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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三十二) ——第二十八卷 土改时期


作者:陈晓江 进士,6337.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87发表时间:2011-03-11 22:12:21

《芙蓉外史》之《归宗记》(三十二) 第二章翻身做主
   1949年5月,双溪县民主政府在岩头东宗宣告成立,温州城和平解放,随之双溪县全境解放。
   芙蓉村有个叫陈鸣杞的人,师范毕业,水平高,前些年参加打游击,这时候当了双溪县县长秘书兼建设科科长。
   中共中央为了健全地方政府组织,下派了一批南下干部配备南方地方各级政府担任要职。浙江省内,区级以上的各级政府,一把手都由山东人来当,正如福建省由甘肃人当区以上各级政府的一把手一样。
   县里陈鸣杞等人组成的临时智囊团规划好县署的建设方案,一批南下干部却有异议。
   山东南下干部魏俊哲上任县委书记的第一天,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岩头。他看了楠溪腹地的地形,认为岩头地形太散乱,而枫林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容易防守,就决定把县署从岩头迁到枫林去。一些老干部当即表示反对,认为岩头是革命老区,枫林地方一向为国民党势力所控制,与台湾关系密切,基础较差,再说设在岩头的县署都已规划好了。一开始当地干部比较团结一致,有些看不起山东南下干部,对他们的意见也不采纳。后来当地游击出身的部队实行整编,整编成某警备旅;而地方政府则实施军管,本地干部全部架空了。魏俊哲就说这批老干部打游击出身的,批判他们搞拉山头主义。魏书记是一把手,什么事最后还是他说了算,这年下半年双溪县复名永嘉县,迁址枫林镇,并由胡国洲当县长。
   对于中央配备南下干部,本地干部被架空的事,老区干部及知识分子有些想不通。原浙南游击队龙跃司令也有些不快,把情况反映到中央,结果他在中共浙江省第二次党代会期间受到了“山头主义”和“家长制”的批判。
   中央对浙南游击出身的干部态度不太明朗,后由粟裕证明浙南游击队的成绩,老区干部才被重用,这却已是许多年以后的事。
  
   陈鸣杞被委派负责岩头区岩头乡的土改工作。名义上他是土改负责人,实际上还得听从山东人鲍直的指挥。鲍直监视着鸣杞,看他按不按政策办事。同时,鲍直有意安排鸣杞到芙蓉地方土改,让他首先从自己地方人头上开刀。新的《土地改革法》规定,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借以解放农村生产力,发展农业生产,为新中国的工业化开辟道路;没收地主的土地及其他生产资料和在农村的多余财产,征收祠堂、庙宇、寺院、教堂、学校和团体在农村的土地及其公地,由乡农民协会统一、公平合理地分配给无地少地及缺乏其他生产资料的穷苦农民所有。鸣杞着手工作,心里非常明白,后面鲍直的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要看自己工作到位不到位,干得彻底不彻底。没有办法,只得首先把芙蓉陈杉划为地主,对他的田产家私进行彻底的土改。
   芙蓉村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土改运动,原先那枚说起来非常值钱的黄金印似乎又浮出水面。
   原来陈杉出于好心借钱给邻居,邻居屡次借钱,累计有30多枚银元的债务,邻居考虑到这样下去已无法还债,就将收藏的黄金印给陈杉抵债。陈杉不好意思,邻居说:“反正金块吃不得用不得,就给你陈杉叔抵债,这黄金印与30多枚银元相比,相去差不多就算了……输赢点也就算了吧。”陈杉怕运动一来会惹麻烦,就把黄金印藏到栋柱里面。这栋柱本来是棵老料,也就是从原先一座更古老的屋上拆下来的,平胸口高的地方正好有个榫眼,陈杉就把黄金印嵌到榫眼里,外面取一块榫眼同样大小的老屋木料堵塞,塞得密丝断缝。
   这事不知怎的被陈鸣杞知道了,牵涉到金银财宝的事他非常为难,怕搞不好羊肉吃不到却引来一身的膻,考虑再三还是谨慎地叫农会里的人去办。芙蓉农会里的干部前来搜走黄金印。经几个见过黄金印的人辩认,陈杉这枚黄金印是假的。这枚是假的,那么真的呢?大家自然把目光转向真传之家,转向继马继鹰两兄弟。
   “把继马继鹰两兄弟给我叫来。”鸣杞命令手下的人。
   继马神秘失踪,继鹰来到他跟前。对这事继鹰解释说从小自己在瑞安长大,祖遗财产只有郑洞湾火烧基,可以说荡然无存,至于二伯时川在疯癫的状态下现身,舅公拿出黄金印归宗认祖只是听说过,谁知道当时那枚黄金印是真是假?
   继鹰说得句句在理,躲过一劫。个别干部不甘心,硬说真黄金印已传至继鹰这一代,即继马继鹰两兄弟手上。这时,有人举报若干个干部昧取陈颜松、陈杉等富户金粒、字画、瓷器的事。查来查去,拔出萝卜带出泥,每个干部都有些污点,屁跟屎一样臭。于是,有人提议到此为止吧,事情就这样歇了,谁也不追究谁。
  
   同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村里民情高涨,男女老少欢呼庆祝,热闹非凡。
   继马坚持认为穷人快活有灾难,热闹过火一定会乐极生悲,热闹的场面都尽量退缩不参与,还躲躲闪闪的,经常躲避到背牛坑或仙居山面上住些日子。继鹰则不同,他意识到中国人打败了日本人,共产党打败国民党,建立新政府,穷人终于翻身做主人了,总算见了青天,见了阳光,自己要在政治上抬起头来,要大干政治工作。他在土改运动中工作积极,同年12月份就被选为芙蓉村农会副主任。
   经过土改,继鹰及义父、义母与二伯时川合在一起,分得鸿燕庄的两间房子。时川单独给他分房似乎是不可能的,与继鹰户合为一户也算比较现实。至于继马一家三口,则留在活鹿园居住。
   鸿燕庄坐落追远书院南面,建于清道光年间,是一座九间前后两横轩,二层木结构的房屋,歇山式小青瓦坡屋顶,木板楼面。一层地面门头、上间、灶间等都做了蛎灰坦,卧室都做成地板间。房屋呈工字型,朝东,前横轩南北各五间,后横轩南北各三间,计五个厅堂,前后两个道坦,轩间正屋前后各有台檐和门头;四周有丈多高的风火墙,整座房屋地域内还有二明一暗的水沟,常年川流不息,自成一体。鸿燕庄屋脊呈弧线状,两端微上翘,檐下斗拱、昂头、雀替、月梁、门窗挂柱、招财神龛、栏杆凳等都做得很精巧,房内的床、橱、箱及其他家具也都是精雕细刻的。庄内还有花园、假山、鱼池。东大门做成三檐门台,脊顶砌龙头凤尾,整座门台镶嵌砖石精工打造的花格,堪称建筑精品。门上有青石打凿的对联:礼门义路家规矩,智水仁山古画图。横额是:鸿禧燕贺。
   继鹰及义父、义母一家子与时川分得的两间房屋属鸿燕庄北首前横轩东头。继鹰一家坐分其中正间楼下、楼上和边间楼下,时川坐分其中东头边间楼上的楼间。楼梯从东头游廊架上,一个梯段直达二楼。继鹰睡正间楼下,义父、义母睡边间楼下后头,边间楼下前头做灶间。二楼正间楼与边间楼有一门洞连通,即正间楼出入通道直接从边间楼当中通过。正间楼除了构个谷仓以外,几乎是空的。时川倒是住得自由自在,两个楼间就他一人住,只是楼板是木制的,忌用火烛,又不宜用水,有许多不便。时川完全有理由暂时与继鹰及其义父、义母搭伙吃饭。
   继鹰的工资是实行供给制的,每月卫生费1.85元,吃饭每天供给0.25元,每月共7.5元饭费,总计不到10元。继鹰政治上翻了身,经济上还相当困难,他这一丁点工资难以养活三个上了年纪的人。
   时川为自己能住在鸿燕庄而感到自豪。庄内原主人时字辈六个兄弟,有三人毕业于黄埔军校。陈毓秀黄埔军校毕业后,又考入陆军大学,历任国民党排长、连长、中校参谋、上校团长、少将副处长、少将参谋长。抗日期间,据说他参加过甘肃地区的国共和谈,淮海战役向解放军投诚,担任解放军军事学院军事教官,也算个了不起的人物。现在穷人翻身做主,自己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成了房屋的主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同样地,继鹰对土改分得的这一切也已非常知足。他不仅工作积极,能够主持公道,平时也肯帮助别人,深受广大群众的好评。
  
   第三章初斗地主
   阳春日暖。芙蓉老宗里不再香烟缭绕,却聚集了好多人。陈杉被跪在大堂上挨批斗,周围一圈坐了好几排人。继鹰上前问他:“陈杉,以前的事还想得起想不起?”
   陈杉说:“前天继刁鬼提醒我,我就想了,你一定会报冤的。”
   继鹰只是苦笑一下。没几年的事,往事历历在目。
  
   继鹰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被二伯刚从瑞安场桥带到芙蓉村,感觉有些无聊。与芙蓉相比,场桥人烟阜盛,街市繁华,因此,有事没事喜欢到长塘街游荡,常去的地方有财主陈杉开在长塘街的长桥商号(俗称下间店)。长桥商号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继鹰经常盯着店里的糖缽看,嘴不馋眼馋,看看糖缽也过瘾。那天,陈杉叫这班鼻涕濑流的“死嫩儿”、“畚箕端”滚远点,鼻涕鬼们一哄而散。马昭却在喊,继鹰你走吧,还看什么?继鹰本来也想离开的,听马昭这样喊,故意与他拗脾气,既然你司马昭说到这话,我继鹰偏赖着不走,偏要看,就这样看看,也碍他财主的眼吗?马昭身上有钱,他理所当然地靠在店堂里嬉。这时,长桥商号的店堂门门板突然塌倒。整个店面门面共8扇堂门,早上开店便把堂门卸下来,叠靠在店面与隔壁间的隔山墙上。其实堂门被太阳晒得绞起了条条木筋,旧兮兮的门扇的棱角都磨秃了,塌了也无大碍,重新竖起来就是了。马昭乘机有意逗陈杉,就朝他喊,破堂门被人捣碎了还不劈了当柴烧?陈杉冲出阶沿坎把马昭拉开,伸手啪啪啪就打了站在后面的继鹰三巴掌。
   继鹰气不过,责问陈杉:“你为什么打我?”
   陈杉说:“你把店堂门板弄倒了。”
   “司马昭更靠近店堂门的,你是看马昭屋里富不敢打,拿我出气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是又怎么样?”陈杉边说边把继鹰拔到路上摁倒了用脚踩。
   继鹰爬起来,想在路面上挖块石头,可长塘街砖石路面都是墁平压实的,哪有现成的石头砖块呢?挖两下挖不起,指甲挖出了血,陈杉看他要捡石头的样子,心也虚了,赶过去一脚把继鹰踢翻。继鹰又爬起来赤手空拳地扑过去要与陈杉拼命,却被陈杉挈小鸡一样挈起来甩得老远。这样爬起扑过去被甩回来搞了好几个回合,继鹰身上的皮不知在地上擦刮了几处,裤脚也被撕成几条布条,手脚都是血淋淋的,嘴唇一圈都是血,破口大骂之时,唾沫夹着血星飞溅。闲人迅速围拢看热闹,几个老人说:“这还怎看得下去,这还怎看得下去哟?”
   本来继鹰强忍泪水,经老人们这一说,泪水便倒出来。“陈杉,你这个财主贼,有出头的日子我总要报你的冤。”
   陈杉回敬他:“有本事只管使来,别把嘴×讲大了。”
   继鹰虽然从小跟义父陈长庵学过拳术,无奈自己个子瘦小,体弱多病,又手无寸铁,打不过陈杉,真是伤心透了。
   有个老人说:“孩子啊,别讲攀话。穷人要争气啊,替咱穷人争气报仇哪。”
   继鹰当下立志要报仇。我继鹰如有出头之日,首先收拾你陈杉这个财主贼!
  
   现在终于翻身做主人了,面对跪在地上的地主陈杉,继鹰问:“陈杉,我问你,当时店踏门到底是我弄塌的还是马昭弄塌的?”
   马昭也已调入土改队工作,此刻正坐在后排,看继鹰这样问话明显伤妨着自己,非常恼怒。
   陈杉回答说:“店踏门有可能是马昭弄塌的。可是在马昭身上不好出气。”
   陈杉说得如此坦诚,倒叫继鹰有些拳打棉花上的感觉。继鹰说:“我不是向你报冤,你向群众讲清楚,当时为什么故意打我?”
   “马昭家里富,又是单丁,单株棉花难料养;你继鹰兄弟两个,穷,又是刚认了陈姓的,可以说是皮外卵核,贱,打两下料定你家不会怎么样。”
   继鹰还是冷笑,摆着一副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架势:“你发狗屁。”其实当时被陈杉打后不久就知道,陈杉与马昭是亲房份关系,这便是根源性的原因。初斗地主,便有了宗族观念方面的压力。
   陈杉诚惶诚恐,不敢直面正视继鹰,低头嘀咕:“有本事去斗硬码的人,不要篱桩打软地。”
   马昭在旁看在眼里,本想向领导告发继鹰对地主心慈手软或者公报私仇的,但不知继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尤其是看继鹰说话打官腔,行事相道又有点学当官人的,不敢造次,只是心里暗自恼火。
   批斗成为无聊的耍嘴皮,继鹰知道马昭在后面一直不发言,正在看自己的好戏,担心弄不好还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便有意退后,让别人批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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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陈鸣杞的压力是大的,一方面是要抓岩头区岩头乡的土改工作,一方面又要防着背后的眼睛,没办法,只得首先把芙蓉陈杉划为地主,对他的田产家私进行彻底的土改。但由此引发的问题,一下子把故事推向了高潮。而点点滴滴,皆展现当年的风貌,令人读之余味无穷!【编辑:幻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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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幻新        2011-03-11 22:15:36
  或许,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会记得“土改”这个历史的变革,读这样的文章,也算是一种温过去吧!
生活给了我源泉,我在生活里歌唱
回复1 楼        文友:陈晓江        2011-03-12 19:55:14
  那里还有人名字叫土改的。其它地方可能也一样。
回复1 楼        文友:陈晓江        2011-03-12 19:57:00
  书中那个时代过来的人物模型这几年死得特别快,也算是瓜熟蒂落吧,令人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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