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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二十八) ——第二十七卷 鸣吟的末日


作者:陈晓江 进士,6337.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378发表时间:2011-03-02 20:41:20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二十八) 第二十七卷鸣吟的末日
  
   第一章逃亡兄弟
   为了躲避鸣吟的追杀,继鹰逃出温州食品合作工厂后,开始做卖腥气咸鱼的小生意。他的生意门路是将温州东郊瓯江边上的蒲州鱼行掮来的货担到其它市郊乡下卖。
   有一天他小生意做到瑞安场桥,认得乡亲父老,谈起自己在楠溪芙蓉被族人鸣吟追杀而逃亡的事,姓族中的几个头人认为太不可思议了,纷纷表示要出面摆平。他们让继鹰首先拜场桥时皱为亲爷,然后由时皱等几个人亲自送继鹰到芙蓉村。场桥人会同芙蓉房族众人将鸣吟训斥一顿,“你们自己人内部闹纠纷,本身就是不对的,呃。毕竟都是自己人,不要搞得太僵。鸣吟啊,我们知道你是讲义气的人,你要想远一点啊。要是与外人动起来,你俩不用我说,也就会联合起来的,自己人毕竟是自己人嘛。人就是这样的,与自家争,为了一丁点小利益就争得你死我活。一旦与别的家庭房族争利益,自家人马上联合起来。村庄对村庄也一样,为了争山争水大动干戈,一旦异族入侵,马上共修长城。当年,虞之公在南崖寨抗元,统楠溪的人都被调动起来,大家一致对付元兵,道理都是一样的。”
   慑于场桥人的势力和威严,鸣吟唯唯喏喏。时皱当场宣布继鹰已拜自己作亲爷了,并针对鸣吟说:“你欺负继鹰就是不顾我场桥人的面子,场桥人也决不会坐视不管的。”
   然后,叫鸣吟表个态。鸣吟说:“这事算是扯平了,不要再提了吧。”
   扯什么平呢?怎样个扯平法呢?鸣吟没有明确说。场桥人认为鸣吟有个态度了,说了几句为继鹰壮胆的话后也就回去。场桥人回去后,继鹰还是时刻防备着鸣吟,躲藏起来不敢出门一步,因为他仍在活鹿园屋前屋后走动。
   叔平提醒长庵:“继鹰成丁之前,不宜居住芙蓉地方。”
   “为什么?”
   “这还用分析原因吗?”
   长庵听他这句话,似乎说事情是明摆着的,明摆着的事就是对继鹰构成的威胁——叔平今天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只听叔平又感叹说,“想来人生一世,还是上古时代鬋发文身、错臂左衽的瓯越先民生活得自在。”
   长庵隐约看到一股血光在眼前晃动,便命继鹰逃往筲箕湾他亲生母亲那儿去。
   不知谁走漏了风声,鸣吟追到筲箕湾,在筲箕湾附近一带转来转去。鸣吟出现在视野内,猪都便飞速跑回茅棚厂向董秧报告。董秧认为是祸避不了,避去不是祸,不如争取主动,便寻到鸣吟。见了他,劈面就问:“鸣吟,你来筲箕湾干什么?”
   鸣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弄慌了,无形中把筲箕湾看成是她的领地,竟像小孩子一样回答:“打猎啊。”
   “你千世也不打猎的,今天怎么偏偏到这里打猎?”
   鸣吟这才转过神来,觉得大脚女人触犯了他的神威,火了起来:“我把你妈的,不可以吗?我爱打猎还有谁不肯啊?”
   董秧认为鸣吟实在可恶,盛怒之下就咒诅他:“鸣吟,绝代儿,短命鬼!你都这副德性下世还是绝代的!”
   “你这个贼婆……”
   “鸣吟,你不要以为手里有支枪就横行霸道。告诉你,水性好的死在水里,有枪的迟早会死在枪口上!”董秧知道鸣吟是个孝子,绝口不骂他的娘。“你忒硬也会硬裂掉的,你有本事向太婆娘开枪呀,太婆娘做鬼也会跟着你,让你在山上摔死,死无全尸。你这倒大路的!你会死烂菜一样死了的……”
   面对泼辣的董秧,鸣吟决定撤退。“他娘的,你这老媵客!碰着你这老媵客真是晦气了,我阿爸好男不跟女斗,走。”
   鸣吟就这样走了,继鹰反而觉得潜伏着更大的危险,不敢留在筲箕湾。可现在自己犹如失舵的船,更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自己的避风港。他与母亲商量,还是去远一点的地方卖腥气咸鱼,重新做小生意为好,便重新走上逃亡之路。
  
   自从陈颜松安排芙蓉村一些劳力到温州做工,并将芙蓉村列为温州食品合作工厂的后方罐头原料基地以后,大家都忙碌起来,打赌捺花会的事少了,鸣吟设在杨山湾口萧王殿的花会坛的对象也起了明显的变化,光顾的主要是别村的打赌人。
   这样一来不仅影响大了,名声越传越远,更添几分神秘,都说鸣吟就是萧明圣王再世,萧王连老婆都输给高岭殿的陈五侯王,你说硬气不硬气?至于谈起花会坛的资金实力如何如何雄厚,都说连中央合作金库以及南五省的合作金库,反正什么大金库都是芙蓉人开的。也有人说,芙蓉的宝藏挖出来了,鸣吟手头不知有几颗黄金印呢。谁不愿到芙蓉淘金呢?远地的一些赌徒日夜驻扎在杨山湾捺花会,有些疯狂了。
   鸣吟有了些钱,也想爽心一下,鉴于蒋氏至今仍不会生孩子,特别考虑要轧个姘头,或许能得一男半女的接接代,也不至于被别人骂绝代儿,便借口去山底做卖炭的生意,把花会坛撩给蒋氏,自己到青潭背逍遥快乐去了。青潭背地处永嘉北部黄南地界,是个深山与楠溪外埠交接的地方,薪炭树木交易非常红火,狭窄的溪边山坡上,集中了许多商铺旅店,一时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不久鸣吟就为青潭背李阿倾的老婆与李阿偿争风吃醋,出了人命。那一天阿偿在阿倾家门台上盖瓦,叫下面的人走开,免得瓦片掉头上砸出血来,正好鸣吟来了。鸣吟举枪就要射击。阿偿一跃而下,转身就逃。他一脚踩在柴爿堆上,打算从柴爿堆上跳出墙外的,不料柴爿滚塌下来,人又随势摔了下来。李阿倾乘机挂了李阿偿一大烟筒,阿偿的头当即被敲破了,鸣吟上前补了一枪,结果了阿偿的性命。在阿倾家出了人命,鸣吟又逃了,阿偿家人说阿倾打死人,向阿倾家赖人命。李家族众为此寻到芙蓉地方,芙蓉人说鸣吟本身命案在身,谁都拿他没法。李家只得捣了鸣吟家一扇破门走了。鸣吟知道山底人亡命之徒多,出了事后难以摆平,仇家太多了迟早会有人找上门的,想起来心里也有点虚虚的。按照楠溪惯例,杀了人逃到上路一带,就没有人追捕了。他就动身往上路逃,同时打算,顺便把云横的大儿子飞马收拾了。
   却说云横大儿子飞马投靠在仙居县城车门外方早家,现已长大成人。原先,方早的独立团被游击队打得稀巴烂,残兵四散逃命,方早也被打跛脚了,家道就此衰落。方早在剑门一带山林展转休养了一段时间,迫于生计又硬着头皮回到仙居县城。这时,日本人要在每个村里办维持会。哪个村庄胆敢不办维持会就实施三光政策。日本人要选拔保长,召集老百姓说,过去谣传三光政策实在是误会了,现在办维持会是为了加快两国的合作,早日实现大东亚共荣。
   都说财主是财主贼,财主比贼还灵。财主心里非常清楚,毕竟是国民党军队只晓得逃的,日本人才耀威扬武,中国才遭到这地步,但中国迟早会把日本人赶出去的,想来这保长的干活谁敢担当?保长没人当,殷富人家不当,穷人更不敢当。于是,财主们硬给飞马一笔钱,一面威逼一面利诱,也算是出钱买飞马当维持会管辖下的保长。
   义父方早表示反对,他衔着烟筒像是短口舌的人一样说话:“叫你当保长恐怕不是好兆。”
   飞马说:“阿爸,咱看钞票的面上,口渴了还有人喝盐卤呢。”
   这时的方早已完全失势,经济困难乃至断粮了,这事也只得由飞马自己决定。飞马当了保长后,全家人如坐针毡,横竖觉得就是个陷阱。抗日战争胜利后,飞马马上辞职了,但这个维持会保长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全家人的心头,一家人随时做好逃亡的准备。
  
   鸣吟根据道上的人透露的线索,打听到云横大儿子飞马在仙居县城车门外,就潜伏到了仙居县城,伺机下手。黑道上一班人马立即有消息反馈到方早那里。方早毕竟是个老江湖,他说:“孩子啊,你的亲生父亲云横救过我的命,按理说我要拼死保护你的,可是现在我保不住你了,因为芙蓉鸣吟在寻你的事。你只能逃到陈氏姓族那儿寻求庇护,我看你还是逃往背牛坑吧。”
   方早腿伤未愈,行动不便,当即修书一封,让飞马带着。飞马辞别义父、义母,只身前往背牛坑。
   背牛坑处在与仙居县交界的地方,飞马用一天的工夫就赶到背牛坑山脚下乌龙坑。仰头看背牛坑天险,心里暗暗佩服义父的眼光。这里若有强盗打劫村庄,就算得手撤退,若是后面村民追来,只需推下几个石头,强盗就无法躲避。我飞马投靠背牛坑,认起姓族,鸣吟若是硬要动粗,估计他也难以全身而退,料他不敢下手。
   背牛坑人与芙蓉同宗,飞马自称芙蓉陈姓人,并展示了方早的亲笔信。亲眷三代,房族千年,他被背牛坑人理所当然地看成自己人,受到欢迎。背牛坑人拿出笋干、田鱼、腌菜干的野猪肉和陈年老酒盛情款待。
   却说鸣吟一路追到乌龙坑,仰头看背牛坑口天险,不敢贸然下手,只在周围山面转悠,伺机攻击。
   飞马刚来背牛坑时满口仙居话,背牛坑人就叫他仙居娒,仙居娒就成了飞马的绰号。他个子不大,饭量却相当惊人,吃饭后,肚腩凸得像个蜘蛛,裤带都只好系在肚脐下面。好在背牛坑山场广阔,物产丰富,他都没有饿着,只是这蜘蛛肚也普遍被人们看不起。背牛坑的人还把仙居娒的名字当歌唱:
   仙居娒,
   拔狗煺,
   狗肠狗肚连粪煨。
   飞马在背牛坑混得不错,娶了乐清县雁芙地方谷献珠为妻。为了多一份保险起见,联络了母亲董秧。董秧在背牛坑见到大儿子飞马。这次母子相见,她更没有见到小儿子继鹰时抱头痛哭的冲动。董秧很自责,自己真是见鬼了,还算是人吗?想念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就在眼前,也就泪光闪闪而已。她抚摸飞马的头,意识到着孩子自生应该还要自养才是完美的;飞马只是怯生生看着母亲,甚至无法张口叫一声妈。董秧在背牛坑没待几天就嗅出鸣吟的行踪,便退出背牛坑,与鸣吟在周边山面上周旋。她与猪都商量好,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先下手为强把鸣吟收拾了,以永绝后患。
   后来,飞马的生活进一步稳定,生一女,取名雁芙。雁芙这名字既是献珠娘家的地名,也算是雁荡与芙蓉两个故乡的概括。
  
   第二章酸梅之祸
   鸣吟知难而退,回到芙蓉时,蒋氏早已不挂花会了。鸣吟有个堂房哥哥叫鸣希。鸣希家的菜园角有棵未经嫁接的野杨梅,树枝挂向鸣吟家菜园。杨梅挂果时,小孩子们只盯着杨梅不顾庄稼,以致把鸣吟家菜园里的豆秧都踩坏了。鸣吟打算以此为借口把这棵杨梅树砍掉。
   杨梅适合栽在山坡上酸性的红壤里,还需嫁接好的品种,栽在菜园角里的杨梅水分太重,树荫太多,孤零零的一棵花粉传授也困难,因此,这野杨梅生得不多,而且果子个小,老是青青的红不了,难成熟,自然也特别酸。蒋芷芬却对这种杨梅情有独钟,她甚至不喜欢吃红得乌紫的甜杨梅,而专寻这些半熟的青梅吃。她可以一气嚼掉一菜篮的青梅而牙不酥,还称赞菜园里的杨梅说:“菜园里别的都不好,就这株杨梅让我看上了,这杨梅嚼起来沙沙沙的,特别硬爽。”吃了青杨梅以后,她还专门炒蚕豆麦麦吃。
   鸣吟却非常怕酸。小时候逢杨梅成熟时令,母亲在他前襟纽扣上系一条苎线,吃杨梅时让他随手用苎线在杨梅上绕个圈,抽紧,把核外果肉(杨梅星)切下来一小块一小块送嘴里,以减轻牙齿因啃咬造成的酸刺激。
   怕酸的男人听他妻子格格嚼着炒豆,笑问:“咂咂,我吃了最好的红杨梅,三餐不能吃硬饭,你吃青杨梅配蚕豆麦麦,牙齿怎能受得了?”
   她竟反问:“这有什么关系?”
   “天哪,天哪,我这样说说,连心里都酥了,哈哈。”
   “你傻笑什么?边吃杨梅边吃炒豆,香香、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
   蒋氏似乎天生有吃半生半熟水果的特殊功能。还有一个典型是她吃猕猴桃,喜欢挑生硬的吃,还要连皮吃,吃了却不会有痒喉的感觉。鸣吟每次听她说自己吃酸的东西怎样味道的话,都骤觉齿酥难当,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鸣吟每次听她说吃半生半熟的硬水果怎样怎样的清爽,喉头都是痒痒的,感觉有如自家的小狗未待养大就宰了吃一样不自在。他从此对杨梅都过敏了,连红得乌紫的杨梅也不敢尝。他常常半开玩笑地说蒋氏不是人出世的。鸣吟原先佩服她一手捏破竹筒的本领,现在通过“青梅配麦麦”事件,对她贪酸的本领感到害怕,以至非常反感,进一步连杨梅树也厌恶,尤其厌恶菜园里的这棵野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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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鸣吟走了,继鹰反觉潜伏着更大危险,不敢留在筲箕湾,与母亲商量,还是去远一点的地方卖腥气咸鱼重新做小生意,重新走上逃亡之路。云横大儿子飞马在抗日战争胜利后马上辞职,但维持会保长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全家人心头,一家人随时做好逃亡的准备。【编辑:上官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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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1-03-02 20:42:02
  小说文笔细腻精湛,人物形象生动饱满。故事环环相扣,步步深入,引人入胜。细品佳作,欢迎更新。
联系QQ:1071086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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