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和娘(终结篇)
爹去世的日子是一九八四年的十一月十八日,而娘离开我们的日子则是在爹走后四年零二十二天后的一九八八年的十二月十日。
和爹去世时一样,娘去世时也是冰雪覆地,和爹有所不同的是,娘走的很突然,事先没有一点预兆。娘在停止呼吸的前两个小时,还在和几个邻居一起为素日要好的一个即将临终的邻家大叔赶制丧衣。而娘,我的七十有三的老娘,却依然和年轻时一样,是现场场指导缝制的核心,记得那天,娘从清晨一直忙到傍晚,一刻不停的为即将离开人世的老友忙碌着,临近黄昏,当娘缝完最后一针时,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这时的娘,才感到腹中饥饿,想起了一天都几乎没怎么正经吃饭。尽管饥肠辘辘,但娘还是婉然拒绝了做好饭菜前来相请的邻家大叔的家人,娘说,娘不忍心在大叔痛苦的声音中下咽,于是,尽管大叔家人极力邀请,但娘还是执意留在了家里,感谢娘,让我有了今生与娘共进最后一餐的记忆!
记得那天与娘共进的是白米饭与入冬后刚腌制好的酸菜炖白肉,按惯例,娘还自饮了一小杯白酒,娘一生都酷爱杯中物,娘的酒瘾有着悠久的历史,据说,由于在三个哥哥之后才有了娘这个聪明伶俐的孙女,所以,娘的祖母对这个迟到的孙女格外宠爱,每顿饭必和孙女一起吃,偏巧娘的祖母每餐都要饮酒,祖母的最爱岂有不与爱孙共享之理,于是,从最初的筷头蘸酒开始,幼小的娘慢慢的由最初的怕辣到慢慢的也喜欢上了酒那辣辣的味道,但在我的印象里,爱酒的娘除了逢年过节,来人去客,从没为自己单独买过一口酒,直到晚年,随着儿女们的各自独立,娘肩上的担子也减轻了下来,娘才开始有了每晚独斟一杯的习惯。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娘饮的竟然是娘的最后一杯酒,饭后,未及撤去饭桌,娘便对我说,我头疼,快给我拿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是娘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自那开始,娘就处于昏迷状态,无论我与随后从外地闻讯赶来的两个姐姐怎样哭唤,娘都一直如常人一样安睡,没有痛苦之状,在昏睡中,娘静静的,永远离开了我们。
娘一生性格都极为刚烈,娘的一生因为乐于助人,曾为无数个垂危的病人缝制过丧衣,也曾亲眼目睹过太多丧者临终前的痛苦,娘在送别亲邻后,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假如到了我离去的一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猝然死去,不给儿女带来一点麻烦,娘的一生说话做事都极果断,从不食言,没想到在与我们阴阳两隔的这件事上也依然亦如娘生前做人的风格,走的干净利落,果真没给儿女带来一点尽孝的机会。此时思及,仍难平息我思娘的情感。娘与爹的走,给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我们留下了永久的,终生的遗憾。
每逢爹娘的忌日到来之际,我都比平时更加想爹,也更加思娘,爹,娘,让我们在这里约定,假如有来世,我仍愿做你们的女儿,而你们,仍然做我的爹和娘。爹,娘,女儿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