小孙子东东出现在狭不盈尺的柜台边上，这里就成了一处空中小看台，东东长得重眉壳眼，温柔细腻，那稚嫩的笑容与强磁场般的声音动作，吸引了一大群人来逗弄他。
　　 好阿姨、好姐姐们不停地远远地递来一个甜蜜的微笑；就近者上前也会情不自禁地来一个飞吻，用白如嫩笋般闪亮着钻戒的娇手给小宝东东一个试刮轻弹；或者心近地掏出手绢或者高级卫生纸，为小宝来擦拭鼻涕；多情地告诫小宝，别碰那千万人触摸过的按码器。还有不少年轻漂亮女人把贪婪的目光就直挺挺地投向了小宝东东那白嫩干瘦如小指的鸡鸡上，还不忘记说：“这孩子人漂亮，连这雀雀也与众不同。”好像别人长的不是雀雀，而是一支利剑或者是一块石头。
　　 应该轮到九汀办事了，因为单子是事先填好，只要验证姓名身份证与存转数据几项就行了。九汀虽然不是太富有，但是与银行打交道久了，对于填单点钞，收入记账之类还是比较熟悉的。尽管如此，这什么银行还是十分地折磨人：比如取款，非持证人自己本人出面不给办理，如果粗心大意丢失了密码，那卡子上的存款，就几乎成了别人的一样，看着是人民币，就是不能取出来；比如，连所有办理业务查验证件过程的细枝末节都要一一填单录像过电脑；比如说哪怕是为了一张人民币，也要打出这么多的单据，加盖如此之多的印章，真是有条不紊地繁枝缛节，同时也够丝丝入扣一丝不苟。
　　 “你不是本地人？”
　　 “陕西西安！在儿子家打工养老。”
　　 “我老家也是陕西，不过，我们打从祖辈来到新疆已经有几代人了。”
　　 “陕西啥地方？”
　　 “白鹿原上孟村的。”
　　 “认识陈忠实吧？”
　　 “你们是同行还是朋友？我是读过他的获奖小说《白鹿原》，这可是大名鼎鼎，一鸣惊人，与中国古代的四大名著齐名的呀！。”
　　 “陕西愣娃就是强，平凹忠实称文皇。
　　 陕西愣娃就是烈，走出地宫是爷爷。
　　 陕西愣娃就是暴，统一六国根基造。
　　 陕西愣娃就是横，秦皇汉武世称雄……”
　　 这是九汀前几天从网上刚摘录下来的，今日却出派出了用场。
　　 奇怪的是几句对话下来，九汀怎么也不再讨厌这位银行李玉刚了，而且好像有了不少共同的语言，共同的追求与爱好似的。事情办理完了，人头攒动，空气热烈，想再套近乎进行长聊简直是有眼无珠也是不可能的。九汀余兴未尽似地抱着东东移出了银行大厅，很高兴，很幸福样子，忽然发现自己的提包给撇下了，扭转身回过去取，顺便告诉说要一只卡套。银行李玉刚弹簧似地忽然抬头站立说：“没有了，以后再补。”还顺便陪出了一个灿烂地打躬与微笑，叫九汀打心眼里边想说：“老乡见老乡，就比熟人强。”
　　 刚走出银行大门不久，九汀还要带好孩子，还要整理提包，清理票据，还要跨过小天桥上车打的，是有点磨磨蹭蹭的味道。冤家路窄，又在这儿遇到了银行李玉刚。这次银行李玉刚是自由活动，临时放风出来的，还是情有独钟，情有所系专门出来送送老乡九汀的，总之是很偶然，也许是很必然，银行李玉刚他热情有加地上前奉送了一个崭新的银行卡套，口里边还念叨着：“如不嫌弃，还请笑纳。”这叫九汀老汉更加相信：“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对门不如老乡亲。”
　　 时间都过去好久了，九汀还在心里惦记着这位有着披肩长发，有着画家名人风度，富有人情味儿，好像是中性人似的朋友——银行李玉刚。
　　
　　 2010-11-12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