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未知栏目 >> 未知栏目 >> 长篇小说《寂寞天路》第四章

编辑推荐 长篇小说《寂寞天路》第四章


作者:任小刚 举人,3677.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51发表时间:2010-12-21 09:00:13


   一种巨大的孤独失落感把惠雪仅存的蜜月余温毫无保留地带走了,是那样的漠然和无声无息。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其实一切都改变了。
   婚前的某种不安预感渐渐变成现实。有时回过头看,连她自己也怀疑怎么会和元亮生活在一起。这难道是一场梦么?
   装祯极精美的结婚照悬挂在墙壁上,格外刺眼。她有点厌恶地扭过头,但照片还是在头脑中无限地扩人,把她的感绪和精神压成碎片,就像一堆破碎的陶瓷,泛着幽幽的死鱼肚般的光泽.
   夜其实己经很深了,梦醒时分。
   人可真奇怪,说变就变。她想起了川剧中的变脸绝活,以前看戏时只觉得神秘和滑稽,现在……一丝凉飕飕的恐怖沿着脊椎向上窜。她扭头看了一下元亮,他正打着惬意的呼噜。入睡前他在她身上很疯狂,从那张扭曲的脸和夸张的近乎嚎叫的喘息声中,他奔溃了,也得到了巨大的性快感。此刻,他一定在梦中慢慢地反刍回味这种感觉。一想起这种掠夺性的做爱,她就想呕吐,于是狠狠地蹬了一脚。
   “你这个骗子,伪君子!”愤怒的语气里有一丝鄙夷。
   “是吗?”他极不情愿地翻一下身.带着好梦被打搅的不快哼了一声.就像一个做爱时高潮来临的一瞬间,因对方突然停止配合和运动而产生的失望和恼火。
   “你以前千方百计地讨好和依顺的温存原来都是假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你耍我怎么样?像皇宫里侍候娘娘的太监一样跟着你的屁股转,你才会满意么?至于婚前的依顺大凡每一个谈恋爱的男人都会这样做的。不这样.怎么才能得到手?哼!宋长平不就是例子么?他当初有我一半聪明,睡在你身边的是他而不是我了。作为一个男人,连女人的特点都把握不准,有资格作丈夫么?”
   “就算是这样.可我已成了你的妻子,难道你不应该保持以前的热情,对我更好一些么?”
   “那么你呢?又对我做好了些什么?结婚以来,你洗过一次衣裳,做好过一顿能吃的饭菜么?每次回爸妈家里吃一吨饭,妈妈都心疼儿子又瘦了一圈.哼,你不耍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高雅的艺术家,是不理这些俗务的。我尽管是个粗人,俗人,不懂艺术.可至少也还明白。艺术家也是人,照样得吃喝拉撒:不耍忘了,你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妻子,首先应该扮演好自已的角色。说不定克林顿的妻子也始丈夫烧菜呢。”元亮的语气不知不觉中激动起来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明知我已有了对像,插进来硬缠,破坏别人的幸福,现在反而倒打一耙。”
   “你不提则罢,一提起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气该从那儿出。你也别以为我杨元亮找不下对象犯贱找你。那时,其实现在也一样,跟在我后面的女人多的是,和我上过床的也不少,我床上的功夫和经验己说明了一切,你不用怀疑的。当初,如果好好找一个死心踏地跟我的漂亮女人就行了,何必……他妈的!我杨元亮本来什么都不缺,可现在就是缺一个幸福的家庭。哼!你现在心里不痛快,我他妈的也后悔着哩!在一个相好的家里过一夜胜过和你生活一个月。看来,那句老话还给说对了!葫芦配南瓜,西红柿配辣椒.我是一只乌鸦,应该配田鸡,或者麻雀也行;可偏要追求什么金凤凰,活该!不过,话说回来,你方大小姐肯屈尊下嫁,这也不能全说是我一个人的错么?所谓‘枣木槌槌一对对’,你艺术家外壳包裹下人的东西也跟我是半斤八两。就像拉了灯,在你身上并未感到有比其它女人特殊的地方,还不如有些三陪小姐性感呢?”
   “杨元亮,你这个流氓,恶棍,你不要脸……我要和你离婚!”惠雪哭着穿上了衣服。
   “离就离,早上走了个穿红的,晚上来个穿绿的,签字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哦,我的好梦才做了一半呢!”说完,他又翻过身,呼噜起来。
   惠雪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她冲进洗澡间,只是狠命地冲洗身子,让那耻辱的泪水随水流尽情地流淌……
   天快亮了,噩梦也该醒了。
   二
   惠雪重新回到学校后,才听说了长平的事情。这更坚定了他与元亮离婚的决心,同时对长平的负罪感像愈长愈浓密的爬山虎一样覆盖了她的整个心壁,连一点空间也没留下,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以前她只知道狗的嗅觉最灵敏,现在觉得这种说法实在不准确。看客的身份,猎奇的心理和语言的媒介组合而成的人嗅觉才是最厉害的,他们获取并传播小道消息的本领连最先进的现代化通讯设备都忘尘莫及。惠雪甚至有点恐惧昨晚和元亮被窝里说的话也会被窃听去。
   “方人小姐不愧是县太爷的女儿,做事有大气魄,这叫巾帼不让须眉。气走小情人,脚蹬大丈夫。”
   “两个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把西方决斗的方式引入蓝河县。‘方大小姐可谓千古第一人.”
   “一个男人负伤出走亡命天涯,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说一场空,毕竞尝了鲜嘛,总比另一个连天鹅屁都没吃到的人好!”
   “尝什么鲜?一对新人儿,两个旧家具,哈哈哈……”
   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论尽管明里绕开着患雪,但她感到那些话语仍然像文革期间叫嚣不停的大喇叭余音一样在耳边缭绕不息,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流言蜚语毕竟反映了一部分人的看法和态度。无疑跟这件事有关的三个人充当了某种观念和标准下的不光彩的角色,甚至比很敏感的“三角”关系中的三个“角‘更不光彩。如果长平和元亮是被嘲笑的对象的话,那么自己呢?是不是被谴责的成份多一些呢?一想起这点,她就发抖,再不敢想象具体的谴责内容了。
   所谓大家闺秀尽管是一种说法,但从小到人,她都在一种优越,宽松并平静的环境中长人的。求学路上一帆风顺,小学,中学,师范.师专,哪一回成绩不是名列前茅呢?父母的关爱,同学的羡慕.老师的赞赏.美好的歌声,观众的掌声,闪光灯和鲜花构成了她这二十余年如花的时光。然而.现在……
   惠雪觉得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快要塌下来了,她白己孱弱的身躯是根本顶不住的。
   “我为什么要生为女人呢?为什么一涉足婚姻和家庭,我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它覆地的变化?命运啊!你可真会开玩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抬举着我,现在又突然重重地摔在地上。难道这样才能显示出你对所有苍生的态度是公正的么?可是惩罚一个人总该事出有因吧!我究竞做错了什么?多少回我用音乐与上帝对话,难道用管风琴唱出的赞美诗也打动不了你的铁石心肠么?”惠雪发疯似地沿着黄昏时的蓝河岸边跑着,呼喊着。
   “难道我真的没有错么?我是一个软弱的没有主见的女人,屈从于家庭的压力爱慕该死的虚荣,欺骗和抛弃了长平。他所经历的一切痛苦现在都落在了我头上,这是报应,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上帝呢?”
   跑累以后,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流淌不息的蓝河水突然顿悟了。
   殊途同归应是一句至理名言,如果给人生一个量化的指标,并且抛弃了掩人耳目如同遮天蔽日的小标准,小规范的干扰,人类命运的总量是一定的。就像周身瘫痪的只剩下一个大脑的英国科学家霍金提出的新宇宙爆炸论中的那样:如果把宇宙爆炸的起点定为地球的北极,爆炸后一直扩张,过了赤道后又慢慢收缩,到南极时又凝聚为终点,也就成了新的爆炸起点,周而复始地不断进行下去。但不论怎样变化,宇宙的总量是一定的,这也好象人类命运的总和。具体到个人身上,命运的总量也是一定的,也就是宗教中宣扬的“定数”吧!更具体一点说,如果把个人一生的命运比作物理学中的功,走过的道路付出的努力尽管差别很大,但都是长退短补的。须知W=F?s在任何时候都是相等的。在总功率一定的情况下,上帝才不管等式右边的比例怎搭配呢!是的,庸人少了伟人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但伟人也少了庸人的一份闲适与恬淡自然;穷光蛋少了富翁的百万财产,但富翁也少了穷人的一份安全与闲适;国家元首出国访问少了普通出国旅游者的自由,但后者却少了前者的显赫与威仪……
   既然宇宙也是从点爆炸而以点的方式聚拢而不断循环的圆,那么人类的轨迹不也是一个圆吗?既然是圆,也就无所谓长短,就象小孩滚的铁环一样,转着就是了。
   惠雪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浩渺的苍穹,满天星斗中的哪一颗是与自己相对应的呢?
   “我真能与那颗代表自己命运的星相对应么?在我看来,它比我小得多,似乎比我的眼睛还要小;那么在它看来呢?……”惠雪的心情突然轻松了。
   “如果地球要变成黑洞,它的体积将压缩到乒乓球一样大小了,霍金这位躺在轮椅上的巨人的话在夜空久久回荡。
  
   县政府后院高干楼上的灯光依然像平时一样亮着,方县长的家里却迎来了一个不平常的夜晚。从远处望去他家的灯光在渐浓的寒气侵袭中闪烁不定,幽幽地透出主人不安的心境。
   灯光一下的方县长明显老了许多,脸长挂着疲惫的神情,仰坐在真皮沙发上只是不停地抽烟。方夫人用忧郁的眼神一会儿看着丈夫,一会看着还在流泪的女儿,不停地叹气。
   “我说老方啊!当初顺着女儿的意思走,一切不是好好的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偏要跟着搅和。现在可好,结婚不到一个月,喜字还没褪色,又要领离婚证,我说这个家究竞是怎么啦,咱们这日子准还有心情过下去?”
   “谁说要离?你以为这婚姻是小孩子过家家想散就散。我看女儿就是你给惯坏的,这节骨眼上,不说几句像样的话,还任着女儿的性子走,你这是火上加油!真不知道,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倒怪在我头上了。你这个当父亲的称职吗?也不看看给女儿找了个什么货色。不离婚,让她在杨家这火坑呆一辈子?”
   “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就喜欢感情用事。元亮昨啦?我看就挺好的,哪个男人婚前没个七折八扣的,结婚后管紧点,也就没事了。这根木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什么?亏你说得出这种话。越老越不正经了,在外面跟女人鬼混没什么大不了。很好!那你也去把人领到家里来,我老婆子马上带女儿走!”
   “妈!你们……当着女儿的面.这些话也能……究竟商量你们的事还是我的事?这阵子,人家心里烦着呢,你们倒像看热闹似地唱对台戏!”
   惠雪哭出声米,客厅里出现了瞬息的安静,石英钟的秒针应和着她的抽泣分外清晰地响着。
   “女儿啊!你已经长大了,为人妻子。看事情应该全面,考虑问题也应该周到嘛!任何事应该一分为二地看。在你和元亮的婚姻矛盾问题上,难道全是他一个人的错,你就没一点儿么?我和你妈三十好几才有了你,从小娇惯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女儿家应该做的一些家务活儿乎全让你妈给包了,爸爸到现在好像还未吃过一顿由你独立做成的饭菜。当初只想着让你全身心地念书,学琴;可你终究是个女人,结了婚就应该学着做家务,尽到一个妻子起码的责任,对吗?你的婆婆几次在我面前开玩笑说元亮结婚前后的重量相差了二十斤,还说儿子难得吃几回炒焦的洋芋丝外,就是下馆子,不瘦还是怪事呢!娶了媳妇的人了,穿的衣服还要当老妈的洗。最后邀请我看一回由她请客买票的秦腔戏《打金枝》。当着一些同事的面,你老爸羞得连头都抬不起.可翻过来一想,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我要是有个儿子,娶的媳妇像你这样,也很难保证不去那样想。”方县长的语气明显缓和多了,他似乎很自信这些话一出口.保证女儿能回心转意。
   “哼,谁不知道溪河县第一夫人的杨县长太太?去打问自己的名声。上梁不正,还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女儿评头论足;这些话怎么不敢到我面里说?早晚要撕了这张嘴!”方夫人的火气一下窜上来了。
   “唉!让我怎么说呢?这事刚有了点眉目,可偏有你这样一个当妈的……”方县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爸,妈,你们就别争了,反正我是下了决心要离的。我已经错过了一回,这回再也不能错了。惠雪的语气中带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考虑过这一决定产生的影响么?你们结婚才多长时间就要离?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全县的人又将怎样看待这件事?你也应该替老爸多想想:身为县长,连白己的女儿都调教不好,还怎么站在人前面说话?要是真离了,我和杨县长怎样相处?这种尴尬的场面你想过么?亲家变成仇家(当然说严重点)到头来都图了个啥?”方县长又心事重重地点上了一根烟。
   “你这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把我完全当成一个被动的对象来考虑。你考虑的是自己作为领导的面子,利益及舆论影响和利害关系;你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考虑了么,你想过女儿的幸福么?前一次,就是太顾及你们的想法和面子了,我才走到这一步。这回,我再也不会在这个‘玩偶之家’中扮演一个可吧悲的角色了。”
   “你……”方县长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女儿的话是严重了些,可也不无道理。她走到这一步,难道做父母的就没责任?我看上回的事说什么都怪你,咱们都欠了她一笔良心债。这回说什么我都坚决支持她!”
   “哎!女儿翅膀硬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的事了,就由着自己去吧!”方县长无力地又一次把头仰进沙发里。
   “离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方夫人怜爱地把手搭在女儿肩上。
  

共 11160 字 3 页 首页123
转到
【编者按】惠雪重新回到学校后,才听说了长平的事情。这更坚定了他与元亮离婚的决心,同时对长平的负罪感像愈长愈浓密的爬山虎一样覆盖了她的整个心壁。流言蜚语毕竟反映了一部分人的看法和态度。如果长平和元亮是被嘲笑的对象的话,那么自己呢?惠雪觉得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快要塌下来了,她白己孱弱的身躯是根本顶不住的。“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喋血的诗人哟,你用诗句染红自己的绝望时,也染红了莫非是命里早已注定的黄昏归来的小鸟巢穴。杜鹃啼血,你总是这样匆忙,究竟想向世界倾诉些什么?千百年来,就没有一位多情和空灵的智者深昧其中的韵味么?——还是“欲辨己忘言”?优美的文笔,感人的情节,读来是种享受。【编辑:上官竹】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0-12-21 09:00:53
  惠雪重新回到学校后,才听说了长平的事情。这更坚定了他与元亮离婚的决心,同时对长平的负罪感像愈长愈浓密的爬山虎一样覆盖了她的整个心壁。流言蜚语毕竟反映了一部分人的看法和态度。如果长平和元亮是被嘲笑的对象的话,那么自己呢?惠雪觉得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快要塌下来了,她白己孱弱的身躯是根本顶不住的。“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喋血的诗人哟,你用诗句染红自己的绝望时,也染红了莫非是命里早已注定的黄昏归来的小鸟巢穴。杜鹃啼血,你总是这样匆忙,究竟想向世界倾诉些什么?千百年来,就没有一位多情和空灵的智者深昧其中的韵味么?——还是“欲辨己忘言”?优美的文笔,感人的情节,读来是种享受。
联系QQ:1071086492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