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舞者
抖起高飘的舞袖,像精灵,铺天盖地,飘飘荡荡,跃动于天地之间。风的旋律化作银色的花朵,呼呼地穿街越巷钻心入肺……终归是天堂的使者,大地的宠儿。所以,她来得波翻浪涌,去得轻灵无声。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举头是漫天飞雪,抬脚是满地白色。尖利的风声,从遥远的天际发响,携裹着一望无际的雪花,踏着歌韵律拍,舞着轻盈曼妙的无声之曲,“恰当岁日纷纷落,天宝瑶花助物华。自古最先标瑞牒,有谁轻拟比杨花。”好一番恰当雪花纷纷落,她以素洁之身,净化着天,洁净着地,纯洁着心灵。
雪花是天地之间的舞者。
舞者的一生,离不开它的舞台,直至生命化为一泓清泉。雪花属水,离不开广揉的水灵灵的舞台、龙腾蛇游的江河、大眼睛扑闪的美丽湖泊、生命丰沛的沼泽、冰封如明镜似的池塘,还有那些直的沟渠、弯的港汊……大凡水泽、湿地、高山、平原或低谷,都是雪花的源,都是雪花的魂,更是雪花的家、雪花的归宿。
纵观天下舞者,舍她其谁,会有如此气势恢宏的大舞台呢?日月星辰为其幻化凝聚如花的生命,山川原野为其布下琳琅满目的背景,风雨霜冻为其营造冰清玉洁的气势,尖利冷酷为其铸就顽强执着的品行。
雪花,她是特立独行的思想者。不屑学柔情的水,惧高怕难,蜿蜒低下;更不屑学冷酷的霜,抛热去情,见日即化。她,以洁白的舞姿,宣告世界的无暇和纯净。
洁白的心,与嚣闹的尘世格格不入。她在空中飞舞,带着那股坚硬的思想,随风飘落。旋即,大地的每个角落,不仅仅是铺满了无暇,满目素洁;更关键的是世界已了无麟角,一片大同。
雪花,以一位先驱者的姿态,面对世界。殊不知,侥侥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历史的现实很奇怪:先驱者永远无法摆脱牺牲的宿命。思想在高高的冷空中呼啸,雪花却在纷繁尘世的脚下污秽。雪花,无法摆脱也拒绝不了那一行行延伸到四面八方的黑脚印。最终以生命的代价,将那一行行的黑迹,化作些许肥水,渗入泥土,滋润即将到来的新一轮生命。
雪花,她飞,她舞。在天和地之间,唱着清纯和洁白的歌。不为自己,只为人间。
来和去,也许匆匆,也许久居。但一年一度,寂灭,再生;再生,寂灭。是呼啸而来,还是轻灵而去,她都是轻盈而美丽。
她在来来去去的不经意之中,也许蕴藏着洪荒时代远古的记忆:那就是于无声处滋万物,悄无声息润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