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曚昽一梦
　　
　　 天灰蒙蒙的，呼呼的山风一阵紧一阵停的，这让人很不舒服。这样的天气二狗不想出去，他只想呆在家里，闲得无聊就依在床边，迷迷糊糊入梦了。
　　 二狗看见了莺菱，看见她正和别人手挽着手，兴高采烈地走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个个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二狗在密集的人流中躲躲闪闪地穿行着、追赶着、呼喊着，但莺菱并不应声，也不回头，只顾和一个陌生的男孩亲亲热热地匆匆而行，后来就无影无踪了——他说不出是什么资味，这让他心里很难过。
　　 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雨滴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玻璃，二狗被雨声惊醒。他揉了揉矇眬的睡眼，那种悲凄还未消失。但他马上又破啼为笑，暗想幸亏是个梦。
　　 临近黄昏，雨停了。夕阳把一道美丽的金光射向东边的天际，绘成一弯多姿的彩虹，二狗心想：彩虹的下面就是莺菱去的地方。
　　
　　 二狗想去莺菱家，他走到莺菱家大门前时犹豫了好一会，又去别的地方转，转来转去又来到莺菱家大门前，这回他下了决心。
　　
　　
　　 “爸妈，你们好吗？我很想你们。”莺菱来电话了。
　　 “啊，都好。家不用你惦记，你只管安心地在外面工作。”接电话的是莺菱的母亲。
　　 “妈，咱家电话显示的号就是这儿的号，有事给我打就可以了。”对面是莺菱银铃般的声音。“对了，妈你把电话号给二狗吧。”
　　 “好，好，好。”莺菱的母亲，假装顺从地应着她，但心里却有点烦了。她放下了电话。
　　
　　 “叔，婶，你们好！”莺菱母亲放下电话不大功夫，二狗就来了。
　　 “哟，是二狗。”莺菱母亲显出非常热情的样子。
　　 莺菱的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边吸着红山茶牌香烟，一边喝着茉丽花茶，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瞟了二狗一眼，但当他和二狗的目光互相碰撞的一刹那，又换了一副笑容。
　　 “来，坐吧，狗侄子。”莺菱的父亲开始客气上了。
　　 狗侄子，这是莺菱的父亲对二狗的昵称，因为二狗是在他眼皮底上长大的，他也非常喜欢二狗，二狗也会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就这样，莺菱的父母对待二狗的吃喝穿戴也都非常关心。可就是，当莺菱和二狗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莺菱的父母就失去了昔日那种情感，二狗心也明白，他留恋过去那些时光，被人爱着的那些时光。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
　　 “不了。”二狗欢喜中也有些拘谨，两只手一时不知怎么摆放合适。没想到，这个他从小天天来的地方，现在不知为什么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
　　 “婶，我想问问莺菱来没来电话？”二狗乐呵呵地问。
　　 “啊，来过两次，都是在电话亭打的。”莺菱母亲赶紧编个瞎话：“给人打工，哪来的时间总打电话啊。”
　　 “啊。也是。”二狗啊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二狗从莺菱家回来，睡不着，就想：莺菱母亲说的话是真是假，从她的表情难以判断。或许人家是不想告诉吧。看来从这方面与莺菱取得联系是不可能的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于是，二狗有了新的的打算。他不想在家了，他想去城里。
　　 二狗想了一个夜晚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把牛牵去让哥嫂帮着照看。再看看屋里屋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把门锁好，当他要离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院子，心里一阵凄凉。
　　 到了村口，人们问二狗：“你去哪啊？”
　　 “我没想好呢，反正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二狗真的没想好，他自已也说不清要去哪，他顺着弯弯的山路向前走着，目标当然是莺菱，但莺菱在何处，他也不知道，这看似是有目标的走，但并没目标。
　　
　　 莺菱从早起一直忙乱到9时，女主人出去打牌，主人家的儿子又开学了。她讨厌主人在家时那种拘束，但主人不在家了，她又难耐那种寂寞。她想给母亲打电话，想从母亲的言语中得到一点关于二狗的消息。但又一想不打了，父母不会提起二狗的，也不会把电话号给二狗的，父母躲这事还来不及呢。
　　 犹豫了一会儿，莺菱想起了村东头住着的张姨。
　　 “啊，一听就知道是莺菱，这孩子真好，在外面还惦记着我。”张姨乐呵呵地接电话。
　　 “姨，你能帮我办件事吗？”莺菱很客气。
　　 “当然可以，有事你尽管说。”
　　 “姨，我想求你把这个电话号给二狗。”莺菱说。
　　 “唉呀，莺菱，真不巧啊，二狗前天就走了，没说去哪。但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定把这个电话号给他。”张姨惋惜地说。
　　 “啊，是这样，啊——那谢谢你了，张姨！”莺菱放下了电话，本来满目喜悦，现在又飘来一丝愁云。“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莺菱心里一个劲地重复这句话。
　　 床头柜上堆了那么多书，都是主人的儿子送给莺菱的，文学的哲学的都有。上面都写着同一个名字：郑子健。那天莺菱叫了这个名字时，他还惊诧了一下，然后笑了：“啊，才想起来，我的书上写着名字呢。”
　　 “姐姐怎么称呼？”郑子健问。
　　 “就叫莺菱吧”莺菱脸红了，被他姐姐地叫着，心里美滋滋的。
　　 “你也喜欢读书？”郑子健问。
　　 “嗯。”
　　 “我房间里各种书籍都有，你想看，自已随时去取。”
　　 莺菱听郑子健说过，这是高中的最后一年，来年就要高考了，虽然学校在附近不远，但为了方便学习，一直住校，只有周日和节假日才回来。
　　 莺菱和郑子健虽然接触不多，但都是读书人，见了面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那种亲切感。特别是莺菱爱写日记，而郑子健也有这个习惯。
　　 “你也写日记？咱俩真是臭味相投。”那天郑子健看到莺菱在写日记，调侃地说。
　　 “哈哈——”莺菱只顾笑笑，什么也不说。莺菱看着郑子健羞答答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特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莺菱真的说不出来。
　　 现在她想看书，但她看不下去，她脑子里除了二狗就是郑子健的影子。
　　
　　
　　
　　 第五章：节外生枝
　　
　　
　　 莺菱这几天一直很郁闷，现在主人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象被丢弃在外星一样孤独。说不出来是什么资味，她四肢无力，全身冷得缩成了一团，还是冷。她心里明白，这是感冒了。
　　 要是在父母身边就好了，父亲会急匆匆地跑去找医生，而母亲在这时总会先给她做一碗姜汤，喝下之后又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然后守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的病好了，才有笑容。
　　 莺菱想给父母打电话，但又一想一点小病父母知道了会很着急，于是，她想起了姑姑，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这一次她放下电话刚转身，电话响了。
　　 “你在啊。”是郑子健的声音。
　　 “啊，是我。”莺菱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她在话筒的回音里能听到自已很重的喘息声。
　　 “莺菱，你象是——”
　　 “啊，我——啊——没事。”莺菱话音很吃力。
　　 “你是病了吧。”郑子健问。
　　 “——”
　　
　　 莺菱没说什么，放下电话，她又想起了二狗，现在他在哪儿啊，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他会背上我去医院，或者买些药回来。可是现在谁都不在身边，也只好默默地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了。没想到的是，就在莺菱无可奈何之际，郑子健急匆匆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已打好了车，去医院吧。”郑子健坚决地说。
　　 “——”莺菱被病痛折磨得没了办法，只好默许。
　　 当莺菱被郑子健背起的一刹那，她的心一酸，就偷偷地哭了。一种与异性身体接触的那种感觉，表现的那么强烈。
　　 小时候二狗常常背她，却从末有过这种感觉。她渴望他这样背着她，但也有一种羞涩的感觉。她感觉他的身体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热度，她的瑟缩的身体正被一点一点地温暖着。
　　 莺菱真想就这样永远的依着他，象现在一样，把自已一生都交给他。但她马上又想，这是不可能的，她心里还装着二狗。
　　
　　 到了医院，莺菱就这样被郑子健背着，做着各种检查，楼上楼下的折腾，最后总算住上院了。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人都烧成什么样了。”护士一边扎针又没好气地责备郑子健。
　　 “啊，是。”郑子健频频点头，只是应着。
　　 “啊，这不怪他。”莺菱忙解释。
　　 护士走了，郑子健说：“莺菱，我给你弄点吃吧。”
　　 “谢谢你了。”莺菱说。
　　 “不要客气，我去去就来。”郑子健说完急忙走了。莺菱看着他汗渍渍的背影，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无端的甜蜜。这甜蜜来自感激，感激里又蕴藏着一种爱的萌动。那么，这种爱是友爱还情爱？此刻，莺菱实在是揣摩不出来啊。
　　
　　 “这姑娘好福气啊。”
　　 “对象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病房里其它的人在小声议论着。
　　
　　 第二天，莺菱想出院，她说：“只是个感冒，打了针就没事了，还是回去吧。”她又说：“花多少钱，工资再算。”
　　 “没事的，这点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好好养病吧。”郑子健安慰她。
　　 “那怎么可以？”莺菱问。
　　 “反正这几天家也没人，我爸妈出去旅游还得五六天才能回来呢。”郑子健告诉她。
　　
　　
　　 一晃，莺菱在医院已经住三天了，这几天郑子健总是找时间来陪她。这使她少了许多寂寞，当郑子健不在的时候，她除了想起父母和二狗，更多的时候会无意中地想起他来。
　　 因为郑子健在她身边的时候，可以帮助莺菱做任何事情，这让莺菱产生了一种依懒。有了这种依懒，莺菱就觉得目前郑子健是她生话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所以，二狗和郑子健在莺菱的意识里，默默地、不自觉地发生着变化。
　　 昨晚说好了今天出院，郑子健说他上午要亲自来接莺菱。其实不接，莺菱满可以自已回去的，只是莺菱觉得既然答应了他，就得遵守这个诺言。因为，莺菱怕失去这个诺言会给郑子健带一种伤害，不管怎么说，人家为了自已一场微不足道的小病付出了这么多。
　　 莺菱正想着，郑子健就来了。而且还捧着一簇鲜花，这让莺菱很惊诧，这种场面只在电视里见过，曾经让她好羡慕。但真正经历了这番气氛，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接鲜花的刹那间，莺菱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反正她的心狂跳不已。以至于她连个谢字都没说出来，但郑子健似乎并没在意莺菱说不说什么，他只想让这微不足道的瞬间变得轰轰烈烈。
　　 “好了，我们回家吧。”郑子健微笑着挽着莺菱。
　　 回家，当郑子健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莺菱的心又震颤了一下。她在揣摸这句话的含意：是郑子健无意说出的呢，还是有意说给她听呢。不管怎么说，莺菱有一种感觉，郑子健爱上了自已。
　　 “对了，郑子健，我还得谢谢你呢。”莺菱走在路上突然想起来这句话。“这几天你跟着辛苦了，我真的不好意思。”
　　 “谢什么？我还得谢你呢。”郑子健说了一句让莺菱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莺菱有些疑惑。
　　 “我整天学习，又枯燥又郁闷，要不是你得了病，我还真没机会做一回好事儿。也更不会有机会这样零距离的接触你。”郑子健说完，看了看莺菱笑个不停。
　　 “这些事实我承认，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啊？”莺菱看着郑子健开心的笑着，也笑着问。
　　 “这个，我还没考虑，但我觉得茫茫人海，能与你相识，真是一种缘份，我也很开心。”郑子健满脸喜悦。
　　 这些日子，莺菱从没象今天这样开心，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当她躺在床上想起了这几天的一幕幕，她又后悔，不该和郑子健处得这么近，这样下去，二狗怎么办。她和自已生气，好好的非得什么病啊。
　　 此时，莺菱又想起了二狗。她心烦意乱，还是吃不下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