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散文】小镇生活
这是个安静的似一幅水墨画的小镇。所有的建筑都沉浸在青黛与洁白之中,素雅清淡。
脚下是石板路面,或平坦或崎岖,或笔直或弯转,没有尽头。无数相通错交的巷子就这样一一浮现在眼前,墙壁斑驳,陈旧,昏暗的光线却使得这巷子愈加的幽美沉寂。几乎每到一处,抬头望去,便会看到各种雕刻,或是石雕或是砖雕,大都是花卉,人物,兽类,吉祥纹样,造型逼真,寓意深刻。在高大围墙里,跨过石质门槛,天井处有假山,碧绿植物,或是水池,所有的门,窗,桌椅,都被雕刻成温婉曼妙的纹样,这大抵是古人对生活本身所斟满的情意,在一门一窗,一茶一饭里,都可以精致优雅的活着。
于是,渐渐习惯独自一人在这个小镇散步,走走停停,是喜欢的事情。
早上,十二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一切都在沉睡之中。走出院门,顺着镇子里的小河一直向东。这是一条横穿小镇的河流,只有浅浅的流水,河底的石块,青草依旧清晰可见,间隔三五步远就会有一座石桥,早起的村民或是闲谈或是劳作,多是老人,待人亲善,言语温软,淡淡的笑容,朴实温暖。三两只狗互相打闹追逐,却也是无声,猫儿则是懒洋洋的卧在一个角落,半眯着眼,悠闲自得。不知不觉顺着曲折的小路来到村外,又是一条河流从村边流过,河流之东便是大片菜地,虽是高高低低的地面,却修整的极为细致,青菜正酣畅的生长着,那从菜心溢出的绿,清凌凌的,似轻悠的吟唱,兀自逍遥,不惹尘埃。或是一棵一棵规整成垄,或是成片成片挤捱在一起,淡绿,碧绿,墨绿,交叠成绿色系的悠扬婉转旋律。沿着小路一直朝前,登上一级级的台阶,终于到达山腰处的亭子,放眼望去,整个小镇由北向南绵延着,所能看到的就是那密集排列的青瓦白墙,错落的韵致,在晨雾起伏处,更加增添了几分清寂的美,这种美从来都不是张扬的,强烈的,奔放的,它是内敛的,舒缓的,温和的,那是一种从久远的岁月深处沉淀,而又晕散开来的味道,是经历着百年风雨的飘摇,一步一步稳健走来的一种泰然磊落的姿态。是承载着一代代人的血汗与意志坚守下来的秉性。那座巍然挺立的牌坊,目睹了多少岁月的沧桑,历史的变故,人情的薄凉。它只是静默着,守着身边的池塘,在每个早晨每个夜晚彼此相视,通透相知。
回去的路上,遇到两个老人,穿着带补丁的衣裤,那补丁上的针脚都精细的可以看到,她们在用地方话闲聊着,端着碗,站立在巷口,有着当地人的朴实与亲善。当我不知该走那条路时,她们热情的为我指路,于是,这早晨的寒意正渐渐散去。
这个镇子里有很多的商铺。竹雕,根雕,银饰,茶叶,果脯,点心,服饰。高档或低廉都有,总有你想要的东西。白日里,这是一个人群穿梭的地方,街头巷尾都有人群,参观,游玩,购物,是热闹的街市。
依旧喜欢的是它清净时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小镇。
夜晚,在拐角处挂着一盏盏银白的灯笼,将这黝黑的一条条巷子点亮,地面上的石板在灯笼照耀下泛着微微的光芒,于是更有了几分安淡的韵味来。偶尔有狗吠声,轻描淡写般的几声,就销声匿迹了,于是此刻的闲庭信步比起清晨来愈加无拘束。路过的店铺还未关门,灯光从窗口流泻出来,有电视机的声响,除此毫无声息。在牌坊处,白日里被闪光灯闪耀的景点,此刻已经空无,池塘的水依旧如镜面般,泛着轻微的雾气,倒映着天上的月光星辰。晚风拂来,白日里的那连绵的群山隐去庞大的身躯,只有山峰的轮廓隐约可见,绵延着,伸展着,没有尽头,一切都是如此安详,淡定,怡静。在这时刻,你的眼睛是一面湖水,毫无波纹泛起,湖面沉坠的那轮圆月,散发着银白的光芒,将这风起云涌的世间一同安放在眼底心里,将这聚散离合的情意一同系念在蓦然转身之后,之后突然看到那嘴角溢现的轻轻的,微微的,暖暖的笑意,于是你便会倏然懂得,这生活,这安淡的日子,这寡淡的人生,是怎样的情深意重,是怎样的山高水远,是怎样的亘久恒长。更是此刻怎样的珍贵,难以舍弃,不愿离去。
这便是小镇生活,坐落在群山深处,有经久不息的欢畅的河流,有远离尘嚣之外的安逸自由,几百年前如此,几百年之后依旧如此,守着一份笃静与安稳,抬首看云卷云舒,侧耳倾听竹林弹拨,啜饮一口清茶,悠悠咽下,一日一日,知足恬淡。
问好蓝夜,很喜欢这篇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