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开（二）第三章：心心相印
　　
　　 二狗已经很久没去山上放牛了。现在莺菱走了，他象丢了魂似的。其实莺菱就是在家，他们也很早就不在一起玩了。只不过邻居住着，他能天天看见她。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莺菱不在，他就心长了草。他觉得在家没什么可做的，也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就骑在牛背上，向后面的山岗奔去。
　　 山岗上有一片大石粒子，被一代一代的孩子们爬得光沓沓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去处，站在上面大山的秀色尽收眼底，还可以看见松花江滔滔的流水。
　　 除此之外，二狗来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这里曾留下他和莺菱许多童年时的往事，这几年他俩也曾偷偷来过几次，坐在石粒子上享受着人生美好的瞬间。
　　 他在这里可以回忆莺菱甜美的笑声，还有莺菱一口一个二狗二狗地叫他。
　　 牛走得很慢，不时的还舔一口路边的野草，之后，站在原地慢慢地咀嚼。二狗急着去石粒子，牛慢慢腾腾的让二狗很生气，于是他用手中的荆条照着牛背狠狠的抽打。牛来了脾气，四蹄奋起，没命地直向山坡。二狗这下还怕了，他趴在光滑滑牛背上，一动不敢动。嘴里不停地喊：“吁——吁——。”可是，已经没用了。
　　 二狗骑牛的技艺很高超，牛温顺走的时候，他在牛背上能站着，而现在牛狂奔着，他在牛背上怎么也坐不稳了。他重重地摔了下来。可是就在这时，牛却嘎然停下了。这使二狗更生气了，他一跃上了牛背，对着牛背又是一阵狠狠地抽打。牛发狂了，两只后蹄高高一扬，扔下二狗，疯一样地向前狂奔。
　　 被雨浸泡的路面软绵绵的，二狗没觉得有更大的疼痛，一会功夫就登上了石粒子。每次二狗登上这片石粒子，总是先欣赏一下山川美景，然后唱几首跑调的歌谣。唱着唱着，他就神采飞扬，两只胳臂高高举起，象雄鹰展翅一样，在石粒子上尽情地旋转，旋转。
　　 但二狗今天好象没有那种兴致，他想起了往事，一段今生难忘的往事。
　　 “二狗，这块馒头给你吃吧。”他想起了莺菱小时候的一幕。圆圆的脸，两条短辫，一颗脱落的门牙。两只脏皙皙小手托着吃了半块的馒头。
　　 “哥不饿，妹你留着吧。”这时二狗总是眼巴巴地看着莺菱手里的馒头，不肯吃一口。
　　 “哈——哈——”现在，莺菱那些幼稚的甜美的笑声还在耳畔。
　　 可是这些都匆匆地逝去了，他留恋从前，也感伤现在。二狗站在石粒子上，沉默了好久。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人生。他失落、也孤独。明明晴朗的天，他却感到阴沉沉的，他感了一阵阵无端的压抑。
　　 在这个闭塞的山村，他偶尔也能看到城里来的年轻人，在电视上也能常常看到别人那种无限的风光。再想想乡邻们那种幸福地生活着。
　　 二狗想起自已，父母很早就不在人世了，小时候是哥嫂给他养大的，现在一个生活着。以至于现在又似乎失去了莺菱，他想不明白，自已究竞做错了什么。
　　 莺菱走后这些日子，二狗经常失眠。现在阳光暖暖地照着，那头牛摇着尾巴在山坡上悠闲地吃草。他仰卧在大石粒子上，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二狗真想做一个梦，梦见莺菱。既然在现实不能相见，在梦里相逢也令他欣喜。
　　
　　 城里的生活当然让莺菱向往，可是真正经历了一番这样的生活，她又有了一种负重感。他感觉不象在家那么自由了，更多的是孤独，还象有一种责任似的。她迷迷糊糊的好象记不清来城里几天了，那天走的那位保姆真是优秀，详详细细地告诉她每一件事的做法。甚至去哪个超市购买日用品，主人家里每个人的生活和饮食习惯等等，都一一向她介绍过。
　　 当说到烟酒茶时，那个保姆说：“这个不用你买，”说着附在莺菱耳边嘀咕了几句，莺菱说：“啊，啊，知道了。”
　　 保姆说了那么多，可惜，莺菱没记住几条，到了实际更用不上了，她只好天天慌乱地做着她应该做的一切。
　　 离中午做饭还有一段时间，莺菱站在三楼的窗前，向外面遥望着，眼前的高楼挡不住她的思绪。她想起了父母，也想起了二狗，十几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睛朗的夏日傍晚，放学途中，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二狗脱下外衣给莺菱裹上，背着她一气走了二三里路，中间还涉过一条小河。莺菱到家门口时，二狗还光着上身在雨后的冷风中颤抖着——。
　　 莺菱暗自想：那时候怎么就没一点反应呢，要是现在该当如何。现在就是想想都让人心疼。
　　 是夜，莺菱在日记里写道：
　　 2001年8月26日农历七月初八星期日睛
　　
　　 才十来天，我对这份工作就已经厌倦了。我感觉这种有拘有束没有自由的生活，既枯燥又无味。现在我象做了人家的媳妇，整天面对的象婚后的生活。想到这些真可怕，原来做了媳妇和这差不多吧。我还是向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小山村，朴素简单。
　　 有时间过去和姑姑商量一下，我想离开这里，再找一份自已喜爱的工作，或者是回家。
　　 不知现在二狗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象我一样在呆呆地想我，是不是又去了山坡在哪儿呆呆地了望。
　　
　　
　　
　　 那头牛吃饱了，也热了，在树荫下爬了一个中午。现在挣扎着一跳起来，哞哞地叫了一阵，独自跑回家去了。
　　 二狗从睡梦中醒来，柔了柔眼睛，向远方张望了好一会，慢慢地走下山坡。他到了河边，咕咕喝了几捧水，又洗了洗脸，有点精神了，但还是低着头默默地走。
　　 “莺菱给你来信了吗?”到了村口,有人问他。
　　 “没。”
　　 “听说莺菱给一个高干家做保姆，不回来了”另一个人说。
　　 “哼！人家能嫁给你吗，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二狗走远了，有人小声嘀咕。
　　 二狗听得清清楚楚，也不搭话，只顾走他的路，但心里很不是资味。他想哭，但哭不出来。心想：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待我，苍天啊！你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