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一个人
一座城,一个人。一生情,一世魂。
若人生不过是死亡的仪式而已,那我也要努力的让仪式庄重一些。
——写在前面
我生活的地方叫重庆,我来的时候,是过客。现在也是过客,但据政府讲,在这座城市里有正当职业,工作上多少年,交过这费那费的,可以取得城市户口。我为之一振,盘算起自己在重庆的年月日,随即精神萎靡不振。不是这证没有,就是那证不齐。不过还好,虽然不是城市人,却也是这城市的农村人,不然,在这里就算是“黑户”了。当然,我是有身份证和户口薄的。
这座城市,我呆了六年。每天上下班,与汹涌的人潮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里,看着周围的一切,日复一日的读着这座城市。不怎么湛蓝的天空,数不清的高架桥,高楼林立的森林,车水马龙的交通,五彩缤纷的霓虹,无不阐释着这座城的繁华。天桥下的流浪者,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繁华道路上的小贩,忧心忡忡的眼神四处张望,惧怕着神出鬼没的城管;闹市里的乞讨者,有着各式各样的乞讨理由,真假难辨,这是这座城的另一面,处在阴暗的角落里,甚少有人注意到他们。
自以为已经很熟悉这座城市了,熟悉它高高的楼,低矮的厂房,幽深的胡同,胡同里每一口长满青苔的井与每一扇漆红的大门。可是穿行其中时才惊觉,自己永远是一个过客。这是一种陌生,穿过一堵墙还是一堵墙。
我们与城市不断的缠绕,城市就成了一个不断在掩饰和欺骗中长大的孩子。我们向往城市,向往那么多城市间发生的故事,但我们把过多的想象强加在城市之上时,城市便如自己夜空中的霓虹,炫目的那么不真实。城市在不断的扩张,吞噬着农庄,麦田白杨树下的游戏与记忆中的童年。但我们却依然狂热的前进,投进城市这个巨大的谎言中,大街上永远不缺的是喧嚣,车如流水人如虹,急色匆匆,拼着命的向前赶。可惜这座城市不也是一个前方的目标吗?众人疾驰而来,本想停下来休息一下,流连一下周围的景色,可是很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就停不下来。人流裹挟着自己。自己如同一只洪水中的蚂蚁,无助的爬来爬去。仔细想想,仿佛我们生下来就是如此不停地爬来爬去,不停的寻找,不停地被抛弃。而城市似乎也没有主人,每一个貌似城市的主人的人不过是玩着一个欺骗的游戏。
在这个城市里,我的要求很低很原始,一份自给自足的工作。期望也很单一,不管别的,先立下足来。我来不及检讨后顾之忧,像战士,也像狼,为了生存的命令或获得食物而无暇旁顾的穿梭在城市森林里。用了好长的时间,甚至到现在都还在学习去习惯和熟悉。是的,习惯,很多东西只能去习惯。习惯了分别,习惯了痛苦,习惯了小广告和路边的乞丐,习惯了没有明天,习惯了任劳任怨,习惯了孤独寂寞,习惯了灯红酒绿。
留在这座城市,是我的选择。至于离开,或许是若干年后的事情,或许不会发生。其实,我挺愿意留在这座城市安居乐业的,为了这里的气候。可是,在这座城市安家,很难。当然,在北京上海广州安家,都难。我的家,安在了工厂的宿舍里,安在城中村的出租房里,只要愿意,也可以安在银行的贷款里,只要我足够坚强。
已经流浪到不想再漂泊,可却没有家,心还悬在空中。就像此刻,我想要说,却没人听。一个人,一些东西就此分崩离析。
一路走来,我感到这个城市还有世界很拥挤。可是,很多时候,我还是要独自去面对,会感到同样的孤寂。所以,常常是,一个人,在路上。
忘了谁说的,每个人,都是单数的,来时是,去时也是。
是的,我们都是单数的。
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我们自己一个人来的。一个人,迫不及待赤裸裸地来了。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依然会是一个人。像毕老师说,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们成群结队的死去。不管是什么姿态,我们最终都是消声匿迹。
现在想起这四个字还略感忧伤,只因我是真实的个体,走在去的路上,为经历过的感动、落泪、伤心、缠绵、销魂后所剩下的落寞。尽管如此的亲密,尽管说过不分离,但生命是单独的个体,无论怎样血肉交融,也必须独自面对世界的风雨。
生命原本孤独,但世界一样拥挤。
这样想着,忽然掩面,这样快,这样快,小半生就过来了。
若人生历程不过是死亡的仪式而已,那我也要努力的让仪式庄重一些。
从现在起,把自己当做宝贝,忘记所有负担,包括考试,包括房子,包括存款,包括年纪,包括塞车……,做一个善良的城市“黑户”,天亮出门,天黑回家。单纯的工作,吃饭和睡觉,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