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随笔】昨夜姨妈入梦来
在一个热闹的集市,想找个方便的地方实在是太难了。还好,市场管委会的人,给大家搭建了一个临时地方,于是,人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终于轮到我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方便之门。“姐姐,你让给我吧,我憋不住了。”身后一小妹焦急地捂着肚子求我,那模样甚是可怜。
“大妹子,你行行好吧,我实在不行了。”
“闺女啊,大娘有病……”
“行行好吧,求你先让给我……”
一副副急切的面孔,一双双可怜的目光,我一个一个地让位了。
终于轮到我了,“砰”的一声,“咔嚓”一下,管理员锁上了方便之门,对大家吼道:“时间到了,下一次吧。……”
……
我傻了,大家都无语……
我四周看看,突然想起了,姨妈家离这不远,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姨妈的家门。
推开这扇虚掩的门,什么也没顾上看,慌忙走进了拐角处的厕所。进去一看傻了眼,这哪里是厕所啊,分明是杂草丛林的居所,早已不见了茅坑的地方所在。再回身看看整个院落,也长满了密密麻麻厚厚实实的杂草,大约有半人高。天哪,这是昔日那个干净利索的姨妈家吗?姨妈到哪里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淌过杂草丛林,透过那沾满厚厚尘土的玻璃窗,依稀看到姨妈躺在床上,佝偻着身子,卷曲在炕上,微弱地喘息着……
我走了进去,问姨妈,姨妈,你怎么自己在家,家人们呢?
姨妈勉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哪里还有家人啊,只有你姨父去给我买药,可一去就是十年,咋还没回来呢?”我突然想到姨父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姨妈怎么还在孤独地等他呢?
“走,我带你去我们家吧,妈妈在家等你呢,她会照顾你的。”
“不,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你姨父。”姨妈固执地坚持着,看着可怜的姨妈,再看看周围环境,屋顶上爬满了蜘蛛网,柜子上的尘土足有一尺厚,墙上的镜子早已成了不透明的饰物,被灰尘笼罩着。就连脚底下的灰尘也是没过了脚面,踩在上面仿佛踩在了雪地上的感觉。我不由分说抱起瘦小的姨妈,朝着门外走去。
姨妈越来越小,瞬间在我怀里抽波成骷髅。我吓得丢下姨妈的尸骨,夺命似的跑出门外……
幽魂惊梦,把我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自己抱着枕头,已是浑身冷汗。
……
再躺下,却毫无睡意,姨妈和姨父的音容笑貌像电影一样,交错着闪现在我的眼前。
姨妈是妈妈的表姐,但由于两个人嫁到了一个村子,所以相处的比亲姐妹还亲。
在我刚刚有记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姨妈胸前挂着“四类分子”的牌子,清扫大街的身影,还时不时地被红卫兵游街示众,因为那个时候姨父被打成右派,关进了牛棚,姨妈便成了姨父的替罪羊,被红卫兵揪来斗去,折腾的一塌糊涂。
和妈妈相比,姨妈属于袖珍女人那种。身材矮小,但很精致,小巧玲珑的样子。而母亲身材高大,看起来很结实健壮,是干活从不知疲倦的女人。姨妈和妈妈不仅仅是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性格也截然相反。母亲的大度为人,从容处事,是姨妈一辈子也学不来的。所以母亲晚年换来的是和睦热闹的子孙满堂,而姨妈却在孤独无助中走完了一生,幸亏有姨父陪伴着他,也算是幸运的吧。
俗话说:弱女人才有人疼,大概如此吧!尽管子女们远走他乡,但姨父对姨妈的疼爱是令人羡慕的。当姨妈身患瘫痪卧床的日子里,姨父一直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直到她离开。
母亲常常抱怨父亲不会疼她,父亲总是没有表情的看母亲一眼,并不多说一句话。后来我告诉母亲,因为你太强、太能干、太独立所以父亲不用牵挂你,但他心里还是疼你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母亲或许不会理解“怜香惜玉”这个词汇,那我说的话也是白说,所以每次回家都听到母亲对父亲的种种不满和抱怨的话,我只能安慰,不能反驳,我明白,说教对母亲是无济于事的,她对父亲的态度早已根深蒂固了,不是我说了就能服气的。
记忆中的姨妈家总是比我家生活水平高,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在村子里属于上流。所以童年的我特别爱去姨妈家玩,尽管姨妈家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大概只为吃上一顿好吃的饭菜吧,所以我总是对姨妈家流连忘返。
在那个饥不饱食的年代,也不知道姨妈家怎么总有大米白面吃,问及母亲,母亲告诉我,姨妈家成分高,姨父又是知识分子,家里还有“老货”,所以生活水平就比一般人家就高了。后来明白了姨父平反昭雪后给了很多的钱,母亲说的“老货”是祖传的金银首饰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在姨妈家能吃上一顿好吃的,就感觉比什么都幸福。
童年的记忆只停留在吃和玩上,但童年的记忆却是永恒的。所以不管晚年的姨妈是否幸福,但记忆中的姨妈是一个可亲、可爱、可敬的女人,而我崇拜的是她和姨父那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情感,这在当时的农村已经是众多夫妻中的典范和楷模了。
姨妈离开我都快二十年了,但还时常走入我的梦中,可见在我记忆的深处,姨妈是占有相当大的位置的。
逝去的人和事虽然永不能复返再现,但却总能反复呈现在我们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