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四十一章、周清壮年日记十一
　　 黄罡说：“周姨，是孔校长有急事找您，您快去吧！”
　　 孔校长让学生请我，这让我很意外，我先是一愣，转念一想孔校长一定是为四十名学生填写自愿的问题找我，因为他知道我看护班的四十名学生都是学校的佼佼者，如果因为志愿填写的太高而落榜，就会直接影响学校的升学率。老师都知道这四十名学生跟我的感情很深，要想改变学生的志愿填写，只有让我来劝说他们。
　　 听完黄罡的话，我回头对董老师说：“董老师，我们一起去校长那里吧。”
　　 董老师说：“校长请您，我去不好吧？”
　　 我开玩笑地说：“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教导处主任又说楮亮的班主任，他是学校校长，我是学生家长，我们三个人可都是领导啊！呵呵。”
　　 我停顿一下又说：“我知道孔校长找我也是为学生填写志愿的事，我们一起去分析这个问题岂不更好吗？”
　　 我已经开办六年看护班，每一年看护班的学生都如愿考上大学，所以学校老师对我都很重尊敬，也很给我面子。董老师被我的话说得呵呵直笑，就与我一同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其实我邀请董老师同去见校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避免人们说闲话。尽管三年来我很少与孔校长见面，可是我知道我俩相互牵挂的心从未因时间和距离中断过。但是，我俩的情感是圣洁的，我们之间的情仅限于灵魂而不是肉体。为这，我不想有任何对孔校长不利的言行，所以我总是谨小慎微的处理学校发生的每件事，尽量不与孔校长单独在一起。
　　 校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我与董老师踏着大理石台阶一边交谈着，一边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孔校长正与一个家长谈话，他见我和董老师来了，马上客气的向我点头示意，请我坐下，然后让董老师给我倒茶，我毫不拘谨地接过董老师递给我的茶。那位家长好像也是为孩子高考的事而来，见我和董老师进来，看孔校长对我这么热情，便知趣的走了。这时孔校长才忙的起身离开了办公桌，我也赶快起身并把手伸了过去表示谢意。
　　 孔校长也微笑地伸出他那充满着热情而又有力的大手，却是非常礼节性的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指尖，显得客气又极其热情而关切地说到：“你，你快请坐吧。很久不见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可要注意休息哟，不要过于劳累啊。”
　　 我点头笑着说：“现在很好啊，你看，早就痊愈了。谢谢您的牵挂！”
　　 我摔伤的事开始学校都不知道，后来哥哥替我还书时孔校长才知道我摔伤了，他和董老师曾到医院看过我，当时我还没有脱离危险，今天孔校长又问到我的身体状况，我再次感动了。听到他那那富有磁力的声音又从他神奇的口腔涌出，让我感到特别舒服。
　　 宾主落座以后，孔校长又用他那磁性的男中音开门见山地说“周老师，今天把您请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学生报志愿的问题。今年高考试卷被盗，考生都发挥失常，尽管各大院校可能会降低录取分数线，可是根据学生评估的分数来看，今年学生要走太好的学校不太可能了。我们都知道在你那里住宿的学生都是各个班级最优秀的学生，根据各班老师反应的情况来看，这些学生的志愿都填写得很高，而且他们都不采纳老师的建议，现在老师左右不了他们，很担心他们因为志愿报高而落榜，我希望你能帮我改变他们的想法，我这是为学校的升学率着想，也是为学生们的前途着想，您看您帮忙劝劝学生吗？我想只有您出面才行。”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请我来真是为学生填写自愿的事。我这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我坚持的事，几乎无人能改变，孔校长也不例外。尽管我喜欢他，但是这件事是关于学生前途的大事，不管我多么喜欢他，也不能使我改变已经决定的事。
　　 我没等孔校长说第二件事，就打断他的话笑着说：“呵呵，孔校长，您真是高抬我了。请恕我直言，您想想，现在的孩子都很有主见，他们虽然在我那里住宿，可是我是他们什么人啊？这些孩子，有时候连父母和老师的话都不肯听，怎么会听我的话呢？”
　　 董老师忙接过话说：“周大姐，您看楮亮和在您家住宿的学生都把志愿填写的那么高，您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他们都因为志愿报高而名落孙山，对学校是个损失，对学生也是很大的打击啊！”
　　 董老师的言外之意是我授意学生故意把志愿填高，是我在间接的误导学生。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性子有时很急躁，想到我与学生的‘密谋’，我觉得我不能背叛对学生的承诺，尽管学生志愿报高有我释梦的因素，但是我没有强迫学生填志愿，一切都是学生自愿的。此刻听了董老师的话，不知为什么，我不悦甚至有些恼火。
　　 于是我又很严肃的回答二位：“孔校长，董老师，这个忙我帮不了，请恕我无能为力。”
　　 我说完站起身有要走的意思。
　　 孔校长忙说：“周老师别慌走，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没谈呢。”
　　 董老师也说：“是啊，周大姐，校长还有事没说呢。”
　　 我又无奈的坐下，有点不自然。
　　 孔校长和董老师见我又坐下，相视而笑。也许是对我生硬的语气感到意外吧，也许他俩没有想到我会一口回绝吧，也许他俩认为我今天的思想出了问题吧，也许……他们二人笑笑后没有再说话。室内的空气有点紧张。我喝了一口茶，想缓解紧张的气氛。这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很欠考虑，其实校长和董老师希望我劝说学生也是看得起我，而我的话未免太无情太不识抬举了。
　　 为了打开尴尬的局面，我忙换上笑容打圆场说：“孔校长，董老师，我刚才的话有点不通情理，请二位谅解。要不这样吧，今天学生放学回来（高考虽然结束，高三的考生都在学校忙着填写志愿，还没有正式毕业），我试试看，探探他们是怎么想的，尽量使他们改变原来的想法，不过您二位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孔校长温和地说：“那太好了，您只要尽力了，学生不改变原来的选项，我们都没有办法，主动权毕竟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他停顿一下又说：“周老师，今天请你来的第二件事是经过学校党委和教导处研究决定的。从下学期开始，学校要聘请一位校外辅导员，因为您对学生教导有方，是远近闻名的好老师，你又开办多年的看护班，曾经也担任校长，很了解青少年的心理状态。学校党委和教导处决定请您做高级中学的辅导员，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聘请。
　　 孔校长的话让我感到意外，也让我兴奋。意外的是七市那么多有能力的教育者学校不请却偏偏选中我周清；兴奋的是我周清的才能终于被人们认可了。但是，如果我与孔校长没有那层微妙的关系，我可能会欣然接受学校的聘请，因为我太爱教育事业了，我认为教育是太阳底下最高尚最圣洁的事业，华夏文明能世代相传都有赖于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然而为了那层微妙的关系，为了那渐渐冷却了的情感不再复燃，我必须拒绝。人是情感动物，如果我接受他的邀请，我怕因为工作频繁的接触抵御不住最后的防线，那样我俩的名声将一败涂地。那么我们还怎么为人师表教育别人呢？尽管我非常渴望得到这份工作，可是我太喜欢孔校长了，因为喜欢他我不能接受这份工作。我曾经因为喜欢他彻夜无眠，欲火烧得我近乎疯狂，有时我好想抛开一切扑到他的怀里，与他溶为一体，哪怕只有一次，我死而无憾。然而，正是我曾经近乎于疯狂的喜欢他，我更不能接受辅导员的职务。多少次欲火中烧的时候，我都强迫理智战胜理欲，为了消除生理上的欲念，我战胜理欲的手段极其残酷，我甚至用冰箱的冷气冷冻自己。我是不幸的，我不想把我的不幸带给别人，更不愿让我的快乐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就这样，在灵与肉两者之间，我选择了灵魂，我因此换来了冰心玉洁的美名。为了保持这个美名，我尽量避免与孔校长见面，迫不得已必须见面的情况下，我把爱意深藏心底，摆出冷漠的样子。但是我越是冷漠，他越是火热，他那火热的目光仿佛要把我融化，让我难以逃避、难以忘怀。唉！我俩的爱，爱得可怜爱得疲惫爱得心碎。现在，他要聘请我当辅导员，我克制已久的心怎能放纵自己接受他的邀请呢？我不能接受，不能让这不该燃烧的欲火再次燃烧。
　　 孔校长见我默默不语，又和悦地说：“周老师，你还需要考虑吗？”
　　 我平淡地说：“孔校长，我能力有限，不能胜任辅导员的工作。”
　　 孔校长又说：“你太谦虚了，你不胜任，我们就很难找到能胜任的人了。”
　　 我说：“我不是谦虚，是的确不能胜任。再说，楮亮如果能考上大学，我准备与他一起离开七市。我们母子相依十几年，我不想与孩子分开。”
　　 这时董老师说：“周大姐，你的看护班不办了吗？你已经在七市创出名望了，不办太可惜了。你说你要随楮亮走，到外地人生地不熟，做什么都很难发展，你要三思啊。”
　　 孔校长则急切地说：“做辅导员不累，不用八个小时都在学校，也不影响你开看护班，工资虽然不高，要是干时间长了，能找回你以前任教的工龄，也有可能转为正式教师。如果你随孩子到外地，以你现在的年龄，恐怕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我知道董老师和孔校长都是为我好。可是，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的名誉和家庭着想，我不但不能接受学校的聘请，我还要从此停办看护班，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我与孔校长在事业上的接触，避免流言蜚语。
　　 我心说“孔校长，你就是学校的一颗恒星，学生和老师就是围绕运转的行星，恒星失衡，将会给学校带来灾难。谅解我不能接受您的聘请，感谢您对我的关爱和抬举！孔校长，让时间和距离冲淡你我的情感吧！我会默默的一如既往的关注你，祝福你，我希望有来生……”
　　 我想到这里，再次坚定地说：“谢谢！谢谢二位的真情厚意，我已经决定随孩子到外地去。”说到这里就像看到亮亮已经上大学了一样，我精神抖擞。
　　 董老师又关切地说：“周大姐，这是教导处的决定，你再考虑考虑吧，别急于拒绝，这关系你晚年的生活。再说，如果楮亮今年复读呢？”
　　 我再次肯定地说：“是的，我不同意，我不能接受学校的聘请。就算楮亮今年考不上大学，我也不同意做辅导员的工作，我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谢谢二位，谢谢学校党委和教导处推举！”
　　 此刻孔校长很失望的看着我，那目光蕴含着难言的苦衷，我明白，可是我不想对他做任何解释。
　　 我想：“孔校长啊，你就像一道迷人的风景，使我心跳、驻足、彷徨。然而，也只是供我欣赏，最终却不属于我。人生的坐标有很多点，把它连起来，就是美丽的风景线。我要画出自己的坐标，创造属于自己的风景，让别人来欣赏！孔校长，别怪我无情，你我之间有还很大的距离，你好似那皎洁的明月，我就像那清澈的河，天月高高，河水低低，你给我的只是一个圆圆的影子。我懂你，懂你对我的痴情是多么的真切而深刻。可是，我俩永远不能真正的在一起。但愿我俩的情感能飞上遥远的星际，化作一颗闪耀的明星，与我的秋生一起，出现在我的梦境。”
　　 室内再次陷入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我的眼睛突然出现云雾，我强迫那云雾不要化成雨滴落下来。也许这就是成熟者的理智吧，成熟得无奈，理智得悲哀！
　　 我控制自己的情感，良久，我站起身，压抑地说：“孔校长，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晚上我做做学生的思想工作，但愿他们都能听我的话。”
　　 董老师站起身与我握手道别，孔校长则木讷的什么都没说，他那木讷的目光深处，有一滴眼泪在闪烁。
　　 ……
　　 一个月以后，军校、一表院校、二表院校，都陆续录取结束了。我的亮儿幸运的考上了兰州大学。而且是兰州大学在黑领江省招收计算机系大学生中的第一名。或许这是巧合吧，或许是我的诚心感动了天地，或许是真有神佛保佑吧！总之，在我家住宿的四十名学生，除了章峰以外，三十九名学生都先后被录取。有清华、北大、北京理工大学、上海交大、黑龙江大学、师范大学、医科大学等等，这是我开看护班一来，学生考得最好的一年。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使我兴奋不已。我周清的名字再次轰动全市，我那‘天体奇观’的梦也不翼而飞了。
　　 快开学了，我看护班的四十名学生都回到看护班答谢我，共同庆祝金榜题名。章峰看到一个个同学拿到录取通知书，他懊丧地说：“周姨，我当时要是听你的，我也一定能考上。我不但不听，还暗暗的嘲笑您愚昧。周姨，其实我也和他们一样有翅膀，我也想飞走，可是我却没有把握振翅的时机，现在想想真后悔。”
　　 我安慰并鼓励他说：“章峰，我做的那个梦就是碰巧了，没有那个梦他们也能考上大学，你别为这件事太自责，复读明年重考，你一定能考个更好的学校。”
　　 章峰说：“可是周姨，我听说你不办看护班了，我真很难过，以后在学校住宿又不自由了。周姨，你们都走了，我会想你们的。”
　　 老实说，我的这些学生都是班级最优秀的学生，凭他们的成绩，也一定能考上大学，只是因为试卷被盗使学生发挥失常而已，与我做梦和释梦没有关系。但是，世间有很多事，是很难说得清的，到底有没有神灵，谁都不知道，人们也总想借助神灵的玄幻捕风捉影，故弄玄虚。不过我相信多行善事必有福报，‘积善成德神明自得’啊！我希望人们有信仰，希望人们在信仰中净化心灵，希望人们在信仰中得到解脱。
　　 饭桌上，学生们说高考试卷被盗事件引起国家重视，已经严办了泄露考题和盗取试卷的人。我向上苍祈祷，但愿类似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
　　 学生热闹了一天，晚上才散去。送走学生，想到七煤集团高级中学出现的空前盛况，我无不兴奋。学校有这么好的成就与孔校长精心管理分不开。尽管也有不少考生失误落榜，可是，七煤集团高级中学的高考升学率仍然达到百分之八十九，在七市几个高级中学升学率中排在第一位。我替高中榜首的看护生高兴，更为孔校长高兴。仰望夜空，看着满天繁星闪耀的光芒，仿佛是一个个金榜题名的孩子在闪亮发光！有什么样的风景能胜过金榜题名的风景美丽呢？这样美丽的风景又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这是孔校长执教有方的功劳啊。
　　 我要赞颂你——孔校长！
　　 我要赞颂你——七煤集团高级中学！
　　 我在激动中挥就一首《望海潮•赞七煤集团高级中学》
　　 七煤集团高级中学，年仅十八岁，其建校之短，发展之快、教质之高、环境之雅，堪称煤城第一。昨闻，又有佳生高中北大清华，为之欣喜。兴奋之余，依柳永‘东南形胜’之韵，填《望海潮》词一首，赞之！
　　 宣尼公志，笃学明理，煤城教育为他。
　　 天宝地杰，文修武偃，师生意气风发。
　　 吟唱浪淘沙，后浪送前浪，锲玉无瑕。
　　 就教移樽，美名赢众望深孚！
　　
　　 云集鹰雁千家。
　　 有亭娄俊丽，碧树琼花。
　　 香远益清，钟灵毓秀，校园竟放光华！
　　 非是我虚夸，请看金牌榜：北大清华！
　　 个个成龙变凤，硕果甚堪嘉！
　　 注明：
　　 1，宣尼公：是指孔子。
　　 2、本文高考试卷在四川被窃一事是事实。此年九省考生，重点大学和普通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都不同程度的下调很多。这是恢复高考以来，在教育界出现的最大问题。虽然分数线下调了，大部分同学都没能如愿走进理想的大学。
　　
　　 华夏子民写于2010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