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片叶子都是一名天生的舞者。”小艾对小依说：“而我，就是领舞。”
　　 小依不说话，只是亲昵地用叶尖蹭蹭他。
　　 小艾是片叶子，住在一根柔韧的枝条上。他长得圆润，大大方方的，很讨小依喜欢。小依是小艾的邻居，精巧细致。整个夏天，风起时他们总“沙沙”腻在一起，叶脉上常染着一丝酡红。
　　 现在风有点冷。而枯黄漫布小艾曾经碧绿的躯体。
　　 “你看，”苍颜白发的老人，同样枯黄的手指向小艾：“每片叶子都是一名天生的舞者。”女子不语，只是沉静递过一杯清茶。老人微笑接过，继续说道：“传说太古之前，春姑与秋生本是一对恋人。其后天地分割，鸿蒙立判，他们却被拘束在各自的季节中，再不能相逢。于是每年春天，春姑就会唤醒这些叶子。赐予它们阳光雨露，照顾它们成长。”
　　 “它们是春的信使，也是秋的宠儿。它们在春天成长，在夏天茁壮，局促于小小的枝头，就是为了这最后一舞。每年第一片黄叶飘落的时候，秋生就会从沉睡中醒来。然后那漫天飞舞的落叶，就像是春姑为秋生准备的一场盛宴，一份精心的礼物。”
　　 “时候到了，”小艾努力将身子摇了摇：“天气刚好。”
　　 一滴露珠从小依身上滴落的时候，小艾就飘离了枝头。朝阳将他的躯体染成金黄，他骄傲如同贵族。先不舍地绕着小依转了两圈，然后顺势高飞，自由地在风中旋舞，贪婪地看着他惊鸿一瞥过的山，湖，湖边的人们，那些不知名的鲜花。
　　 “可是这些叶子，只能从春天活到秋天，”老人叹道：“一舞之后，就是尽头……”
　　 小艾感觉力气就快用尽了。他又一次掠过小依，一刹那间与她距离很近，一刹那后已是遥不可及。在那一刹那间，他觉得疲惫，孤独，只想任由着自己坠落。
　　 可是彷佛本能地，他依旧利用残余不多的力量，滑翔，回旋……
　　 老人笑了：“你看，他是一个天生的舞者。”
　　 他缓缓伸出手，接住小艾，慢慢放到地上。
　　 混浊的眼睑闭起：“秋天来了。”
　　 女子温柔地拿起斗篷。
　　 风起时，已是一片萧杀。
　　 无数木叶梭梭作响，就像在吹奏一首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