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因为“魔”的缘故
洛夫先生有首诗叫《因为风的缘故》,据说是要过生日,“被命令”写给太太的。当他搔耳挠腮冥思苦想之际,一阵风吹灭了蜡烛,顿时将灵感吹到了纸面上。古今中外打动人的情诗大多是爱的衍生物,而婚姻“活得磕磕碰碰难免磕掉诗意”,洛夫也曾说,“要知道给自己身边的人写诗是很难写出好诗的”。可我觉得洛夫先生写出这诗再自然不过了,从跟他第一次见面至今,这么多年来,每次见他,他夫人都陪伴在侧。在首届鼓浪屿诗会上,洛夫也是妻荣夫贵,作为厦门的女婿介绍给朗诵会的听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且恩爱如初,单凭这一点,洛夫就可视为婚姻成功男士的楷模。
我办公室的墙上一直挂着洛夫先生写给我的条幅:“长剑一杯酒,高楼万里心。”落款书于台北望雪楼。这是上世纪90年代从台湾邮寄到广州的。先生研习书法数十年,行草灵动洒脱,他曾劝过我练毛笔字,说所谓“文人字”,主要靠诗文的名气。说来汗颜,如今他在世界各地已举办了十余次书展,我却尚未起步。今年5月我将再次访台,但见不到先生了,他移民温哥华已15年,深受当地重视,加拿大外交部曾将他的书法作品作为礼品赠送给中国外交部,也算是某种“回归祖国”吧!洛夫有一首名作《湖南大雪》,字里行间可见诗人日夜萦怀的思乡情怀!
虽非授业弟子亦非门生,洛夫却的确是我的恩师。早些年,我曾在海峡彼岸获过一个诗歌奖第一名,评委是洛夫、罗门等,为避免互相影响,他们采用通信方式投票,作者是匿名的。其实只有洛夫一人投了我那组诗头名,只是其他评委也都给了名次,故总分第一。获奖后,我给他去信,他才知道我是大陆的。那时候大学毕业生的工资才涨到百多元,那笔奖金对我来说也算一次不菲的收入,买了一部相机。洛夫曾任台湾《创世纪》诗刊总编辑数十年,因为他发稿严苛,始终保持了刊物的品质。该刊上世纪80年代在彼岸最早介绍“朦胧诗”,90年代初又推出大陆“第三代诗人”两个小辑,海子打头,我也忝列其间。我先后在《创世纪》发表过几十首诗,他们创刊40年时给过我“优选奖”。
从早期的长诗《石室之死亡》到晚年的长诗《漂木》,洛夫无疑是他那代人中最有才华的诗人之一,他超现实的怪异和诡谲,使得他被称为“诗魔”。他的短诗尽管也很优异,但在大众眼中,毕竟没有余光中的《乡愁》和郑愁予的《错误》流行,我想洛夫不会为此遗憾,他本来就不在乎人间烟火,因为“魔”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