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二十六章、周清青年日记十六
　　 五台山下红旗飘，
　　 倭肯河畔书声朗，
　　 这是我美丽的校园，
　　 前进、前进，是我的名字，
　　 前进、前进，永远向前进！
　　 奋发图强育英才，
　　 团结向上不怕难，
　　 为祖国明天前进，
　　 前进、前进，是我的名字，
　　 前进，前进，永远向前进！
　　 ……
　　 这是我们前进小学的校歌歌词。也是我独立作词作曲，创作的第一首歌曲。这首歌共三段，C调四分之二拍，速度稍快。
　　 我现在是前进小学的音乐和美术老师。每到全校师生会随着昂扬的乐曲合唱校歌。听着这高亢的歌声回荡在校园的上空，我无比激动和自豪。我仿佛看到，校园的小精灵们已经成为祖国的栋梁。
　　 说到任教，哎！还有一段曲折而悲惨的故事。
　　 那是三年前，也是秋生去世的第十个年头。我依旧按时去嵩山婆家祭奠秋生。这时的婆家，婆婆已经年近古稀，冬生和梦生早已先后结婚，都搬出去过独立的小日子，婆家只剩下婆婆和二弟春生两个人居住。
　　 寂静的院子显得很空旷。十年来，每次回家祭奠秋生，每次与春生火辣辣的目光相遇时，我都非常不自在。十年了！我早已懂得春生他一直不娶妻的原因，我也很感谢他对我的这份感情，可是我心里只有秋生，不能容纳任何异性人，更不能接纳来自春生的情感。然而一年一度回来祭祀秋生，听到婆婆的叹息声越来越沉重，那是来自母爱心中的无奈之声，是希望我接纳春生的期盼之声，也有对我不理睬春生的哀怨之声。婆婆叹息声中的复杂含义，让我下决定从此以后，不再回来祭奠秋生了。我不想因为我而耽误春生的终身，我也不想再听到婆婆的悲叹，更不想看到春生那火热的目光。
　　 决心已定，想到以后不再回来祭祀秋生，我心里特别难过。于是我准备很多祭品，超出以往任何一次，我要好好的与秋生道别。
　　 中原的夏日闷热闷热的，我带着准备好的祭品，独自来到秋生的墓地。墓地的蒿草在烈日下打着蔫，蚊虫停止了鸣叫，都躲到草棵儿里懒闲。举目望去，待收的麦子，懒洋洋的垂下沉重的头，仿佛就要死去。近处，茔地里挺立的白杨，叶子在烈日中打着卷，干巴巴的没有一点精神，只有我显示出生灵的气息，晃动在这十几个坟头前一一祭拜。先是各位祖宗，再是公公，最后我在秋生的墓前摆上祭品，焚烧金银元宝和纸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一声声悼念着：“秋生啊，你的清已经三十二岁了，形影相随，容颜老去，我们纵然相逢你可还能认得我吗？秋生啊，近来鸡犬肥，皆在尊位蹲。时常学人语，更把衣帽佩。可怜我辜负好时光，满腹诗文无用场，小人挡道我枉奔忙。呜呜……”
　　 烧完金钱焚寒衣，我呜咽着：“秋生啊，妻心思君无绝期！昼听真假语，夜闻猫鹰啼。今日做别离，再会无有期。我今带您一把土，伴妻归故里。从今后，恕妻只能遥相望，守纲常，只为你！夫若怜惜我，就快快接妻去。呜呜……”
　　 “接你到哪去？”
　　 我猛然一惊，含泪从坟上爬起回头一看，原来婆婆和春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刚才那句话，是春生站在我身后的发问。婆婆悲切的目光让我怜悯，春生热烈的目光又让我心悸。我擦一把眼泪对婆婆和春生说：“妈，春生你们啥时跟来了？”
　　 婆婆慢慢地说：“我看你这次回来神色不对，又准备丰盛的祭品，别是有什么心事吧？怕你出啥事，就让春生带我来陪陪你。”
　　 我怕婆婆看到秋生的坟墓过于悲痛，就止住悲声说：“妈，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婆婆却对春生说：“老二呀，你该拜拜祖宗，也给你哥哥磕个头。”
　　 我很清楚婆婆想让春生拜祖宗的意思，可是春生没有跪拜祖先，而是跪在秋生的墓前向秋生发誓。
　　 “大哥，从今往后，你就让我来替你照顾大嫂吧！守着列祖列宗的面，二弟我向你发誓，今生今世我绝不让周清受一点委屈。如果我有悖誓言，让我遭天谴！”
　　 我慌忙去拉春生说：“春生，不可胡说！去了一个你大哥还不够吗？我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发毒誓呀？”
　　 春生顺势拉住我的手说：“大嫂，不、周清，嫁给我吧，别再让我苦等了。十年，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牵挂你。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大哥，你就当我是大哥的影子吧！我今天当着妈的面，当着大哥和列祖列宗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你答应我吧！我今生非你不娶。”
　　 春生的话让我感动，可是我对春生的情，只是普通的姊弟亲情不是爱情。我对春生的了解也不多，只是每年回来祭奠秋生我们才见面说说话。因为我是嫂子，尽管他比我大一岁，我总得拿出做大嫂的大方样，处处祥和得体。自从冬生和梦生结婚以后，我很少与春生单独在一起说话。诚然春生外表看来也很优秀，但是他缺少秋生的内涵，更没有秋生的洒脱与智慧。我总感觉春生的感情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我不怀疑他对我的痴情，因为他为我十年不娶已经说明他的真心了。
　　 我把手从春生手中抽出来，无奈的看着婆婆和春生，此刻我真的很矛盾。一个是活在我心里却埋地下的秋生，一个是因我十年不娶活生生跪在面前的春生，一个是满目期盼和哀愁的古稀老人。“天哪！我该怎么办？”
　　 这时婆婆也跪下来，婆婆跪的不是祖宗，不是公公，而是给我下跪。天哪！我的头在旋转。我忙向婆婆跪下去。
　　 婆婆跪着说：“周清啊，答应春生吧，他等你十年，就算不可怜他对你的一片心意，你难道就忍心让他终身不娶吗？就忍心让我这老太婆死不瞑目吗？”
　　 我扶住婆婆含泪说：“妈，您快起来，您这是折杀我。您让我再考虑考虑行吗？妈，您就像我的亲妈一样！您应该知道，我的心已经随秋生去了，我不可能给春生幸福。”
　　 婆婆死活不起来，又接着说：“周清啊，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你和春生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考虑啥呀？秋生对不住你，就让春生替他照顾你吧。你说你的心随秋生去了，那就把心给秋生，把身体给春生吧！周清啊周清，咱们春生不比秋生差，你就答应我老太婆行吗？你要是不答应，我今个就撞死在秋生的墓碑上。”
　　 婆婆说着就向石碑上撞。我跪在秋生的石碑前，双手护住婆婆的头，哭着说：“妈，您别这样，你别逼我行吗？”
　　 春生见我不答应，也跪到我的脚下说：“周清，今天我把十年要说的话都说了，你要是不同意，我活着太没面子了，不如我和咱妈一起撞死在大哥的石碑上了事。”
　　 唉！就这样，我在他们母子俩的苦肉计面前，不情愿的嫁给了春生。
　　 我与春生结婚那年，正赶上女子煤矿与市矿合并。因为国家禁止女子从事采煤工作。女子煤矿因此被兼并以后，七市政府就把我们这些女工分派到前进矿的食堂、环卫、收发等轻体力部门工作。这期间七市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丈夫或妻子一方可以顶替另一方工作。为了春生的前途，我把我的正式工作和工龄都让给了春生。从那以后，春生由一个山村农民摇身变成了七市煤矿的正式工人，并且拥有和我一样让人羡慕的城市户口。然而，我给春生带来的一切荣耀并没得到他的回报。相反春生违背了他在秋生墓地的誓言。在众人面前对我百般呵护，暗地里却不许我工作，不许我看书学习，不许我走亲探友，不许我提起秋生，更不许我祭奠秋生。他撕毁了我保存多年的诗社朋友们的所有诗文。更有甚的是，只要我不顺他摆布就会遭到拳脚相加，每晚的夜生活就是我的鬼门关。他对我的肆意虐待和身心蹂躏，让我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更羞于向人启齿。婚后仅仅三个月，身高一米六十七的我，体重却只剩下不足九十斤。我是个好学好强自尊自爱的人。可是我在春生面前没有学习的权利，没有自尊可言。他又臭又硬，软硬不吃，我对他束手无策。
　　 一次春生上夜班，白天在家休息。我请求他让我去看好朋友李兰，他同意了，我很高兴。因为很久没见面，我在李兰家多坐了一会，回来的晚一点，刚进屋，他挥手就是一巴掌，这一掌把我打得眼冒金花，还没等我说话，他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摔在床上，然后逼我脱裤子，说要检查我的身体，看我是不是到外面骚去了。
　　 我反驳他说：“我来月经你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想骚也得分个时候吧！你的心咋这么邪？你能不能把心放宽点？”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别拿那点屄事做幌子，赶快脱裤子！再磨蹭想找挨打是不是？••••••”
　　 就是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经期，他对我强行施暴，简直没有人性。我失去了生的希望。我徘徊在倭肯河边，我眼前晃动秋生的影子。我想投河自尽。我要找秋生问问，他们兄弟两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我一步步向河心走去，我仿佛看到秋生站在我的面前，目光冷峻的看着我，如同陌路人。我被他寒冷的目光惊醒，我兀然醒悟，我有什么脸面见秋生？我怎么向秋生开口说春生不好？好女不嫁二夫！可是我、我，唉！秋生，我对不起你啊！我欲哭无泪的退回河岸，悔恨自己少思量。可是事已至此，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离婚吗？我刚刚再婚三个月，而且是嫁给兄弟俩个人，离婚别人怎么看我？父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十年，我精心维护的贞操玉洁就这样毁了！秋生你能懂我吗？我坐在河岸，我想我必须想办法自救！否则就算我不自杀也会被春生糟蹋死••••••
　　 我想：“春生你为啥这么混？我是你苦等十年的妻子啊！你也是个受过教育的人，为什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难道你变态吗？你之所以这样对我，是因为我结过婚还是你秉性不良？”
　　 起风了，河水被晚风掀起了波浪，波浪怕打着河岸，如同拍打着我的心房。我终于想通了，我整日挨虐，就是我太薄弱了，是我的体力无法与春生抗衡。要是我能打过他，他断然不敢欺负我！既然我死又死不得，既然不能从思想上改变春生虐待我的本性，我必须让自己的身体强壮起来。春生这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我只能在体能上征服他！”
　　 我这样反反复复的想着，不动声色的计划了几天，偷偷买了一本自学《五禽戏》和一本《擒拿术》，带上两身衣服和爸爸陪嫁给我的《易经》向父母告别。
　　 当妈妈见到骨瘦如柴的我时，她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清儿呀，你咋这么瘦？不是有啥病吧！还是春生对你不好啊？”
　　 我笑着说：“妈，没事的，我没有病。单身这么多年，刚结婚有点不习惯，他待我很好。”
　　 “没事就好。结婚了，不常家里来，我真挂牵你呀。昨个我还跟你嫂子说，让她去看看你。清儿，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吧，跟妈说说话。”
　　 我说：“妈，我把工作给了春生，整天没事在家闲得发腻，都闲出病来了。我要出去一段日子，看看有啥好买卖做。我怕您和我爸惦记我，特来向您说一声。”
　　 我向妈妈说谎并隐瞒了春生虐待我的真相。
　　 告别父母亲人，我直去了婆婆家。我要让婆婆知道她的好儿子是怎么作践我。而且也只有与婆婆在一起才是最安全，最能避免闲言乱语。
　　 当婆婆看到我下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时，她不免怜惜我，并狠狠地骂道：“春生这个畜生！他咋不替秋生死了呀！”
　　 我对婆婆说：“妈，我来您这儿，春生不知道。你要替我保守秘密，等我身体恢复了我就回去。如果你告诉他或者赶我回去，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这样，在婆家与婆婆相依生活了一年。白天帮婆婆忙家务活，晚上打坐、入静、习武。
　　 嵩山是武术人才荟萃的地方。我在高人的指点下，结合《易经》，领悟了相形取意、刚柔相济、阴阳互补、天人合一的养生之道。学习《五禽戏》中虎的勇猛、熊的敦厚、鹿的俊逸、猿的灵敏、鸟的潇洒；通过抻、拉、甩、压对韧带增强了柔韧性。我不但体质恢复了，还掌握了《擒拿术》中刁、拿、锁、扣、板、点、缠、切、拧、挫、旋、封等十七个基本功和气功原理。
　　 春生在家到处找我，他怎么也没想到，我是千里迢迢回他的老家修文习武去了。当我返回家时，家已不像家的样子了。我不顾旅途疲劳，里里外外大扫除一遍，才坐下来休息。晚上春生醉醺醺的回来看到我时，又喜又怒。喜的是我容光焕发，靓丽可人；怒的是我不告而别。
　　 他恶狠狠的向我扑过来，还想像以前那样向我发淫威。我稳坐不动，见他的手就要打到我身上时，我起身不慌不忙的来个抓腕压臂，把他撂倒在地。他几经挣扎起来，我又轻轻地给他来个含胸切腕使其跪地就擒。春生几次失败后才向我乖乖求饶。
　　 这一夜我和春生推心置腹的谈了很多，也是我嫁给春生最和谐的一夜。他没有，也不敢进行性虐待。我似乎重温了秋生对我的温存。唉！我们毕竟是夫妻啊！
　　 我希望春生能彻底改邪归正，并且与他定下如下条约：
　　 第一条：要表里如一，相互体贴，不可以阻挠对方正当的学习、交友、工作。
　　 第二条：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不可以放纵自己旷工、酗酒、赌博等恶习。
　　 第三条：要共同劳作，无论大小事，以理服人，不可以含沙射影、谩骂施暴。
　　 不知是耐与我的武力还是春生的思想开窍了，他如变个人似地，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我的公平条约。
　　 这是我再婚一年以后，在丈夫面前找回的尊严，找回了工作学习的权利。让我有机会在这朗朗教书声中描绘美丽的风景，让我逐步朝着我和秋生曾有的梦想飞去。
　　 在这个世界上、受害者大多数都是弱势群体。当一切矛盾激化到不能用理论平息时，要么是一方容忍、灭亡，要么是用武力解决。反抗、自强、智慧和正义的结合体，永远是胜利的法宝。这段话，是我自身经历的验证。
　　 奋发图强育英才，
　　 团结向上不怕难，
　　 为祖国的明天前进•••
　　 注明：
　　 1、五台山下红旗飘，倭肯河畔书生朗。这里的五台山，是指坐落在七市北部的五层阶梯似地群山。前进小学建在五台山脚下，前面是一条由东向西流淌的河，河名倭肯河，景色优美。
　　 2、《五禽戏》：里的五戏分别是虎、鹿、熊、猿、鸟。五禽戏是华佗结合五脏、经络、气血，模仿虎勇猛、鹿俊逸、熊敦厚、猿灵活、鸟潇洒，创建的强身健体之术。
　　 华夏子民写于2009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