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书本里描绘的童年乐园，也不是歌词里的渲染的知识殿堂，仅有的一栋大楼前面是稻田，后面是绵延的山丘，中间空闲地被老师们开垦成了菜地。这样的地方培养过一届届学生，承载了他们最初的梦想，记录了他们散去的童真。八岁的时候稚嫩的孩子们被家长送进这么一个地方，从看图说话学到话题作文，从代数学到几何，从“abcdofg……”学到“ABCDEFG……”，然后升学抑或务工，再然后嫁娶生育，最后孩子们和学校一样，成长、衰败，消失。
　　 瑶小很偏僻，没有直达的大道，必须穿过田埂，越过小河，一路艰辛却抵挡不住孩子刚上学时的兴奋。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背着妈妈缝制的小书包你追我赶。开始时还不知道老师体罚得厉害，还不明白家长攀比得吓人，孩子们如同一张张白纸等待社会涂鸦。真正上学了才明白学校是张巨大的网，孩子们只是这张网里的鸟，也曾有过很多梦想，被现实无情套住。因为应试，幻想在一点点褪去，童真在一点点淡化。写乱了刘老师会愤怒地丢书包，算错了陈老师会用竹篾打手，考糟了家长对比后会打骂。淳朴的乡民固执地认为棍棒下出高徒，在出外务工前总不忘托付老师好好管教孩子，孩子们最开始的兴奋渐渐由斑斓变得苍白。至今很多孩子听到启蒙老师的名字心里是复杂的，畏惧、感激，而刘老师她们一一退休了。
　　 瑶中离瑶小不远，蜿蜒一段便是。瑶中和瑶小一样，在辉煌过后就岑寂了。以前这里有三百多个学生，十个班，每年能有十多个学生考进县一中。村子里的人看着中考后的喜榜乐滋滋，欣喜地憧憬着自家孩子的未来。后来喜榜上十位数变成个位数，自然数变成整数，再后来学校因为乡里街道重建被废弃了。现在这里立起来一栋栋气派的大楼，却再也听不到丝毫书声。瑶中在垂死前，她是死命挣扎过的，校长申请到了高额的教育基金建了新宿舍，甚至组织人挖了够几千名村民用的水井，大家为这样的改变欢呼过，都窃喜瑶小瑶中在合并后会有所作为。可是最后怎么就没留住一直在沉默中忍耐的教师，怎么就没留住在幻想中流泪的学生，怎么就没留住在焦灼中期盼的家长。校长因为业绩突出升迁了，见证了学校变迁的老师带着愤怒和怨叹离开了，大部分孩子被家长们咬咬牙心一横送出去了。
　　 而今乡里唯一的学校被安置在瑶河边上、大山脚下，去年九月份仅有的几十位孩子搬进了新校舍，县里为此还大肆宣传过，村民无数次上诉到底失败了。瑶小瑶中彻底退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了过往，那些从这里走出来的孩子连记忆都得丧失了。老师走了，学生走了，仅剩新建的校舍富丽堂皇的寂寞着。守门的爷爷逢人便道：“完了，这下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