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诗剑映月〗燕子声声
去年南去的那对燕子又飞回来了。它们仍旧筑巢于姑婆住着的那间老堂屋里,用似于去年的清脆歌喉把三月的春意洒满被烟熏得黑黑的屋子。
姑婆每到此时才会舒展开紧锁的眉头,仿佛那对机灵的燕子是她心头不安往事的安慰者。
直到那天姑婆一边扫地上燕子拉下的屎,一边自言自语:“今年燕子回家了,他总该来了吧?”我才知道,姑婆是在等一个人。而燕子的归来,使她失望了一个冬日的心灵重生了希望,重生了一份对命运的信赖。
姑婆每天给燕子喂食,也每天扫去一对有一堆的鸟屎。她似乎乐此不疲。
“燕子回家了,他就会回来的。”这句话成了姑婆每次扫燕子屎时必说的话。
春意随日子的流逝而愈浓了。春风的剪刀把河边依依杨柳的心事剪成细条,在春意盎然的阳光下轻轻摇摆,用诱人的绿光照耀燕子的歌声。
姑婆家的那对燕子也常常从她头顶掠过,飞出低矮的门,一闪不见了。此时,姑婆就会手搭凉棚朝湛蓝的天空仰望,脸上荡起笑意:“燕子啊,你去喊喊他吧,他该回家了呀!”
那天,姑婆满面春风地说:“燕子生娃子了。听,那叫声多嫩啊!他走的那年,燕子就生了娃子了……”
几天后,鸟巢里果然有一只小脑袋探了出来,随着大燕子的爱抚声唧唧的叫着。那声音真的好嫩,仿佛刚刚破土的小草,水灵水灵的。
姑婆喂食更勤快了,扫屎也更勤快了。
有时会有许多燕子跟着那对燕子飞进姑婆的堂屋来,顿时整个屋子溢满了春天的声音。姑婆这时候便乐滋滋地往地上、柜子上撒食,不管它们吃不吃,她都要这样做。姑婆说,它们是这对家燕的客人,理所当然也就是我们的客人,得好好招待。她说:“他也最爱请客人,招待客人。”
燕子的到来,的确让姑婆的那间老屋平添了许多生机。最重要的是让姑婆紧锁了几个季节的眉心终于打开,我知道燕子的歌声是姑婆情愫的钥匙。
姑婆常说,燕子最通人性。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燕子应该知道姑婆所期待的那个人会不会回来吧?我问过燕子,但它们不理我,也许只有姑婆与它们是相通的。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姑婆坐在炕上,昂起头,忘乎一切的跟似乎会听话的燕子说话,我才相信,真的只有姑婆与那燕子是相通的。
那年的燕子随着日子的流逝又飞走了,它们留给姑婆的仍旧是空窝、空屋,还有一对再次紧锁的眉头。
此后,姑婆仍是安详的盘腿坐在土炕上,偎一条旧被,入神的仰望业已空空的燕巢,呆呆地说那句永不变更的话:“他会回来的,也许明年燕子回家时,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