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春
不经意间,已是冰雪消融,而我却仿佛迷失在梦中。许久不写字了,眼看着春匆匆而来,势必又将匆匆而去,竟写不出几句爱惜与挽留的话,作为光阴流逝的纪念,这确是一件让人懊丧的事情。
生命走到了三十几个年头,似乎看待一切问题,都变得非常实际。没有了幻想,没有了期待,没有了目标,甚至连寄托情绪的文字,也懒得去写上几个。记得年少时,写过一篇小短文,名字叫《春夜听雨》,内容早已忘记,开头大概如此:“已是春了,不再畏寒,索性推开窗……”春雨在夜间温柔挥洒,去聆听她的声音,该有一番怎样的情怀啊?诗人吟哦:“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便追随诗人的心境去探寻体味,感觉到春的美好,一样的去伤春,去感慨。“良辰美景奈何天”,似乎这一年之中,只有一个春季,而其它三个季节,不过是春的延续和铺垫而已。然而我毕竟不是诗人,少年的情怀也早已烟消云散。
现实的残酷,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有时候,我常常想:一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能力决定了他的活动范围,运气决定了他伸展的高度,一条有形无形的绳索是疾病,而椅子就是懒惰的化身。那么,我现在的状态是什么?就是被绳索捆在椅子上,任凭怎样去挣扎,却只能在方寸之间,不敢连同椅子站起来,因为那冰冷的房顶,不过与自己齐肩,撞到上面,便会头破血流。
还能够怎么样?每日面对生活诚惶诚恐,谨小慎微。哪还有心思去感受春的气息?前几天,接连的阴沉,连绵的雨夹雪,弄得道路泥泞,行走不便。于是,心里还暗暗地骂这鬼天气。直到一日放晴,明媚的阳光射进方厅,才恍然明白,原来春天又来了。
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春天太短暂,在盛夏体会不到春的素淡,在深秋体会不到春的生机,在隆冬体会不到春的细腻。春天来了,便想方设法地做些纪念,或写几个文字,或与同学相伴游玩,让自己全身心投入,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辜负韶华。那时,总是不懂,为何如此耽溺,却依然“春梦了不痕”?这种思绪贯穿我整个少年时代。时间从来没有停止她的脚步,走到青年时代,已经没有了季节的概念,自以为懂得了许多道理。在平淡的生活里,反而对秋的印象更深了一些,秋的肃杀与萧索,恰恰符合了对生命的理解和诠释。
春雷滚滚,惊醒蛰伏的生命。春来了,孕育生命的季节,周而复始的变化。曾经对春天不以为然,北方的春天太短暂,夏天却并不可爱,花草固然吐嫩,蚊虫也孳生泛滥,见惯了绿肥红瘦,人也渐渐麻木;被叮咬起来的大包,难免要抹点花露水,再骂上几句。来的必然要来,走的必然要走。纠结在小我的恩怨得失之中,哪里还有心思,去辩察年年相似的规律里,会有怎样细微的不同呢?
台阶上的雪,已经融化蒸发了。早上,推开大门,一股春风迎面而来,令人身心俱畅。几个老人,在前面的广场散步,隐隐约约传来的话语和笑声,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生命的苍老与憔悴,只是表面上的痕迹,生机勃勃的春天,给予生命永恒的滋润。我终于明白,古往今来的诗人,为何大多伤春、咏春、颂春、惜春,写下了无数的名篇佳句。
“春风贺喜无言语,排比花枝满杏园。”春天代表了生机,代表了希望,代表了追求。“一年之计在于春”,人生处处是起点。抓住这个美丽的起点,扬起前进的风帆,何必在乎目的与结果,只需擦亮自己的眼睛,保持一份欣赏的,平和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