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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散文】不争气的徘徊者
有一天,就在距今不远的某天里。我在暖洋洋的夏日下午走在回家的路上。从静宁县西关走到了东关,路上我看见穿着牛仔裤的大※※男人在烈日下爆玉米花,黑火炉旋转着被大火烧烤,然后是一声闷响,玉米花飞了出来。
我像个学生一样的走,只是我的包包中没有语文和数学,它里面装着两袋方便面藏着几个避孕套。我已经好久不回家了,但我还知道家的方向。
我的本意是不回家,我时常这样,我总是这样。我年幼无知,总也找不见自己的方向。于是我还是徘徊着,徘徊着我整个的时间,我的时间就在徘徊中度过,我就是一个徘徊者。
我想这路上会有几个拉麦子的架子车,我想看看拖拉机在半山坡打滑,我会窥见一个中年妇女在地头尿尿。
然而我始终是站在黄土上,看不见要去的方向,风吹柳树的时候,我走进了一座坟墓,墓的周围长满了蒿子草。
多年前的一个冬夜,有个九十岁的白须老头和我齐头仰躺在杨二爸爸修建的土胚房子中的大炕上,老头半夜的时候突然醒来,顺手拉开了二十五瓦的灯泡开关,睁眼看着墙上的一只苍蝇,苍蝇慢慢的爬进了墙中间的裂缝里,不知去向,不知死活,老头对着我的脑袋叹气,叹出来的气,很臭,很沧桑,有民国三年的味道,他出生在民国三年,他已经老的不能当人了,然后很微弱的声音击打着我的耳膜:“二,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些不争气的家伙,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劳碌去。”
老头睡着了,当时的天空星星很多,月亮只有一个。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事实是我什么都听见了,然而我却像个孩子一样睡着了。
或许那只进了墙缝隙里的苍蝇迷路了,或许它死在墙里了,我很庆幸,因为它不适合出现在冬天。我基本的思绪用来诅咒我不满的世界——世界的一部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把那只苍蝇诅咒死了。
后来,大概是一个小时后,一泡尿把我从夜里揪起,我站在屋檐下,我的尿像喷泉一样,我总是欣赏着我喷泉一样的尿曲线优美的滑落然后被冷空气冰冻。冷空气钻进了我的裤裆,我又听见了一声巨响,一个盆子掉落的声音,或者一个生命掉落的声音。我握着我的※※,我尿尿的时候总是握着我的※※,但那次我的※※被我握疼了,我揭开门帘看见,那个白胡须老头趿拉着脑袋,深深的睡去了,再也没有醒来过,也不知道他要睡多久,他已经睡的很久了,直到现在,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疏剪着坟墓上的蒿子草,就像疏剪一个人的头发,我看着他静静的睡在这里,睡在这里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怀念,怎么也不寂寞。可为何又晓得我是个不争气。
我告诉他,对着长满蒿子草的土堆说:爷爷,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死了呢,你怎么就不说我是个争气的呢?
风来的不是时候,我也不知道风它什么时候来才是时候,反正它吹乱了我的头发,吹干了我的眼泪,吹迷了我的眼睛。
我想时间又过了那么一点,我回到了静宁县,我走在东关或西关的柏油路上,看见穿着牛仔裤的大※※男人在爆玉米花,黑火炉旋转着被大火烧烤,然后是一声闷响,飞溅出来的玉米花将我带到了时间的前头。
我睡在土炕上,吼叫着,眼泪从我的脸颊滑落,到达了我的胸膛,从我的乳房渗了进去,湿了我的心。我爷爷从一个炕上奔到另一个炕上,用粗糙的大手擦着我的眼泪,我的眼泪又渗了进去,滋润了他的大手,他对着我的小鸡鸡很怜爱的说:多好啊。然后他给我穿好衣服,拍着我的屁股说:玩吧,玩吧。
他带着满脸的喜悦,期待着我早点长大。
作者总是试图去摆脱一种旧有的将逝的情感,却又不由自主的眷恋着,所以,矛盾、徘徊的心绪总是充溢在字里行间,看似内敛的文字却折射着更广大的空间里的社会和生活的矛盾,人生观与现实的冲突。深刻而隐晦的文风之下展现的是一种别样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