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来自母爱（十九）母爱有时也无情
　　
　　 什么才是家长最大的心愿呢？对于家长来说孩子的身体健康才是家长最想得到的“礼物”，为了孩子即使由“亲人”转变成一个“仇人”她都心甘情愿。为了孩子的健康，她宁愿放弃对下一代的希望，那种爱沉重如山，深情似海……
　　 我从小就是一个喜欢用情感的文字抒发心声，虽然病魔已经几乎夺走了我的全部光明，如今，“写字”这个简单的词对于别人来说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了，而对于我这样一个一级盲的人来说困难会有多少呢？痛苦会有多深啊？但追求文字的决心是永远不会动摇的。
　　 最近我的视力又急速地下降了不少，眼睛不但总会感到疲劳，而且还伴有泪水涟涟的现象。“眼前金星满天飞”这样的征兆几乎每天上演N回。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地流眼泪呢？难道它要“罢工”了，还是要辞退它的职位了？你不能这么做啊？你是我的心灵之窗，如果永久地关闭了，那么，我该如何生活下去啊？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我怕；我害怕；我好害怕、害怕那一天的脚步会离我越来越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每天都生活在惊慌失措里。
　　 一天，我坐在电脑前打字，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眼睛里便充满了晶莹的液体，这样一来原本不清楚的视线就更加模糊了，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接着疼痛感也源源而来。我那敲击着键盘的双手开始发颤，心里开始发慌。我的预兆很不好，以至于都不敢往下想。我请妈妈帮我滴上眼药水，我微微地眯起双眼，稍稍地缓解一下因泪水流的过多而肿痛的双眸。
　　 最近这段时间视力明显的更加不如从前，看一篇五百字左右的文字都要花去一个上午的时间，中途还要停下来几次缓解一下疲劳的眼睛，“眼药水”成了家常便饭，一天就要滴上十余回。愁！
　　 “莹，我说什么了，知道自己的视力不好，就不要用眼的时间过长，整天不是“写”就是“看”，病魔造成的我们谁也不能挽回，谁都无能无力，但我们保护它的权力起码还是有的，拜托你不要再给眼睛增加负担了，否则，有一天你连迷糊的影子的看不到了，到那时候谁能代替得了你啊？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妈妈一边为我滴眼药水，一边有些生气地说。
　　 “妈，求求您了，给我点自由的权利好吗？知道您是为我好，也非常感激您，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一个人这一生中如果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那么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会有多么的遗憾啊！所以我要努力实现所有的愿望，这样即使将来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也不会感到悲哀，因为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心满意足了。”我微眯着眼说。
　　 “梦想是否能够实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个健康的身体。”
　　 “妈妈，请您不要勉强我，好吗？何况我没有贪心的念头，只是希望更多的人了解一下您为我付出了多少，或者您并不在乎这些，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您只是做到了一位母亲对孩子应有的责任。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感到在这个世界上能和您这样肯为儿女舍弃一切的母亲已经寥寥无几了。”
　　 “我……”妈妈有些梗咽了，迅速地将脸颊转向一边。“我并不希望别人怎么看待我，只希望你能健康的活着……”
　　 “妈，扶我躺一会儿吧，我的头好疼，眼睛好难受，像要凹出来一样。”我紧闭着双眼皱着眉说。我只感觉疼痛感在一点点加重，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好好，你先躺一会儿，缓解一下，等会儿我们去医院查一下吧，看看是不是有发展了，究竟到哪种程度了。也好听听医生的建议，看看怎样维护。”
　　 “我不要去医院。”事实上我是不敢面对医生的那一番“强行质的命令”我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即使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但在心里还是不敢正确地面对它。
　　 “只有医生才能有最佳的办法啊，说不定医生会帮助你解除困境，再说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做过检查了，顺便在检查一下。”我明白妈妈的用意，她是想趁着医生的话题来阻止我的文字游戏。因为妈妈提起就不赞成我这个行动，我能够了解，她的担心是必然的。
　　 “那好吧。”我有些不情愿地说。在妈妈的帮助下，我慢慢地下了地，可当我睁开双眼“观看”每一处时，感到异常的难受。
　　 “妈，为什么我只要睁开眼睛就会感到不舒服，可是，那种滋味我又说不清楚，总之很难受。”
　　 “那你就闭上眼睛休息，什么都不要看，不要用眼。”
　　 “嗯。”我乖乖地又重新眯起了双眼。“哎……你为什么这样限制着我的自由啊，难道我们有仇恨？我有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样折磨我，报复我。”我在心里质问着疲倦的双眼。它不语。
　　 “莹，我们走吧。”这时候忙前忙后的母亲把我的一些从前看过的病例都带周全后，搀着我下了楼……
　　 外面的天气格外的寒冷，西北风呼呼地从我耳边驶过，吹起了我披肩的长发。头部的伤口猛地像针刺一样的疼，使我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不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眼科医院很快地到达了。我缓慢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令我不寒而栗，心跳开始加快了脚步，呼吸变得愈加困难，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妈妈把我安排在座位上，叮嘱我坐好后，便一路小跑着挂号去了。我坐在那乱得让人心情烦躁的医院大厅的椅子上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我什么都不敢想，只是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小妹妹，你好！你也是来看眼睛的吗？你的眼睛不好吗？怎么看不出来啊？是青光眼，白内障，还是……”一位阿姨坐到我的身边，关切地询问着。
　　 “哦，都不是，呵呵。”我勉强地对着阿姨笑了笑，没做任何解释。因为我不喜欢和任何人谈起我的病，这样会让我更加难过。一个即将丧失光明的人只能给自己的亲人带来一系列的麻烦，只能给母亲增加负担。我不想掉眼泪，更不想看到妈妈因为我痛苦而难过。
　　 “莹。到你了。小心点，地太滑，别摔着。”妈妈走过来扶我慢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踏着医院那打滑的瓷砖地。不一会儿我们走进了一间静得令人窒息的房间，只听一位中年的女医生招呼着说：
　　 “小家伙，来，我扶你坐到我身边来。”她一边说，一边将我伸出的手拉住。我轻轻地在妈妈和医生的帮助下坐了下来。
　　 “嗯，把下巴放在这个仪器的架上。”她命令地说。我慢慢地向前探着身，一点点试探着贴近正对着我的那个庞大的仪器。
　　 “好，不要紧张，放松一些，把右手插在仪器右侧的空隙处。眯起左眼，用右眼看孔里的亮光”我照做了。
　　 “有没有一条红色的线在走动呢？”医生追问道。
　　 “没有啊。”
　　 “仔细看。”听了医生的话，我用力地寻找着，可没想到不一会儿在那强烈的光芒刺激下泪水涟涟的我疼痛难忍。我的下巴悄悄地脱离开了那太令人难受的仪器，刚要抬手擦拭着眼中的眼泪，只听一声：“别动。”医生的口令使妈妈一下子按住了我的双手。
　　 “小姑娘勇敢点，我知道你不舒服，在坚持会儿好吗？。”医生鼓励我说。
　　 “求求您了，我真的忍受不了了，让我缓解一下下好吗？”
　　 “不行啊，还没到时间呢，二十分钟很快就会过去的，不然的话一会儿还得重新检查。”
　　 “啊？还要重新检查啊？”
　　 “再试试好吗？坚持一下，相信你会战胜这个困难的。”医生温柔地说。
　　 “那好吧。”我又重新地将下巴放在原位，谁知，这一次更糟糕，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到，泪水夺眶而出。接着第三编，第四编，第五编……都没有成功，医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坐到这里不要动。”她拿来了和放大镜一样形状的东西，俯下身体，凑近我。一手将我的眼睛上下扒开，一手拿着带有亮光的东西照来照去的。嗯，这种亮光没有那么强烈，我还是可以忍受的。
　　 “好了，让你妈妈扶你坐在外面等一下。”接着医生转向母亲轻声说：“麻烦您一会儿找下我。”
　　 “好的。”妈妈把我送到门外，服我坐下。正准备要离开。
　　 “妈，医生为什么要找您单独谈话呢？难道？——”
　　 “你不要乱想，听话，我去去就来。”妈妈走后，我摸索着墙壁一点一点地移到门外，将全身心的精力都转移到耳朵上。哼！老话说的好，“好话不被人，被人没好话”，啊？这么说，我……没有希望了？我心里这么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过了脸颊。这时只听屋里传来妈妈焦急的询问声和医生的叹息声：
　　 “医生，结果怎么样？”
　　 “她的视野、眼底全部损坏。”
　　 “啊？这么说，没有一点希望了？”
　　 “是的。无论配眼镜还是手术，对于她现在的状况都无济于事，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
　　 “最近她总是说眼前像是有许多‘星星’从她眼前‘飞过’而且无缘无故的眼泪流个不停。”
　　 “这是视网膜脱落的前兆。”
　　 “视网膜脱落？”
　　 “视网膜脱落导致她丧失全部视力。”
　　 “那，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让眼睛感到过度的疲劳，不要用得太狠，不到难受的坚持不了的地步都不带休息的，这样可不行。尽量维护它，好让它延长一些时间，毕竟，有一点光感也比完全丧失了视觉要好得多。在有千万注意别过度地激动，这样对眼睛的伤害也是很大的……”这一切全被躲在角落里的我听到了。我伤心地哭了。我不想过这个看不到阳光的日子，我害怕，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妈妈彼此都保持着沉默，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妈妈会有什么回应，什么表情。坐在公交车上，我的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地滑过了脸颊，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开口说：
　　 “妈，医生和您都说什么了？”几秒钟过去了，没有听到母亲的回应。于是，我接着又问了一声。
　　 “哦，没什么，医生的话我早就和你说过，知道自己的眼睛不好，在无法挽回这一现实的基础上最起码要维护“原状”尽量地别再让它发展的这么迅速，一再告你少看，少写，少用眼，你就是不听。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坐在电脑前写的时间过长，我要对你的将来负责任。”妈妈越说声音越大。
　　 “妈妈，您别苛求我好吗？即使整天的‘闭目养神’，难道视力就能恢复了吗？”
　　 “你不要和我讲一些大道理，总之这么办就这么办。没有商量的余地。”看样子妈妈真的生气了，我只好低下头摆弄着我的衣袖，在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沉默是金”啊。
　　 回到家的当天我没有“写”文字，也没有“看”文字，只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休息。第二天，我刚刚坐到电脑前，还没有打开显示屏就被妈妈刺儿了一顿：
　　 “还写，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这么不让人省心。”说着妈妈过来一下子把电脑关掉了。
　　 “妈，我就写一小小会儿还不行吗？要不然您监督我，十分钟以后如果我还不去休息，您就把电源拔掉。”
　　 “我现在就去拔掉电源。”说着，妈妈弯下腰就要拔电源。
　　 “妈——”我大喊了一声。
　　 “那好吧，就是分钟哦。”妈妈见我着急的样子不忍心下手。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妈妈见我双手还在不停地忙和着。
　　 “非要让我强制你吗？这么大了还这么不自觉。”说完，“咔嚓”一下无情地将电源断掉了。
　　 从那天起，我被妈妈牢牢地“监控”起来，从此失去了“人生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