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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迟到的婚礼(小说)


作者:古月银河 进士,8970.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632发表时间:2011-01-13 08:51:52

(一)
   电视上“超女十进八”的角逐正在热火朝天中进行,陈修碧看着屏幕上青春张扬的少女们欢快而喜悦的演唱,仿佛将自己的身心都带回到了哪些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浮思联翩……
   “声音再清脆些,注意吐词清楚,别拖腔。”程修碧俨然已融入角色,自言自语般替屏上的参赛歌手出谋划策。“嗨——”刚被激发起的热情,被电视画面突然转入广告时间而顿失。电视台的娱乐节目,都是仗着一个个荒延无暨的广告支撑起来的,不论电视节目有多大的收视率,也不管观众被煽起的沸点滚荡得有多厉害,时段一到,广告插入,没得任何商量的余地。观众只有被动地承受,即使被迫涌起一股无名的愤怒,也只有遭受强奸的份儿。
   “妈,又在替‘超女’担忧呢?”恰时,女儿何琳进了房门,对程修碧道:“小倩今下午刚从南京回来,看,给您带回来了什么?”女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纸盒放在程修碧面前。
   “这孩子,出趟差,回来还给我带礼物,亏她们都还记得哦。”
   “妈,您知道小倩给您带的是什么吗?”
   “什么呀?该不又是些什么化妆品吧?都说了多少次了,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那还用得着什么捞什子的化妆品。”
   “不是化妆品,是‘玫瑰绿豆糕’。”何琳说。
   “玫瑰绿豆糕?现在还有这东西卖?快打开我看看。”一句“玫瑰绿豆糕”显然调起了程修碧那几乎渴盼了许多年的胃口。
   “您以前不是常给我们说,您年轻的时候在南京最喜欢吃这个‘玫瑰绿豆糕’了吗。这不,前几天,小倩要去南京出差,我就吩咐她抽空去街上转转,看还有没有这个‘玫瑰绿豆糕’卖,给您捎点回来,让您再尝尝。结果,小倩跑了不少地方,都没有卖的。后来,还是小倩在南京的一个同事知道了小倩想给您买‘玫瑰绿豆糕’,碰巧小倩这个同事的婆婆以前就是专做‘玫瑰绿豆糕’生意的,那个同事就央求她婆婆专门给您做了这盒‘玫瑰绿豆糕’,说是让您老尝尝,看味道地道不地道。”何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纸盒。纸盒里是一张报纸包着的食品袋,食品袋里盛满了绿油油中点缀着无数玫瑰花瓣的糕点;诱着人们的喉节处不断涌起阵阵食欲;解松食品袋封口,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冲袋而出,弥漫在整个房间。
   “好香!好香!就是这个味。没变,一点都没变。”程修碧投入一小块糕点入口,边以嘴细细地嚼腻,边不断地连赞着好。
   孙女何露从书房出来,叫道“什么东西哪么好吃,让婆婆直喊香来着。”
   程修碧道:“小露,快来尝尝我以前常给你们提过的‘玫瑰绿豆糕’。这可是你小倩姐姐在南京托人专门定做的。味道太巴适了。”
   何露试着往口里放入一小块糕点,慢慢品尝后赞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香而不稠,入口舒化。难怪婆婆几十年了都一直不忘。”何露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注视着铺散在食品袋旁的报纸中的一则寻人启事上。片刻,突然取出报纸,诧异地说道:“噫,这则寻人启事,好像是找婆婆的哦。”
   “谁会找你婆婆?小丫头就知道乱说。”何琳道。
   “二姨,不是乱说,你看这启事上要找的人,出生日期是‘1928年农历3月12日’,跟婆婆的生日一样。再看,‘1948年前后曾就读南京金陵大学国语系’,记得婆婆正好那段时间在金陵大学读书。哦,还有地址,‘南京下关凤鸣巷115号’。婆婆,您以前在南京的家是不是住在下关凤鸣巷115号?”何露对着报纸,向程修碧问道。
   “是呀,我与你外祖母离开南京前,就住在下关凤鸣巷115号。”程修碧道。
   “可是名字不对呢,婆婆叫程修碧,报上要找的人叫程秀娟。”何露说道。
   “程秀娟?我在金陵大学读书时,就叫程秀娟。”程修碧道。
   “难不成,还真是找妈的呢。”何琳拿过报纸来仔细看着,忽然问:“妈,谁叫陆山川?就是登报找您这个人,他是谁呀?”
   “陆山川?!”程修碧一楞,仿佛被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狠狠戳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斜向沙发背侧软瘫下去,脸颊瞬间泛出苍白之色,嘴里喃喃不断地自语着:“山川?陆山川……”
   何琳何露见状大吃一惊,慌忙扶住程修碧,急切地问怎么了?
   片刻后,程修碧方始缓过劲来,向何琳说道:“你们什么也别问了,扶我去床上躺会吧。”
   何琳何露忙扶着程修碧进卧室,上床躺好,盖上被子,大气也不敢出地守候着。稍许,程修碧缓缓地说:“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何琳何露轻轻地退出卧室,返回客厅。何琳重新拿起报纸,仔仔细细地将那则寻人启事又看了一遍,对何露说:“快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赶快回来。看来,这则寻人启事不简单。”
   何露应着,急忙给父亲打了电话。
   不一会,何露的父亲何光伟和母亲杨秀英匆匆赶了回来。何光伟见何琳在家,忙问:“二姐过来了。妈出了什么事?何露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何琳将报纸递给何光伟:“你先看看这则寻人启事。”
   何光伟杨秀英忙仔细看了报纸,问道:“这则寻人启事是找妈的?名字不对呀。”
   “我和露儿刚才问过妈了。妈当年在金陵大学读书时就叫程秀娟。还有这个地址也是妈和外婆当年在南京的住址。”
   “那找妈的这个陆山川,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妈一听这个名字就晕过去了。什么也没说。这个人对妈一定很重要。所以,才急着让你们回来,看这事怎么办?”
   何光伟再次仔细地观察着报纸,见报头刊着:金陵晚报。再看报纸日期:2004年4月21日,竟是二年前的旧报纸了。问道:“这报纸从哪来的?”
   何琳讲了报纸的来源。说:“这虽是个意外,但可以看出这个陆山川找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妈的反映来分析,妈应该和这个人很熟,甚至可能有一些特殊关系。妈今年都78岁了,这么大的年龄,受不受得了这个刺激?”
   何光伟说:“先别忙去问妈关于这个陆山川的情况,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再说。”
   杨秀英说:“这寻人启事上有联系电话,要不,我们先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也好心中有点明目呢。”
   何光伟想了想说:“算了,先还是等等吧。等妈缓过了这个劲,看她有什么打算再说也不迟。”
   何琳应道:“那行。先就这样。不过,这两天光伟和秀英你们得对妈多留点神,千万别让她出现太过激动的情绪,毕竟妈的年龄不挠人了。”
   (二)
   第二天中午,何琳刚吃完饭,何光伟打电话来说,妈让所有儿女及家人,晚上都上何光伟家去,说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大家。何琳应了,说晚上准时到。
   晚上八时左右,程修碧的两儿两女丶女婿媳妇丶孙子孙女丶外孙子外孙女等十多口人,齐齐地将何光伟家挤了个满堂福。
   程修碧见家人一个不拉都到齐了,缓缓地说道:“昨天,小倩从南京带回了张报纸,上面有则寻人启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你们一定也很好奇,是谁在登报找我?这个陆山川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今天,我将你们聚垅来,就是要告诉大家有关这事的陈年往事……
   “你们都知道,我的老家在南京。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是南京雨花女中的老师,母亲是家庭主妇。到我十六岁时,也就是1944年的夏天,父亲突然被日本鬼子枪杀了,我才知道,父亲原来是地下党员。父亲牺牲后,依靠地下党的救济和母亲替人清洗缝补衣物赚取一些收入,这样,和母亲也过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日子。1947年我考入了金陵大学国语系,在金陵大学里我认识了一位同年级的同学,他叫陆山川。当时,我一方面受父亲的影响,倾向进步;另一方面,当时日本刚刚投降不久,国内战争又起;老百姓希望停止内战呼吁和平的呼声极高。学校里,同学们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国家的前途命运;学生会还经常组织同学们开展‘反独裁丶反内战丶反饥饿丶反压迫’的进步活动。我和陆山川都是这些活动的极积参与者。也许是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那时人又年轻,加上有共同的爱好丶兴趣和理想,不久,我们相爱了。那时,我们曾一起计划等到毕业后就结婚。
   “1949年新年刚过,国共两党的战争打得越发不可开交;解放军屯兵长江北岸,随时都有打过江来的可能。南京城内一片恐慌。但学生会那时反而特别活跃,几乎天天都会组织学生聚会丶举行示威游行等,希望南京政府能顺应民意,停止抵抗,使南京得以和平解放。可是国民党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些宪兵特务也天天往学生中钻,企图破坏学生的进步活动。有一天,大概是一月中旬吧,我和陆山川,还有十来位进步同学,正在学校宣传处办公室里刻印传单,突然闯进来了一队宪兵。宪兵们砸烂了我们的油印机,撕毁了腊纸和印刷纸;陆山川就上去与那个领头的军官理论。那军官火气很大,拔出手枪威胁陆山川;陆山川就上去抢夺军官手中的枪,两人拉扯中,不知怎么枪就响了,陆山川下身处中弹,痛跪在地上;我一急,就向那军官扑去,抓住他持枪的右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军官‘哎哟’一声痛得将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陆山川顺手拣起手枪就向军官开了枪。那一枪不偏不邪刚刚射进心藏,军官当场便毙了命。宪兵们也被这突发情况给怔懵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在这犹豫之时,隔壁房间的同学们听见枪声,一窝蜂地涌进办公室。宪兵们一看大势不好,抬腿就溜了。我和同学们赶紧将陆山川送进医院,经医院救治,并无大碍。但陆山川中的那枪刚好击中了睾丸,虽没有生命危险,却失去了生育功能。
   “我在医院陪着陆山川。第二天一早,有同学急匆匆赶来报信,说昨天陆山川打死的是国民党南京警备司令部一名少将军官,南京政府很震怒,点名要逮捕我和陆山川。我和陆山川不得不迅速逃离了医院,回到家中躲藏。母亲知道后,担心宪兵队追到家里来,便带着我们临时躲到了乡下一个远房亲戚家里。没过两天,亲戚从南京城里回来说,城里到处都贴着抓捕我和陆山川的通辑令。在乡下住了一段时间,陆山川的伤势已无大碍。一天,陆山川忽然对我说,老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他想远赴南洋,去投奔他在菲律宾的舅舅。我不同意他去南洋,说南京过不了多久,就会解放,到那时我们就会没事了的。陆山川最后期期艾艾地告诉我,说自己已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不愿意因我们的结合而给我带来终生的痛苦。我回答他说,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或者去收养个孩子,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我劝他别胡思乱想,好好静下心来养好身体。
   “两天后的早上,我去陆山川房间找他时,却再也没有见到他;只找到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信上说他已决定,不能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影响我一辈子的幸福;他已启程去南洋了,要我忘了他。他在信中还特别提到了,让我不要责怪母亲,天下母亲都是最爱自己儿女的;还说非常感谢母亲的照料和资助。从这句话来看,当时母亲一定是对陆山川说过些什么。但我后来问过母亲,母亲一口咬定没对陆山川说什么,只是见陆山川执意要去南洋,就从微薄的积蓄中拿了部分作为资助他去南洋的路费。从此,我和陆山川就失去了音讯。此后不久,我和母亲便也离开南京赴成都来投奔二姨了。刚到成都时,因为国民党还统治着成都,我不敢用原名,就改了现在这个名字。
   “这就是我和陆山川的故事。母亲在成都住了一段时间后,就不想再回南京了,我也在四川大学完成了我的学业,然后就留校当了讲师。再后来,我与你们的父亲结婚,生下了你们。1996年你们父亲去逝后,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慢慢度过就完了。不想,小倩无意中带回的这张报纸,竟带来了他的消息。我不知道,我还该不该见他。所以,今天将你们全都请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我这段往事有什么想法。”
   一家人听完程修碧的故事,都沉浸在老人辛酸的往事中,为人生多舜莫测而嘘稀不已。片刻后,何琳说:“妈,这位陆老伯也该与你年纪差不多吧?”
   “他比我小三个月。”程修碧应道。
   “从妈说的情况来看,陆老伯当年的离去估计另有原因。但他现在既然找妈,说明他还记着当年与妈的这段情谊。现在妈和陆老伯都是近八十的人了,各自都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还能不忘这份情,实属不易。就是作为一般同学和朋友,我都认为妈有必要回应陆老伯的寻找,哪怕只是见见面,聊聊昔日往事,也是人之常情嘛。”何光伟道。
   所有人都附合着何光伟的意见,赞成程修碧与陆山川见面。
   程修碧说:“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见见吧。但是,我想先弄清他现在的情况,比如,他的老伴还在不在?孩子有什么想法?免得到见面时生出什么尴尬,让双方都不愉快,反到不如不见。”
   何光伟说:“妈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要不,让二姐先去趟南京,了解清楚情况,再确定妈要不要去南京?或者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
   何琳道:“行,反正我从退休后就没事,就去打个前站,摸摸情况。”
   程修碧道:“那就这样。何琳先去趟南京吧。”
  
   (三)
   何琳到达南京,住进宾馆,按寻人启事上留下的联系电话打过去:“请问,是陆山川先生家吗?”
   电话那头传来回音:“是的,请问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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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张二年前的旧报纸上的一则寻人启事,竟牵出了一段感人往事。几十年流落异国他乡孤寂积累的万千愁肠,在欢声笑语丶喜庆祥乐中化为灰尽,换然而起的是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和企求。两位老人终于得以再续前缘,共度余下的幸福时光。小说文笔细腻,情节曲折,感人至深。【编辑:上官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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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1-01-13 08:52:30
  一张二年前的旧报纸上的一则寻人启事,竟牵出了一段感人往事。几十年流落异国他乡孤寂积累的万千愁肠,在欢声笑语丶喜庆祥乐中化为灰尽,换然而起的是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和企求。两位老人终于得以再续前缘,共度余下的幸福时光。小说文笔细腻,情节曲折,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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