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年龄不少了，二十八了，不能再等了，认命吧。’小舟的父亲含着泪苦口婆心地劝着，母亲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呜呜地哭着抹眼泪，小舟的姐夫沉默了许久，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样的，太把自己高看了，你也就只能娶这样的，好的健全的会嫁给你吗？我们也是为你好。’‘会做饭，洗衣服就可以了，就是脑子比别人差一点，还是人家的父母肯把女儿嫁给你，你年龄大了，娶了就会有个一儿半女的，老了就有人赡养不会孤零零的可怜。’小舟的姐姐也生气地说着。这几日小舟的舅舅小姨都来过，轮番地劝着，小舟就是不开口，‘我给你跪下了，其他的多少次你错过了，那时也确实不大好，你这次......你，你再不答应，过了这个村就再没个店了，这个已经是很好的了。’说完小舟父亲真的跪下了，脸上老泪纵横，小舟的左手摸着他自己的那条萎缩得没有一点肌肉的右手，五指紧紧地捏了捏，然后昂起了头，泪水还是止不住的顺着耳朵边掉下，他长长地呼了口气，终于把头低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
　　
　　 这一日上午，天下着细密的雨，淅淅沥沥，要是平时定会有人骂着这鬼天气，然儿今日不同，今日是小舟的新婚日子，来了很多亲戚，小舟的家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小孩子在人群中钻来穿去，大人们个个说起话来都是打着哈哈地很大声的说。女人们在厨房了忙碌着做着饭菜。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演奏着交响乐。小舟坐在房间里的镜子前，梳着头发慢慢地整理着身上的新衣服，默默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唉，既然今日是自己的喜庆日子就应该象样点，精神一点开心一点，生活啊，就是这样的，永远要把阳光的一面装饰在外，内心的只有自己独个去品尝。
　　
　　 在亲戚堂兄弟的簇拥下去迎娶新娘，十几分钟就到了，刚到新娘的院子门前，新娘那边就放起了迎接的鞭炮，新娘那边的亲戚也迎了出来，接过小舟家这边亲戚手中的伞，握着手亲热的寒暄着，小舟也一个一个的喊着新娘那边的亲戚,舅舅姑姑地叫，并推过手中的香烟，不能遗漏任何一个新娘那边的长辈亲戚，要不会有些人说你没做到礼道，有的人会因为没叫他和敬烟而因此生气，那么喜事多少有点不和谐。一切的寒暄过后，双方的舅公和媒人就坐上了桌子，舅公也就是双方的舅舅，今天他们是最大的，他们说话最有分量。新娘的父母小舟的父母等都坐下来，其他的亲戚围坐在旁边，媒人首先发话：‘这个媒是小舟的父亲托我做的，都是本村本家的，我也清楚双方的锅和灶，吃什么样的米做什么样菜。都是正经好说话的人家，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也是因为知根知底的，陆小舟是看着长大的，人不赖，有脑子，也本分，就是一只手有问题，我的女儿刘玲也就是比其他人脑子差一点，所以也想安在近处我们也好对她有点照顾。’傻妹的父亲说，傻妹的真正的名字叫刘玲，由于从小脑子比其他人差，所以大家都叫她傻妹。‘那是那是，做父母的都是希望自己子女好，过的幸福，这个亲家放心，傻妹到我家，我们都不会亏待她，象对待自己的子女一样看待疼爱。’小舟的父亲接过话来说，双方的亲戚也都和气温暖的氛围里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说着。‘那是好的，那就请小舟表个态吧。’傻妹的父亲说，小舟就连忙站起，先必恭必敬地敬了一根烟给傻妹的舅舅，叫了声舅舅，然后各亲戚都敬过去，敬完烟后就郑重地说:‘我会对傻妹好的，一辈子不亏待她。’‘大家也都是希望他们两个小的今后好，我们也都高兴，钱，我们也不象其他的人家一样，要个十万八万的，置办嫁妆钱前几天你们拿了7000元，我们这买了电视，衣柜，箱子等也花的差不多了，今天就拿一万吧，娘家得5000，还有5000给傻妹做压箱底带回去，让他两小的过日子的，这娘家得的5000是现在压在这里的，好事说不坏，如今后他连真出了什么事，那这5000就是你们赔给傻妹妹的，以后只要他两小的过的好，也不会要，会还的，还会资助。舅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没有说差的吧。’傻妹的舅舅对小舟的舅舅说。其实一万元早在前几日就双方家长谈好的，今日只不过重提而已。‘舅公说的好啊，一点没错，我们只会对傻妹妹好，小舟也不能对不起傻妹，如真的那样，那5000元别说敢要回来，就是以后碰见亲家和舅公都抬不起头见你们。’小舟舅公表态着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百元大钞一张一张地数着放在桌子上，数好后就对傻妹的舅舅说‘舅公，你再点一下数字看是不是？’‘就这样，不用了不会错的。’傻妹的舅舅接过钱给了傻妹的父亲，于是小舟的舅舅给了二百给媒人作为谢媒的，傻妹的父亲拿了一百给媒人，谢媒礼是男双女单。‘今天舅公是做保管钱的，真着累啊，舅公不会自己拿自己的钱吧，哈哈……’站在一边的一位不知是男方还是女方的亲戚开着玩笑说‘不会，再不会，今天着累的是应该的，姐夫（小舟的父亲）给了充足的，今天做舅公高兴，就是拿自己的也是开心的’小舟的舅舅哈哈地笑着说，然后抬手看了看表接着说‘舅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如没有就这样，早点发新人，早发早生，我们以后也好早点做舅公。也是说好了的，你们这边不做饭，亲戚全部到小舟家去。’‘没有了，就这样，本来按着其他人家的嫁女儿，新娘要坐轿坐车的，同村路近，抬脚就到，这些就免了，我们有事等坐在酒桌上边喝酒边慢慢地谈。’傻妹的舅舅拉着小舟的舅舅笑着说。于是那边傻妹的父母亲戚和姐妹们都在房间里为傻妹梳洗打扮，房间里隐隐地传出哭泣的声音，那是哭嫁，新娘要嫁了离开父母舍不得父母亲戚和姐妹而哭，女儿终于要离开父母也是舍不得而哭，亲戚们姐妹们也是同样一边哭着劝着，亲戚们一边拿出一点钱给傻妹叫她以后好好过日子，姐妹们就送一些脸盆。毛线，衣服等一些日常物件。
　　
　　 傻妹穿戴一新的走了出来，不长的头发上戴着花，虽然傻妹也二十了，但她娃娃般地脸抹着粉彩也掩不住那点稚嫩，眼睛挺大很好看但就是缺少了那么点灵气，腰细腿长，手中拿着把红雨伞，如果不是有点傻算得上长得比较标致的，‘今天傻妹特别漂亮啊，小舟你有福气啊。’有人嬉笑地调侃着。终于要上路了，燃起喜庆的长鞭炮，大家都撑着伞，抬嫁妆抬嫁妆，傻妹的妈妈又哭了起来，于是就有亲戚过去挽着她的手劝着说‘今天傻妹嫁人，是高兴的喜事，应该笑，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到了小舟家也放起了鞭炮迎接新人，然后把亲戚请坐上桌子，按着辈份地安好座位，两舅公是坐东边的一张最上桌，坐北朝南，男方的坐东女方的坐西，端出糖果瓜子茶水烟等招待，他们边吃着说着，不久就酒菜慢慢地上桌子，放起鞭炮就开始开席吃起酒菜来。新人小舟和傻妹也就拿着烟和酒先敬了两舅公，两舅公也各自从口袋都拿了红包给小舟和傻妹，然后就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敬过去。其他的亲戚没有红包的，酒席从中午吃到下午三点，宾主尽欢。到了晚上吃饭，新娘那边的亲戚也都回去了，所以都是小舟家的亲戚和房族中的，还有一些朋友，也就比较随意，小舟拿起酒杯与堂兄弟朋友们大声放肆地说笑着,一个一个地去碰杯,然后昂头一饮而尽,显得很是高兴的样子,小舟的姐姐看着不放心，走过来拉了拉小舟的臂膀说:‘小舟,你从没喝过酒这样喝会醉的.’‘没事，今天高兴，喝醉了也是痛快。’小舟一边说着一边又与人碰杯地喝上了。酒宴过后，人渐散去，已是晚上11点左右，小舟摇摇晃晃的走进新房，傻妹早已熟睡了，小舟掀开蚊帐就把头倒在了床的另一头，沉沉地睡去。
　　
　　 生活又和往常一样，小舟一只手干活不大方便，所以就在家里开了个小杂货部，卖点香烟酒等日常用品和小孩用的本子笔和吃的小食品，赚不了几个钱但好歹也算不必是用苦力，也够一个人的生活。空闲没人来买东西的时候就是看看书,每天晚上，小舟也是看书或者电视看到深夜，然后倒床就睡觉，很多时候傻妹都是很想和小舟说话，只是小舟那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傻妹一次次地把话咽了回去。有一夜小舟坐在房间的桌子上看书，傻妹坐在床沿摆弄着衣角，好久，傻妹怯生生地：‘哥，你还不睡觉吗？’呵呵……她还是叫小舟为哥哥，农村里比自己大的都要呼尊称叔婶哥姐的，如在人多的地方，怕不知道叫那个，可以在尊称的前面加谁的名字，如不那样有人会认为你很没礼貌，只要喊比自己小的才会直呼其名，夫妻间那是可以随便喊的，可傻妹还是呼小舟为哥，小舟抬起头看了一下冷冰冰地丢了一句：‘你自己睡吧。’就继续地看书，夜已经很深了，乡村的夜晚一片寂静，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深沉的天幕零星地闪着点点星光，小舟伸了伸懒腰，掩上书呆呆地望着窗外，现在的她会在那里呢？眼前浮现着她动人的身影。然后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傻妹，不知道是睡觉的习惯还是觉得陌生的地方亦或是害怕他，自己总是将自己总是倦在床的里边，小舟躺在床的另一头，耳边传来傻妹轻轻浅浅的呼吸，终叹了口气，就疲倦的睡去。
　　
　　 小舟的父母出外干农活，整天地乐呵呵的，他们做起事情来比以前更有了精神，因为终于小舟娶上了老婆。就等着某一日抱上孙子了。傻妹有时也跟着小舟的父母到田地里去干活，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傻妹很少跟人说话，都是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没叫她就坐在一个地方不动也不做声，起初小舟的父母以为她刚进这个家还不熟悉，没有在意，有时主动跟她说说话，傻妹也只是问一句就答一句，小舟的父母只好摇摇头‘哎’叹一口气，看来真是个傻丫头就这样吧，还期望傻妹呢！只盼望她能生个小孩就成了。转眼半年过去了，小舟的母亲见傻妹的肚子没有动静，私下里就悄悄地问小舟‘傻妹怎么还不见一点动静啊。’‘什么动静？’小舟故意装愣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你也傻啊，当然是傻妹的肚子啊，半年了怎么还不见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她有问题，要不要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又怎样，难道你能把傻妹退了，随命吧。’小舟说着，小舟的母亲只好作罢，其实小舟一直没有跟傻妹圆房，他对傻妹没感觉，没感觉所以他无法和她在一起……。渐渐地小舟的父母也开始不大跟傻妹说话了，对着她总是长吁短叹地。
　　
　　 日子就这样地平淡得如死水，没有一点涟漪。这一日晚上小舟在看书的时候，突然小舟的手机响了，小舟的手机一个月都难得打几次，别说有人打给他，那更是少得可怜，小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是个陌生的号码，小舟觉得奇怪看着让它响了些时间，手机响个不停，小舟终于按了接听：“喂，是谁？”那一刹那，只见小舟满脸的高兴和激动，‘怎，怎么是你啊，好久了，你....你还好吗？’‘好，好，明天下午见。’放下手机，小舟地心还是很激动地久久不能平静，快要两年了，两年失去了联系啊，小舟再也看不下书了，索性躺到床上去，想早点睡却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地不能入眠。第二天小舟就早早地起床，刮了刮胡须，梳洗打扮着自己，一上午地拿着个镜子照照这照照那，在自家门外走来走去的，显得特别的精神。终于等到吃过午饭到了下午了，小舟急匆匆地来到相约的地方，村后的小山坡上，这是在农历十月，山坡上的几棵树上的几片叶子只有孤零零地悬挂在枝头，满坡的草也已枯黄，阳光晒在身上很是暖和。她还没来，她是小舟以前的同学，很要好的，一直出学多年了都有联系，而且还曾经彼此相恋过，就是去年初才失去了联系的，渺无音信。小舟拿着手机在手中，想打给他但又不敢打，那样觉得自己也忒心急成啥了，所以只有看着手机上表数着时间，不时地张望着。
　　
　　 她终于来了-------披肩的秀发，白净透红的脸，身材匀称，上身穿一件深暗红的齐腰短衣下身是一件黑色厚短裙黑打底紧身裤，长筒高跟鞋看上去让腿显得更加修长。‘你还好吗？张萁。’小舟问，‘恩，还行，听说你结婚了。’张萁说，‘是的。’‘过的幸福吗？’小舟昂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呼出算是回答，然后说：‘你呢？’‘没找，因我在外打工这两年里我不时地想着你。’‘是吗？’小舟的声音里有些许厌恨，心想会想着我怎么就两年都不跟我联系。‘真的，不时地会想，只是那时......唉，还是算了，一切都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我。’小舟急切地问，‘还是不要说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张萁的眼中有了些泪。‘说啊，我想知道！’小舟加重了语气地要求，‘那时我与一个朋友合伙做服装批发，被骗了，钱是借的其他朋友的，那时为了还钱，我什么都干，拼命的去干，还差点进了那个地方去赚钱，到现在我还欠些朋友的钱。所以那时我不敢跟你联系，怕忍不住会告诉你，怕你担心。就是没想到两年了你就.....’张萁流着泪说，‘......那，你现在还欠人家多少钱？’小舟问，‘不多了，十几万，你有借我么？呵呵.....’张萁以开玩笑口吻说着，‘欠那么多啊，我的钱都在我父母那，我手上没多少，就三千，你要明天我拿给你。’‘好吧，至少也可对付一下。’张萁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