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专栏·明慧无惑】学诗防老不宜狂
物与物的摩擦容易生电,人与人的接触容易生情,而人们的相互交流往往产生预想不到的真知灼见和得到意想不到的启示。
我来到指间微凉社团已经两年多了,使我感受颇深的是这里洋溢着诗情,活跃着一群年轻的诗友们,渐渐的就把我熏染了。我是一个不懂诗歌的人,尤其是不想弄通现当代诗歌的人。但在这里天天看到这些人的诗句,就不知不觉中有了兴趣,一种声音告诉我,多多读诗学诗吧,否则你真的是老了,落伍了。通过两年多的耳濡目染,我成了一个现代诗歌的爱好者,我现在觉得自己也有了点诗情画意,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成就了半个诗人,至少也得算三分之一的诗人吧?
我看到菊惆的诗歌幽深孤独犹豫徘徊每每感叹不已;看到衣袂轻扬的诗歌清新别致精巧玲珑每每暗羡不已;看到玉堂和青鸟虽然不大写诗,但编辑起诗歌来确是举重若轻、得心应手;王帆是个全才,别的编辑们剩下的各种类型的文章最后都可以由他出马搞定,只有我每每面对精美的诗作手足无措。老的诗友们尚且没有混熟,新的诗歌写手和编辑能手又呼啦一下来了一大群,柳碧青写起诗歌来连绵不断、英气逼人,军旅编辑起诗歌来势若奔马、走云连风,只有果儿和我同病相怜,大有被挤出指间的危险了!我老人家年龄大了被淘汰理所当然,我最担心和放不下的是果儿,年纪轻轻,仿佛奇花初胎,如果你不学诗写歌,怎么样才能在指间长期混下去呢?现在在我们的指间社团真可以说是:不懂诗,无以言,不懂诗如面墙而立寸步难行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如此动真心用真情的想学诗,缘分一到,救星自然就会降临。使我产生震撼和受益的是杨月弯弯,她不但编辑诗歌稳、准、快,而且写的诗歌丰满有深度。我满以为弯弯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但一问才知道她和我一样是一个年龄就要奔向五十岁的老人家了。我告诉她说:象我们这样大年龄的人已经过了学诗写歌的年龄了,诗歌是青年人的事,哲学是中年人的事,而我们这样大年龄的人应当是到了散文和小说的年代了。我的指间专栏就叫秋林漫谈,因为已经没有了诗人的灵性和灵气,所以只能写点杂文和散文,只能是散漫的说说谈谈而已。弯弯很认真的说:秋林你不知道,我写诗看诗,真的是为了防止老年痴呆。开始听到她这样说,以为她是开玩笑,但她反复这样说着,就渐渐的打入我的内心深处,就不断的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个特点,开始听到别人说什么,往往不留意,也不入心。可是过了几天之后,那个人的那些话才在我心中和脑中清晰起来,响亮起来,而且再也忘不掉,即使说这些话的本人完全忘却了我还会为他牢牢地记着。
弯弯的确在某种意义上道破了创作诗歌的秘密和成就诗人的秘密。诗歌报告着青春的消息,诗人洋溢着青春的朝气,抒发着少年的狂放,轻灵绚丽的诗句激发人们的灵魂进行高昂的飞翔。“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春的气息扑面而至,美丽的形象呼之即来,诗歌之旅由此开始,诗意人生从此展开。而且此诗还告诉我们一个秘密:爱情开始的时刻正是诗歌开始的地方。编辑和审定这《诗经》第一首歌的人是儒家的大圣人孔老夫子。三百多首的《诗经》由他审定,但此时的孔子,我们《诗经》的主编,年已七十多岁了。诗三百篇,首首符合音韵的律动,首首朗朗上口,首首达到金声玉振。暮年的孔子在编辑审定过程中,如痴如醉,有时甚至手舞足蹈。孔子的心变得年轻起来,真可谓发愤忘食,乐在其中,不知老之将至。弯弯说的学诗防老,写诗防止老年痴呆在此得到了很好的印证。“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的第一个大诗人屈原就是以这样的心声鲜明强烈地抗拒着万事万物的衰退,人生的短暂和易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杜甫说“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李白的诗歌真可谓是:“由道反气,处得以狂。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满,万象在旁!”。这样的诗人,这样的诗句,除了酒神之外,任何病魔都不敢靠近他,即使行将就木之人读来也要跳起来高歌一曲方能入土为安,他怎么可能患老年痴呆症呢?!“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一生童心未泯万分好玩的诗人苏东坡这样的提醒着我们,激发着我们的少年情怀,老年人有机会吟唱着这样的诗歌,必然起到返老还童的功效。我越想越觉得“写诗看诗能够防止老年痴呆”蕴含真理的颗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听说在中国古代有这么一个诗人,名字我忘却了,他马上就要被砍头了,却神情极神秘的把儿子叫到身边,附耳秘嘱道:告诉你一个秘诀,永远要牢记,火腿肠加花生米味道特别好。说完呵呵一笑,走向黄泉。如此洒脱无羁的诗人情怀,已经没有了生死的观念,人虽死,也真如青春常在的神灵。
诗人的心态和情感并不是象常人一样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早熟而又永远不成熟是其普遍的特点。诗人冰心九岁时的心态和情感和她活到九十九岁的状态并没有区别。冰心终生是个孩子,她的心真真正正是冰和玉做的,她的心灵永远童真好奇,她对社会的认识深度从来没有超过十三岁的儿童。许多人都叹息她太纯洁、太纯真、思想不深刻,然而她活到九十九岁没有患老年痴呆症不是更加值得我们庆幸吗?中国现代的诗人们的故事真可以说是异彩纷呈,好玩的让我们觉得无可无不可。诗人郭沫若先生真是太可以了,七八十岁还持续不断地发狂的爱着许许多多的小姑娘,如果当时的政策允许,他八十岁之后一定还能结十次婚。还有我们的鲁迅老先生,他娶了许广平之后,有一天忽然发现又暗恋上了萧红,只要萧红三天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茶饭不思,在日记里必然写道:怎么萧红三个多月没有来了?外国的诗人也一样,但丁九岁就热烈的爱上了贝雅特丽齐,直到晚年,他那份爱的执着都没有一点点的减弱。歌德晚年爱上了一个在别人看来并不漂亮而且还十分平庸的小姑娘,小姑娘不想和她结婚,八十多岁的歌德再次品尝着失恋的滋味,心情差一点又回到了他写《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时候。托尔斯泰八十多岁疯狂的爱上了一个小姑娘,为了摆脱这种可恶的感情和烦恼,他拼命的在冰天雪地里奔跑、冻自己,采取各种方法折磨自己,最后还是不能消灭老年时期迸发出来的来势凶猛的爱情。诗人们真是人越老心越年轻,人越老爱情越发狂,放心吧,他们永远不会得老年痴呆症的!许多现代的诗人们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再也不长了,永远被定在那里了。我现在更加明白了弯弯为什么一定要不停的学诗写诗了,但我要多说的一点是:千万不要学习他们的疯狂。不要以为我是在讲文坛掌故和笑话,我说的可是事实啊,今天哪个诗人如果耸耸肩膀对我的警告不以为然,我告诉你,下一个老年发狂的可能就是阁下!学诗防老,也要防狂,这样才能两全其美。但有一种狂无须防,象李白和苏东坡那样的狂就无须防,因为他们的狂并不是病态的狂,而是一种本质上的“豪”和“放”。李白是真气内冲的狂放,真气和仙风道气洋溢在他的周身,他不得不狂!苏东坡的狂放与李白相比气象已经无法企及了,苏东坡只是聊发少年狂而已。而鲁迅早年极力推崇的那些“恶魔派”诗派的代表诗人如英国的拜伦、雪莱,俄国的普希金、莱蒙托夫,波兰的密茨凯维支等等就不好了,他们太极端了,他们表现的狂是一种病态的狂,是疯狂。这些摩罗诗人们老是象竞技场上的运动员,他们过分透支着生命和情感,他们老是不停地放热发情,老是想当诗歌的太阳。他们的情感和身体象着了火,他们创作起诗歌来如夸父逐日,因而太快的烧光了自己的情感和生命。虽然没有老年痴呆之忧,但他们的生命变得太短暂,也不免让人产生无限的惋惜之情。
诗人们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有一点是可以搞定了:他们都有一颗童心,他们身上始终存在着孩子气,即使到了老年,也是保持着童真不变。想爱谁就爱谁,想恨谁就恨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点也不会伪装。试想一下:八十多岁的老人和年轻人一样为一个女孩子发狂痛苦甚至争风吃醋,和那些为争一个糖果而哭闹打斗的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个人非常的喜欢学诗而且能够写诗,这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爱好和习惯问题,这是一种本能的审美人生的选取和走向。这种人用灵气不断地充实着自己的身心,生命在不知不觉中就升华着。他们决不是表面的装腔作势和附庸风雅,他们也不是谎言的编造者和宣传者,他们只是关心他们自己的真心真性情。
亚里士多德说过一句古怪而又极富哲理的话:“诗比历史更哲学”。其实还应当说诗比哲学更灵性。如果说哲学是每一个时代精神的精华,而诗就是开在其上面的最美丽的花朵,也就是说,诗是每个时代美的代表和精华。一个时代的衰退和一个人的衰退是一样的,首先表现的就是再也没有诗人和诗性。
因为我们社团的都是文人,而且有许多将成就诗人,你们的灵气很大,你们灵魂的来源也可能很高级,我不妨给你们说几句高级的即玄之又玄的话,不信的就当笑话听好了。这样有助于打开和释放你们先天诗人的神性,甚至可能异乎寻常的全面展开你们先天的诗人之神性。其实在天上的天人是不大说话的,更没有散文和小说的写作。神仙世界的人说话象诗一样轻灵美好,他们用于交流的语言就是诗歌,他们永远青春常驻。他们的娱乐方式就是音乐、诗歌和舞蹈。天上的人不会得病,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老年痴呆症。一些天人在天上好像是呆够了,或者是因为羡慕人间的美好快乐,就降凡到人间。因为他们先天的本性没有完全埋没,所以,到了一定的年龄,诗神就赐给他们灵感,让他们成就了人间的诗人。表面上看来诗歌是诗人写出来的,是诗人创作出来的,其实是久存在心中的那份诗灵的激发,是回忆起了自己先天就有的符合真善美的东西。所以诗人是极其特殊的灵物,我从来没有听说诗人还有得老年痴呆症的。
对诗歌还不感兴趣的朋友们,相信我和弯弯吧,学诗真的可以防老的,写诗真的可以治疗老年痴呆症的,除了应当注意和尽量控制自己发狂之外,一定比你们花钱上医院去吃药打针要强的很多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