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天堂的姐姐一
我怎么都想不通,我怎么突然就成了孤儿了。明明上一秒钟我还跟我爹撒野呢。哦,是一个小时前。同时“晋级”成孤儿的还有大我两岁的姐姐。别小看这两岁,两岁的差距就是我爹发怒揍得人是姐,哭得满脸梨花的是;接到爸妈死讯平静的在事故报告单上签字的是姐,嚎啕大哭的是我。
还有,就是要担起家的是姐,不知所措的是我。
这就是十三岁与十五岁的差距。
姐姐从爸妈死到安葬到整理遗物,脸上没有一丝悲伤,静如止水。有条不紊的干完一切,笑着对我说;"臭小子,你该轮到我养活了。”对,我只能让姐姐养活,我是个废人,靠轮椅支撑全部。我并不是没救了,只要坚持治疗,我会好起来的,可怜爸妈都因那一3块的治疗费而囊中羞涩,我有何求姐姐那稚嫩的双手能给我健全呢。
“沁心!”来的是姐的男朋友陈浩,据说对姐姐用情很深,可我一直嗤之以鼻,年少的爱情怎会可信,他爱的,不过是姐那张美艳的脸罢了。可姐却说,若真是这样也无妨,她只是想有个人疼她。
"来了,进来吧。”
房门紧闭,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姐的卧室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房门开了,乘他们没出来,我进了自己的卧室,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窥视着。是陈浩极力压低的声音;"我还不是为你好!”姐没说话,将捂着一半脸的陈浩推出房间,指着房门说;“你滚,离我远点,免得占了我的晦气!我弟就是废了我也养他一辈子,更何况我弟还没废了呢.''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就是姐的全部,可我想错了,陈浩远比我想象中的爱我姐,他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将姐揽入了怀中。
第二天,我又进入了阔别已久的教室,我告别课堂已经一个学期了,从我出事导致腿残,我就远离了学校,一个是因为父母无力让两个孩子都坐进教室,每月一万块已经把他们的血都榨干了,还有一个就是,我无法忍受那些无聊的人异样的眼光,尽管那些人的下场很惨。让我重新愿意走进学校的是姐的一句话:"林天乙,我不能让比小子烂我手里。”
姐退学了。
放学后,陈浩带我回家。
客厅多了台电脑,不是全新的。姐将陈浩打发走后告诉我,是陈浩家淘汰下来的。
从此,姐开始没日没夜地码字,用那些矫情的文字换钱养我。
又到了去医院的日子。
姐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了一沓钱,让陈浩推着我上了医院。检查效果良好,再交三次钱,我就又活了。交钱的时候,姐并不像爸妈一样满脸的心疼,而是以扔的方式把钱丢给了“吞钱机”。
三次后,我站起来了,可依然帮不到姐姐,我什么都不会。这才懂了,其实,对于姐来说,陈浩远比我重要。
姐吐血了。我无意间看到她的手,被她的血染得那么夺目。可我没告诉任何人,也没问了问姐姐的病,而是以及其无能的方式,落荒而逃了。我怕,怕姐姐因为我知道了她的身体不适,就不再养我了,虽然不可能。
我承认我很自私。
冬天了,天冷了。
见到姐姐的血第三天。
陌生的男女突然成了我的父母。我哭着抱着姐姐,“姐,你不是说要养我一辈子吗?”那是我唯一想到有可能把姐姐留下的话。可姐说:“林天乙,我不能把一辈子都耗在你身上。”这话,姐是笑着说的,可却那么冷,那么冷,冷得我刻骨铭心,第一次,恨这个,自私的女孩儿。姐走了,风中的她,单薄的像一片孤独的枫叶。那么固执的一个背影,成了我这一辈子,最难过的影子。
亲子鉴定粉碎了我的梦想,我原来,真的与那个宁愿为我付出一切姐姐没有任何关系,对,一切,包括生命。
我离开的第二天,姐死了。陈浩为她安置好了一切。遗产,在一张姐姐留给我的卡上。而这一切,我却只能长大后才知道,因为我自私的,从没再回过那个给了我童年的家,也没想去看过,为我耗去一辈子的姐姐。
多年后,陈浩找到我,将卡给了我,又给了我一把钥匙,然后走了。至始至终,说了一句话:“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瞧不起的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姐姐已经死了,我甚至可笑的想揍他,但我没那个勇气,或许骨子里,我都惧怕着每个和姐姐有关系的人。
打开那扇熟悉的门,房里没什么摆设,很干净,有姐姐喜欢的玫瑰花味。曾经放姐姐奖章的地方,在爸妈死后空虚了许久,现在,摆放着三张,灰色的遗照。姐姐,爸爸和妈妈。相中的姐姐那么漂亮与安详,眉宇间说不出的灵气。
我也像当年的姐姐一样,努力抑住了眼眶中的泪,进了姐姐的卧室。
还是那么简陋熟悉。姐姐曾经上锁的柜子,现在失去了那把沉重的锁。我用有写着我名字的房契颤抖的手拉开了柜子。里面,有写着我名字的房契,还有,一堆泛黄的纸,那是,卖血单。有姐姐的,爸爸妈妈的,甚至,陈浩的。却单单没有我的,没有我的。
那个顶天立地的女孩儿,终于,还是被他的弟弟,摧垮了。
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还是像姐姐一样,让泪,迷了眼睛。
姐姐,欠你的,我还不了,也换不起。
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