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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十八) ——第二十四卷 寻侄


作者:陈晓江 进士,6337.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22发表时间:2011-02-07 09:41:05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十八) 时川问:“他们子女蛮多吗?”
   他答:“现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孙儿都有了。她女儿叫阿彬,就住在这头陀寺外的鱼塘边。喏,那个开钓鱼服务项目的商店儿就是。”
   马路的拐弯处,紧靠渔塘,有两间矮房,挂着一个“温州头陀寺钓鱼池”的牌子,里面是摆着玻璃糖罐儿的商店。商店只开一扇门,看样子生意清淡。时川想,想不到自己的侄儿很快就会寻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时川想象着当年与刘先生看见的活蹦乱跳的毛小子,如今会不会是个三大五粗的壮汉呢?
   进商店探问,有个20岁不到的青年人说阿姐不在,他自称是老六胡阿明。时川问:“你家老大就是你阿姐吗?”
   他说:“不是,老大是大哥阿虎。”
   过一会儿他姐姐也来了,看样子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时川说了当年在头陀寺外与开酒米店夫妇相遇前前后后的一些事,并说如果你父母曾出过家,以后还俗的,那么就是我要找的朋友。他们知道时川的来意后,很快活,向时川介绍说他们兄妹多,老大胡阿虎,老二胡阿青(十多岁时英年早逝),老三胡阿德,老四胡阿彬,老五胡阿兴,老六胡阿明。老大、老三都有了子女,现在一家人已有十几口人了。
   他们说老太婆住在鹅颈头。时川想急于见到她,即叫阿彬带路。到老太婆的住处,她不在,有人说她出去念经了,这时老大阿虎过来了。他长得很壮实,老成。按年龄、时间与他在兄妹中的排行推测,时川认定他应是当年看到的男孩,也就是自己的侄儿。但他马上又起了疑心,当年看到的侄儿跟他父亲云横一样,一副山老鼠的相道,现在看起来怎么这样壮实呢?也许老大不是当年见到的侄儿吧?这时,有人说:“他老母亲来了。”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材较矮的老妇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时川对大家说:“这事大家先装作都不知道,待我单独与她谈谈,看她有多少事能够回忆得起。”
   有人对老太婆说:“有客来看望你了。”
   她笑笑:“客人哪里的?”
   时川说:“楠溪的。”
   她把时川领进家里,时川就问:“阿嬷,楠溪有个刘文龙先生你还记得吗?”
   她说:“啊,一定是种山黍那会儿认识的,那一年大荒年,没粮食吃了,我一家逃到楠溪山底跟一个楠溪人种山黍、压番薯。多亏这位楠溪人带携我们哪,要不,这一班人不夹活饿死?我真想感谢他呢。”
   时川逐渐提示她在枫林警察所的事,她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不知这是哪里说起的事。时川问:“你以前出过家吗?”
   提起出家的事她伤心地说:“是啊,那时候我家境困难……那时家里兄弟姐妹多,难养活,不是送人就是出家进和尚寮,进庵堂。”老人自我介绍,“我叫麻美香,今年62岁。丈夫胡恩夫,出家时法号释昌,比我大18岁,十年前就亡故了,如果他在世的话已80岁了。”
   时川自言自地计算着:“咦,我要找的人,男的今年应该是61岁,女的今年57岁才对呀。”
   她说:“你说的男的今年61岁,女的57岁,那一定不是我们。”
   时川再度提起楠溪芙蓉出家以及遇到警察刘文龙先生的事。她说:“说起来真是难为情死了,我被别人鬼讲话一样的,一撮合就嫁给了胡恩夫。这一嫁至今都住在头陀寺附近,我们从未到过楠溪芙蓉出家,更没有被别人抓过。我俩的结合,现在看来很平常的事,在当时说起来可能很难听的。我当时经人介绍,没有多少选择余地,只要有饭吃,生活能混得下去就行,丈夫比我大18岁我也不计较。不过,我真想不到现在会子孙满堂,生活过得这样好,这都该感谢叫我俩还俗的老乡们,要不,到现在情况可能还是好不了多少,恐怕早就老死在庵堂里了。”
   时川一时无话可说,她说:“我们住过头陀寺外的农屋,有可能在以前什么时候遇到过你所说的刘老先生,但已记不起,就算有这么一回事也是多年前的事了,至于那以前什么警察所的事一定是误会了。”
   最后这句话像冷水一样浇在时川的心头,事情怎么会这么不合情理呢?时川坚持对胡母说:“不过头陀寺农屋里你肯定也与刘老先生见过面的,我虽然记忆力不好,当时也不敢对你们过多地打量,因为我认为你们有过一段难为情的历史,盯着你们看觉得很不礼貌,所以尤其对你就不怎么看认真。但我当时看到的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大儿子阿虎吧,看老大今年年纪,推算起来……这样吧,我安排你与刘老先生见见面可以吗?”
   她说:“这些事就别提他了,难为情死了,大家都老了,各自过辈了就算了。”
   时川问:“按你这么说,当年枫林警察所抓到的那两个人,一定是另外一对还俗的和尚与尼姑?”
   “是的,”她肯定说,“你还是到梧埏寮一带找找,那里的老人一定知道的。”
   时川想,当年刘老先生有可能在头陀寺外就把胡氏夫妇错认作他放掉的那对还俗僧尼了,真是天大的误会啊。不对,那孩子呢?他们不是明明白白说是芙蓉岩上寺、杨山庵出身,还说为了救郑氏后代成全了一段美好姻缘吗?况且孩子也像自己的弟弟云横!
  
   当晚,时川想乘着夜色在梧埏街一路寻找看起来比较古老的店打听,寻找比较老成持重的人打听,这或许会发现一点线索。看到一条桥边有个棚摊,有几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在吃炒面,时川也进去坐定,边吃边向店主与老人打听。他们听了时川讲的有关楠溪和尚、尼姑与警察的故事后,也兴致勃勃,但都说从未听过附近有这样的一对还俗僧尼。老人向时川提供了三条线索,一是去问当地晋忠道士,二是问枫寺寮性海和尚,三是问梧埏娘娘宫的大爹师太。
   第二天一早,时川找到了那个俗称枫寺寮的福聚禅寺,性海和尚不在,碰到了自称姓黄和姓许的二位老人。一打听,他们都说没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们与茶山、三垟、梧埏、南白象等地的寺庙都有联络,以后碰头时可以问问大家。时川感谢他们的热心帮助便告辞了。
   时川到梧埏娘娘宫寻找了大爹师太。师太俗名陈德福,60多岁了,看上去身板很硬朗。她说:“我出生16个月后就被送进庵堂出家了,一直到现在仍是尼姑,一辈子吃素。这一带肯定没有还俗的两夫妻居住。以前,梧埏附近的尼姑很多,这里叫庆福院,是中心。那时我们分两房,大房五六个人,二房五六个人,现在除了我这里剩下的两三个人以外,其他人全部还俗了。因为不能化缘了,国民政府鼓励自食其力,要吃饭呀。我当时20多岁,年龄比较大,似乎没地方可去,再说也总得有人留下来守坛场,这样国民政府让我在门口摆个香烟摊儿做买卖,就这样生活过来了。现在这里改成娘娘宫,我住在这厢房里,一切佛事都是我负责做的。”
   时川看她生活起居的地方跟一般人家差不多,蓄着长发,穿俗家衣服,系着一条白拦身,便斗胆问她:“现在你还念经吗?”
   她回答说:“念经(金)?连银也没有念了。”
   时川又问:“你们现在三个老人住在一起,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她们说:“一切都完了,现在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都不干,这一辈子就这样过辈算了。”
   时川向她详细讲述了刘文龙先生的故事和要寻找的人,大爹师太说:“世界这么大,还俗尼姑这么多,兵荒马乱的,到哪儿打听呢?反正梧埏这一片没有这样的人,你说他们在南白象一带待过,还是到南白象看看情况吧。”
   时川想想也是,“还是到南白象看看再说吧。”
   中午到南白象寺。南白象寺已改成白云道观,并在原来寺院的前院造了两进新的神殿,整个道观由一个20来岁姓邱的道士主持。据邱道士介绍,这里原先即是道教圣地,后来来了一批和尚,改成显教寺,现在改成白云道观,后进大雄宝殿依然保留着。
   时川在村里打听以前的老和尚,村民都说他们死光了,要寻找你所找的人,得过石拱桥去河西岸山脚下找杨府殿里的老人。时川找到杨府殿,那里往来的人很多,香火极盛。他说明了来意,有人引见一位姓郑的老者。郑大略听懂时川寻人的意思后说:“这事我晓得,他们从前一直往在这里。当时有个叫阿蕊的斋娘跟和尚私通被村民抓起来了。你说抓到警察所被刘先生放掉的一定是他们。”
   时川问:“不是尼姑么?”
   姓郑的老者说:“是斋娘,就是道姑,留长发的。她住在溪上村上寮儿,就在那大路边的地方。”他指着远处一个村庄介绍说,“和尚不知叫什么名字、什么法号,他是个头陀寺的和尚。他过来与斋娘阿蕊相好,事情败露后,和尚被头陀寺签单(除名)了。那是一桩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后大概他们不敢往来,人都隐藏在附近一带,和尚十年前死了,阿蕊也在三四年前死了,未见他们生前结成夫妻,也没有下代。”
   原来丈母娘讲天,囡儿婿讲地,姓郑的老者讲的是当地一对还俗的和尚与斋娘。时川叹了一口气,唉,斋娘留着长发,而刘先生说的尼姑是光头,受了戒的。据刘先生说,她向他说“孟子曰:食色性也”的时候离他很近,他看清楚她头上有戒疤。不过,这样推演也不对,尼姑还俗后照样留发;但不管怎么说,那尼姑水平相当高,一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名字不会这么俗的。
   难道是麻氏撒谎?或者另有一对还俗的僧尼?看来要知底细,还得再走一趟头陀寺。
   时川再次拜访麻氏时,她说自己不识字,并忧心忡忡地说:“自从昨天你走了之后,我的心头就有一个柚子一样的东西搁着,难为情死了,一天都不敢出门,看到新妇们也觉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凭空会有什么警察所的事冒出来呢?这不倒楣死了?真糟糕,以后如何是好呵。”
   时川有意再次提起孟子的话,她仍坚持说:“我未读过书,更不知孟子是什么‘子’。”
   “你真的未读过书?”
   “还读什么书呢,口都糊不牢,自己从小就被送进永强的庵堂里呐。后来庵堂无法维持下去,荒年一到没饭吃了,当时我们堂里姐妹11个,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哭成一团,因为从未见过世面的,担心出来之后会没有饭吃,饿死。我有了对象,也就带头出来了,以后11个尼姑大半都还俗了。”
   时川称赞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她的女儿阿彬接口说:“以前我爸更苦,他说当年家境穷,实在无法维持下去了,爷爷就把他送给别人当干儿子。我爸只穿一条破短裤,循着坎边侧身遮羞,横向踏着碎步茕回家。为了不至于将他饿死,爷爷只好送他到和尚寮里。唔,现在大家都这么好,这是上几代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时川并不死心,再去头陀寺。走过河面上弯弯曲曲的竹桥,寻找从前头陀寺必经的毛石路。那里还有一段小路,估计是以前通往头陀寺的惟一通道;从废墟的情形看,以前这里有条路廊,有些农田屋。时川无话找话地与过路人搭腔,提起从前的酒米店。有个过路人说:“以前确实有一对来自楠溪的夫妇住在这里,他们看起来是破落户的后代,还开个商店,现在这里变成一片荒草坦了。”
   时川听这话精神马上一振,赶紧说:“请说说他们的情况,说细点。”
   “说起开店的事,其实那也不能正式算个店的,这些年来到头陀寺进香的人少了,有段时间可以说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酒米店的东西卖一点算一点,有时连进货的钱也借不到,吃饭都成问题。因生意清淡,货进多了又卖变质了,为此夫妻俩常常抱头大哭。有时没菜吃,就去摸田螺当菜配饭。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后来有个楠溪同乡人放剪捕野兽一路捕到这里,就干脆把竹剪也送给了他,还教他放狸猫弹,他这才隔三岔五弄只野兽维持生活。”
   时川听出更加惊奇的东西,这不是典型的楠溪人的生活习性吗?忙问:“那么,他家后来又住在什么地方呢?”
   过路人指着山边的种田屋说:“住那儿,那儿三间原是平房,后来拆建抬高成二层,现在没人住了。”
   时川问:“那原来在此开商店的那对夫妇是否也出过家。”
   过路人说:“好像没有吧。”
   一圈寻对匝,还是没有头绪,真是活见鬼了。天色快要暗下来时,时川再次来到鹅颈头,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又跟别人漫无边际地谈起头陀寺前那对还俗夫妇的事。时川想起刘先生说陈长庵的老婆自从掉了老鼠痣后成为芙蓉一带的大美人,一定会引起当地人的注意的。“你们再想想,是否有个漂亮女人……”
   未等时川把话说完,早有人接嘴说:“有,男的叫陈长庵。”
   时川惊喜之下站了起来,那人还说:“两夫妻水平都相当高,那女人长得好看,可就是老虎胎,只生一个孩子就不生了。”
   有人插话:“不是不会生,那时候没东西吃,卵巢都饿瘪了。”
   有人说:“那时当地几个流里流气的后生有事没事都喜欢往她开的酒米店里钻,最后他们逃了。”
   时川急问:“逃哪里了?”
   “他们姓陈的,听说楠溪芙蓉陈就是瑞安场桥搬过去的,他们有可能搬到瑞安场桥去了。”
   有人附和:“真的搬瑞安场桥去了。”
   头陀寺地处永嘉、瑞安两县交界,瑞安场桥距头陀寺不算很远。因时间不允许,时川借着中秋的月色,暂且回楠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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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时川一路打听楠溪芙蓉出家以及遇到警察刘文龙先生的事,最后听说楠溪芙蓉陈就是瑞安场桥搬过去的,有可能搬到瑞安场桥去了。头陀寺地处永嘉、瑞安两县交界,瑞安场桥距头陀寺不算很远。因时间不允许,时川借着中秋的月色,暂且回楠溪。欣赏,问好,期待精彩更新。【编辑:上官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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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1-02-07 09:41:36
  时川一路打听楠溪芙蓉出家以及遇到警察刘文龙先生的事,最后听说楠溪芙蓉陈就是瑞安场桥搬过去的,有可能搬到瑞安场桥去了。头陀寺地处永嘉、瑞安两县交界,瑞安场桥距头陀寺不算很远。因时间不允许,时川借着中秋的月色,暂且回楠溪。欣赏,问好,期待精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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