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记忆
漫漫的冬夜,她喜欢窝在被子里,倚着床,捧一本书啃。
电热毯的暖意,徐徐的流遍了身体的每个细胞,肌肤和心,连梦也都暖洋洋的。
循着这捋暖,美好的记忆就抵达了那清苦却又温情的岁月。
90年,一个飘雪的日子。
他俩坐长途客车回到小镇,又搭了半小时摩迪,才回到他的家——玛瑙村。
堂屋里,柴火已燃得红彤彤的了。八仙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东西,苹果、雪橙、甘蔗,大白兔奶糖,还有炒花生。
初次见面,她送上礼物,又羞涩的叫了伯父伯母。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的两老,忙进忙出,开心的象一对孩子。
公公,乐呵呵的问长问短,而婆婆,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直打量她,口里重复着一句话:吃哦。自家种的水果,甜得很。
开饭了。小圆桌上,海碗炖菜,水煮凉粉,全都摆在她的近前。几双筷子,争先恐后的往她碗里夹,冬瓜、海带、排骨,满当当的一碗。
“大大,妈,自己人,让她自己夹菜吧。”他赶紧救驾。一骨碌儿,菜又迁到他的碗里。
公公的双眉蹙了一下,又紧补了一句:“娃娃,鸡蛋大一坨饭,怎么饱肚子?”哎……隔了二十年,她的耳际还回响起公公对她身体的担心,以及被截断了的那声叹息。
“大大,别看她食量小,却爱吃零食,尤其是鸡蛋。”当夜,她的床头上,就多了一大碗煮鸡蛋。
尽管他是瞒着双亲,偷偷儿送上门的。忐忑的她,还是真正享受到了一个准媳妇的至高待遇。
临行时,公公拉着她的手,硬要塞给她一叠钱。
“大冬天的,去买床电热毯焐焐身子。”
复又扭身,附在儿子的耳边,叮嘱道:“人是铁,饭是钢,一定要盯着她多吃点。”
其实,她也知道,在农村,“新媳妇”第一次登门,总归有些讲究。
但,农村土里刨出的一点钱,得供几个子女上学,她哪里伸得出手?
推来让去,又是他,接过了父母亲的钱。救驾总是很到位。热恋中的他不时投来一个得瑟的笑,冷不丁的还偷捏一把她的手。
于是,皱巴巴的50元,换成了彩虹牌电热毯。次年,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大儿媳。到了现在,她的妈妈还不时会戏谑的叨上一句:她的大女儿,被一床电热毯收买了……
而今,公公婆婆都已先后离世。一床电热毯,相与伴,已然二十年,竟比与老人们相守的时日更绵长。但,那亲切醇厚的温热,和电热毯一样,仍会温着她的心,也将一直暖着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