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怀一种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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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在家里等待消息,陈缘除了那个告别电话后,没有再打来。萧澜焦灼不安,再打电话过去,已是关机。
从此没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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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没有等到陈缘,天色已晚,复走回来,看到陈缘躺在草地上,以为出事,急忙奔过去。
“陈缘!……”小林边推边喊。
“……”陈缘张开眼睛,迷惑着看她。
“还好吗?不要吓我!”
“我做梦了,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玉红。”
小林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劲颤抖,以为陈缘中邪了。
陈缘平静的说:“我要回去了。”小林还惊魂未定的问:“回哪里?”
“福建老家。”
“现在?”
“嗯,我想家了。”那眼神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太晚了。”小林说。李鼎道也留客:“住几天吧!要不明天再走也可以。”
陈缘前所未有的固执,平静的说:“不,我该回家了。”说完站了起来。赶到车站,正好最后一班车。小林不放心,要一起上车,陈缘拦住,说:“我已不是小孩子,认识回家的路。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回家休息几天吧!”小林只得目送车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才感伤的回家。
车子返原路而回,路景依旧在,但心已不同了。路变得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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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陈缘就病了,不说话,发高烧不见退,没吃什么东西。一整天躺床上木捺的看天花板,夜里总瞧窗外的月亮。
父母亲着急,问长问短:“怎么了?怎么的了?好坏倒是说说啊!”
陈缘饿得没气,莎哑着嗓子说:“没事,没事的。”其他什么都不说。
这晚月光老亮,整个村庄都看得很闪亮,屋顶像上了一层霜。风静,村子也静,几只老母狗偶尔叫唤几声。
陈缘艰难的翻个身,眼神映着白晃晃雾蒙蒙的窗外,发起呆来。小时候的样子依稀在眼前晃,小伙伴、老师、邻居家的女孩、童年的话梅、钟声、歌声和图景,一一在眼前呈现,伤感得心力交碎。这些年就那么过去了,胡里胡涂,青春岁月,如一江春水不复返,向东流。最后又回到生死的问题上,死容易,生太难了,或许生是考验和折磨,死才是归宿。
这样胡思乱想的直到凌晨,病情添上哀愁,明显加重,人极速虚弱憔悴下去,走路也困难了。
这天白天,他坐在院子晒太阳,听到蝉在屋后的松柏‘知知’鸣叫,又想到多少年前,和谁,在哪里玩耍,怎样的爬山,捉蝉,劳动,……一阵一阵地锥心地痛。
雨天他也想,本来雨天就容易凄凉伤感回忆,叫他一想,又没完没了的愁绪,别人劝不动,自己总在那么瞎寻思。再看红楼梦,中间的热闹让他伤心,结局的悲剧更让他感觉人生无望。总之,整个人神经脆弱了,非常敏感,极容易受刺激。
好事他不参加,受不了喜庆;坏事不能让他知道,受不了分离的痛苦。
因此,白天睡觉,晚上彻夜睁眼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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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回到酒店上班,陈缘已联系不上,拨过去总是那句: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而这个稍后却永无止境,一直稍后,拨了又拨。去问萧澜,也是一样的结果。问杨晨霞,她已去学校,同样联系不到。陈缘的家,她们又都没有到过,陈缘仿佛人间蒸发了。真让人担心。
而陈缘一病不起,他也没有想到谁会找他。
一天,他躺在阳光下的一块石块上睡觉,又想到了墓地的那场梦,心底抑郁难平。假如人的一生只怀一种痛,那么它必须是至情至真的刻骨铭心。没有利益,没有隔阂,只有平等的相敬相爱。世界不过是一个场景,爱才是永恒。思念是煎熬,相守是幸福,没有许多甜言蜜语,平常的携手,就是真情。你在她眼里是个宝,她在你亦是忘不掉。纵然时光如梭,风雨潇潇,两情相悦也可以感天动地。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是经过抗争,书写了一部凄美的爱情故事。这一切都离不开命运,是命运的安排,才如此的坎坷,而命运在谁手里?
红颜多薄命,多情反被无情伤,红楼梦中梦难醒。这句是千古绝唱的歌词。词意曲调蜿啭忧伤,让人听了震撼心头,也稍稍无望。相似想做梦,又怕做不好,更怕做噩梦。
陈缘沉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映照在天边,变幻着云彩,天空的云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最后太阳下去了,天渐渐暗了下来,万物开始沉睡。没有月亮,大地和天空一片黑暗,一些灯光照出窗外,一些路灯亮在深邃的黑暗里,带给人们一些光明,点缀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