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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三十一) ——第二十八卷 土改时期


作者:陈晓江 进士,6337.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35发表时间:2011-03-08 21:15:15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三十一) 第二十八卷土改时期
  
   第一章贿金案
   鸣吟死后,飞马一家从背牛坑迁居芙蓉村。飞马理所当然地归属鹿园房,跟弟弟继鹰一样,属继字辈,改名为继马。这一年是1948年。
   楠溪腹地反而不比山里那样平静,局势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继马感觉一时难以适应。
   楠溪一带都在传说陈素农与戴福全竞选国大代表到楠溪大源片拉票,在鸿燕庄陈毓秀家作客,白马就系在鸿燕庄门台外,楼下一班姓族和国民党要员划拳喝酒,楼上共产党干部顾自开会。由于芙蓉鸿燕庄义丰堂陈挺藩担任过抗日战时服务团永嘉分团芙蓉支部负责人,胡景瑊、徐寿考、胡国洲等游击队领导人在楠溪一带进行爱国救亡宣传活动时都曾以鸿燕庄为落脚点,都说芙蓉地方群众基础好,三五支队的势力一度在这里活跃起来。另外,共产党组织的陈一鹤这条线,吸收了当地长人陈申夫、燂狗勋等人入党,芙蓉村时常显现藏龙卧虎的气象。
   1949年春,驻枫林国民党军队退缩到温州城,这时楠溪一带地下党、游击队的势力已非常强大,基本已能控制局面了,只是山底局部仍有股匪作乱。楠溪各地民兵拿起武器保卫家园,维护社会治安,妇女干部、积极分子深入群众作好宣传工作,儿童团在各路口站岗放哨,有人出村要开路票,有人进村要查验路票。
   马昭当了儿童团团长。儿童团配合民兵轮流在车门口站岗放哨,查路票。儿童团每人配备一把红缨枪,一把篾刀,除这一长一短的武器装备,还用削尖的毛竹签当匕首,当常规性的贴身武器。在马昭的带领下,儿童团在老宗坦实施军训,一二一,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都搞得有板有眼。
   鸣鸽对儿童团很反感,看见儿童团列队从他前面经过,就高唱:
   儿童当狗喊,
   妇女头毛扮,
   民兵守垟界。
   儿童们正寻不到对象,大家一齐将手中的红缨枪对准鸣鸽,鸣鸽只好逃,嘴上却不肯输:“你们儿童团留心,洞头岛那边要打台湾了,将来要把你们儿童团填在海里,让解放军踩着你们过去打仗,看你们还能积极到几时。你们死数难逃了。”
  
   初夏,乐清有个叫阿寿的地主,随身带着细软,翻过雁荡山向西逃到楠溪芙蓉村,在陈鸣鸽家避难。鸣鸽现在住的,正是当年谱头陈茂椅住的莲花山舍。
   以前,还是单身的鸣鸽走投无路的时候,曾去枫林慥堂求柯某点拨迷津,有可能的话,叫他带自己下南洋。这柯某就是曾经收养云横当义子的人,他对鸣鸽说:“去新加坡也非常难哪,中途还要在一个荒岛上淋一个多月的药浴才让入境,进到新加坡也绝不是金山银山让你拨的。从前有个人硬要跟一位亲戚去新加坡,那亲戚只好把他带去,到新加坡下了轮船后,就地在埠头摊一块布,叫他坐着等他。结果他坐的那块布上不断地被人丢上零钱,一直到傍晚,他还不见亲戚过来接,看看布上那么多的零钱,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亲戚在此就是要饭的,自己也正在做这无本的买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鸣鸽心里马上有了谋财的计划。一段时间过后,鸣鸽在外面混阔了,娶了个带女儿的寡妇亲。村里人讨教鸣鸽怎样发财的门径,鸣鸽说自己在乐清一带卖纸篷。纸篷掮来十刀分成十二刀卖,这看似蝇头小利,其实也是“乘不得”的,销量大时也可赚大钱。别人不信,他又说自己在那儿做篾匠。
   芙蓉村几百户人家有三四十人做篾匠的,这下拗不过了,经不住众人的一再请求,鸣鸽只好带他们去乐清寻篾匠活。乐清的篾匠活还真的不少。农村有农忙与非农忙,即忙月与闲月之分。闲月时间,芙蓉村三四十人全部被他带到乐清大芙蓉、虹桥、白象、柳市一带做篾匠。
   介绍地方人去乐清做篾,别的好处没有,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隔三岔五地能吃上一餐酒肉解解馋。对鸣鸽来说,相比之下,原来说自己怎样医术高明,会推拿、针灸,会退解鲁班法,会做媒等,都没人上他的当,介绍别人做篾匠,相对来说倒是太容易了。这同时他还见识了许多朋友。人在江湖,他以朋友多,以别人讲他吃得开而自豪。无论纠纷讲案、红白喜事,只要人众的坛场他都喜欢插一杠,一边又忸忸怩怩地说自己如何如何忙。后来芙蓉村的人讽刺一个人说自己忙,就说:“你忙,你比鸣鸽公还忙吗?”
   但很快这些篾匠都知道,原来鸣鸽根本没有在乐清做过篾匠活儿,他在乐清只是干讨饭的营生!
   不过,鸣鸽讨饭的地盘是有严格界限的。他行事都有双重性,同在乐清县境,在某地他是生意人的身份与别人打交道,而在另一地方却摇身一变又是乞丐。另外还有个原则:只在见不到熟人的地方做乞丐。他介绍同乡人去乐清做篾的地方,都是那些以生意人形象出现的地方;而在他讨饭的那些地方,他也算活跃分子,在乐清当地入了贫协、农会等组织,还分来一件皮袍。他在芙蓉老家穿着这件皮袍说自己是乐清县的副县长。芙蓉人知道他会吹牛,就叫他裤裆县的县长。不过总体上来说,他在乐清时间久了,还真的结交了许多朋友,这地主阿寿就算一个铁杆朋友。
   地主阿寿在鸣鸽家待久了,被马昭发觉了。马昭首先发现莲花山舍常常有生人走动,起了疑心,就告诉农会里的长人陈申夫、燂狗勋、庆枢等人。燂狗勋与庆枢便要着手调查。
   鸣鸽知道情况后意识到闯大祸了,马上找张大屋干女婿张荣兴商量。张荣兴接信后匆匆赶往芙蓉,过车门口时却被儿童团拦住了。他不敢不停下脚步,很老实地摸出一张纸条给儿童们看。儿童们根本不识路票上的字,见有张纸做的什么票也就放行了。待他走不远几步,又听儿童叫他回去,他只好回去。问他去谁家,他说是去鸣鸽家。问他是鸣鸽什么人,回答是他的干女婿。这下有好戏了,儿童们马上叫他跪下。他看看那么多儿童“全副武装”地围着自己,显然无法走脱,也只得跪下来。然后儿童团就给他背《惩治反革命条例》相关内容:“拥护共产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立功者受奖……”
   一个成年人跪着听自己背条例,实在不好玩。儿童们想不出什么新鲜的招数整治人,还是让张荣兴进了门。
   本来鸣鸽是找干女婿来商量对策的,这张荣兴未到了莲花山舍,却早已被儿童团吓得没了主张。阿寿认为时间不能再拖了,实在不行叫相关的人先吃一顿再说。他出钱托张荣兴买些墨鱼干、笋干和绍兴花雕酒,墨鱼干杂四海山的笋干烩起来,由鸣密出面请申夫、燂狗勋、庆枢和继马等人来莲花山舍吃酒。
   鸣鸽请吃的理由是自己在乐清做手艺时熟悉的一个朋友,现在待在芙蓉嬉一段时间,希望与大家会一会。庆枢是嘉旺的大孙子。他已声明与当伪册课的爷爷划清界线,又仗着莲池房人多势众,干什么事都比较大胆,就一口答应来吃饭。申夫是个老狐狸,怕这餐酒席鲠喉,就一口回绝。燂狗勋却未听懂是谁请吃,也就懵里懵懂来了。
   几个人料定继马天生蜘蛛肚,饭量大,有什么吃请,一定也会上钩的。鸣密叫继马来吃酒,他竟不敢吃别人的东西。鸣鸽亲自去请,他回话说:“我不去了,吃一年也才长一岁,没什么名堂的。”
   鸣鸽耐着性子说:“我们都敬重你是场面上的人,你的话怎么说得这样绝情呢?我的面子也总还要给一点的嘛。”
   继马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决意不去。“就当是吃了吧,就算是已经吃过了吧。”
   预定的人马未到齐,也只好开席。三杯酒下肚,庆枢对阿寿说:“你这个朋友交定了。”
   酒后出真言,乐清人阿寿说自己是逃亡地主。酒席散了之后,当夜庆枢就向申夫举报。申夫知道乐清有个地主逃到芙蓉村避难,这事非同小可,如临大敌,扬言要抓活口。
   当夜,鸣鸽的屋外就有儿童团把守了。前些日子儿童团接到上级指令要监视义丰堂,待晚上游击主力过来捉拿陈时青。儿童团马上各就各位守候在义丰堂周围,可是到了晚上,闯进义丰堂搜寻时却找不到陈时青了。事后,上级领导分析,儿童团中有不少是耕云宗祠祠堂下的人,与时青同房份的,一定是白天通水走漏风声了。有了上次经验教训,这次儿童们的责任感强了,禁止任何陌生人从莲花山舍出入。
   陈鸣鸽知道屋外通道已被人监控,料定是庆枢出卖了阿寿,就火冒三丈,“庆枢、燂狗勋你这两个没良心的贼,你们这两个家伙是个喝酒砸酒缸、吃饭扒镬灶的贼”提着火钳就要闯出去跟庆枢拼命,“我三火钳把你们砸死,本来就不应该再让你们留在世上害人的。”
   荣兴与丈母娘拼命拉着鸣鸽相劝,还是劝不住。正要往外钻,继马过来了。他凑近鸣鸽说句什么话,鸣鸽竟然立即安静下来。荣兴便与继马商量:“这事怎解决好呢,继马你当过保长的,你拿主意吧。”
   继马觉得事到如今已义不容辞。他坐下来把桌上所有的剩菜,以及镬里所有的剩饭一扫而光以后,就与鸣鸽、荣兴筹划。他提出:“阿寿作为逃亡地主,必定带着金银细软,依我看,阿寿还要破点财,先拿钱财给着手调查的人,先把他们的嘴塞牢,叫他们别张扬,待以后再说。”然后专门面对鸣鸽说,“尤其叫他们千万别把地主阿寿送到县委里去。”
   鸣鸽特意叫上陈鸣密和陈继马向农会里燂狗勋、申夫等人讨好。鸣鸽说:“各位同志啊,这地主是苦窭地主,没多名堂的。虽然共产党把他这个地主打倒了,他也是落难之人,请你们手提起高一点,让他走掉,让落难之人也做做人。芙蓉村在乐清做篾的老师多,以后我们小芙蓉的人在乐清大芙蓉做生活,也好亲帮亲,邻帮邻,在乐清当地有他做靠山咱们也不会受人欺负的。”
   听鸣鸽这样说,鸣密也深表同情:“我们都在乐清做过篾匠的,乐清花边多。”篾匠们说的花边,就是该帮口钞票的切字。
   申夫说:“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永世不得翻身了。你做篾匠归做篾匠,我都不管,我们共产党人向地主斗争,决不宽容。”
   继马插话了:“长人,有些事情一句两句话讲不了的,好容情就容情一点吧。我们做篾匠的挣点钱真不容易。楠溪收入低,乐清那边富裕些,工资高。你们如果能网开一面,他也是懂规矩的人,将来对我们篾匠的照顾不说,就是现在也会对你们大力支持的。”说到这儿继马悄悄踢一下鸣鸽。
   鸣鸽会意,马上将手巾包摊开给申夫和燂狗勋他们看,手巾包里竟是二粒黄灿灿的金粒。然后问,“是否把他放了?”
   申夫忍不住开口了,“这主要通过关系,向大家讲好,我看就算了吧。”他眼睛紧盯金粒,似乎流出口水。见燂狗勋没什么反应,急了。他对燂狗勋轻声说,“既然人家讲了,有点拿来就算了,现在咱们手里正没钱,拿点解解宽也好。”
   燂狗勋茫然不知作答。逃亡地主阿寿通过陈鸣鸽、陈鸣密送给陈申夫他们二粒金粒,并由继马过手,由申夫等人收起,事后暗中又送申夫一件皮袍。这事就算过去,撤了儿童团的岗哨。
  
   事过不久,陈鸣鸽、陈鸣密等人反过一击说共产党人敲杠,拿乐清地主阿寿的黄金。大会上他们上台揭发这事。燂狗勋、申夫等人起先不承认是敲竹杠:“错误是错误,但我们共产党人没有被收买,只因资金短缺,资金没有来源,手没地方伸,才把押在手头的金粒花费掉了。”
   这种解释激起了极大的民愤。芙蓉村民把原先陈一鹤这条线上的干部打落台,陈鸣鸽、陈鸣密这班人当了干部。这场斗争继鹰都在场旁听。大会上,有人说:“矮人继鹰你也讲两句,揭发揭发。”
   继鹰说:“讲两句就讲两句。我认定一色的,这几个共产党员做法是敲杠方式,是不可原谅的,地主拿出金粒是买条命,你们怎可以把他的金粒拿来?”
   鸣鸽、鸣密这班人对继马、继鹰两兄弟很有好感,把他们列为重点培养的青年对象。马昭、庆枢等人表示反对,但少数服从多数,鸣鸽、鸣密要他们保留意见。继马有意退却,他们就让继鹰参加农会工作。
   农会就是农民联合会,农会的人专门与地主、坏人斗争,发动农民收缴民团武器弹药,实行减租减息,分众谷给农民,同时,还输送先进青年参加游击队。继鹰参加农会后头一件要干的事就是组织人马将芙蓉杨山湾等地所种的乌烟(罂粟)全部掠光。他干得出色,很快当上了乡农会委员和县农会代表,还担任村青年团团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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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章从乐清地主阿寿逃到楠溪芙蓉村,在陈鸣鸽家避难说起,步步深入,扣人心弦。贿金一案,扑朔迷离,最终激起了极大的民愤,让陈鸣鸽、陈鸣密这班人当了干部。继鹰参加农会后平步青云,他的前程又将怎样?期待精彩后续。【编辑:上官竹】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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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1-03-08 21:20:52
  故事以土改时期为背景,带着读者走进了那段风起云涌的岁月,小说文笔精湛,故事悬念重重,引人入胜。欣赏!
联系QQ:1071086492
回复1 楼        文友:陈晓江        2011-03-11 19:51:32
  谢谢上官兄点评。
2 楼        文友:桐疏枝寒        2011-03-09 19:31:25
  琐事繁杂,有条不紊,语言朴素,情节自然。
   继鹰是一个有志的青年,参加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了乌烟,也是为民除害。相信继鹰在以后能够做得更好。
   欣赏朋友的优美文字。问候朋友。祝好。
回复2 楼        文友:陈晓江        2011-03-11 19:51:51
  谢谢桐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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