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择手段
　　 （1）
　　 第二天上班后，刚刚打开卷帘门，一股酒气喷薄而出，室内杯盘狼藉。地上、沙发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子，昨晚的菜也吃了个精光，只有盘子东倒西歪地横在茶几上，汤汤水水流了一地……
　　
　　 我赶紧换上衣服，收拾起来。没出二十分钟，我听见门想，心里一喜，以为是刘冬萍来了，这样就可以搭把手，回头望去的时候，一向晚来早走的王经理，竟然破天荒地来了。他看到我正在忙碌着，有些难为情地说，都是哥们，来我帮你。他还没干上十分钟，他的那些哥们又都赶到了，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用抹布擦拭沙发，就听王经理问其中一个叫大头的人说，赵胖打没打电话？说完还一个劲的往对面观看，大头说，打了，七点半就打了？王经理抬手看了看表说，这都八点一刻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大头说，是不是七点半的时候没人上班呀？王经理说，不能吧？这种部门。两人正说着话，猛然正蹲在门口擦鞋的人跑进来说，来了！来了！几个人一起向外观瞧，我也好奇地望外看，还没等我看出什么名堂，王经理说，别在这看，容易被人怀疑，快、快，上二楼。几个人一窝蜂一样的奔向二楼。
　　
　　 我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在玻璃窗前往外看，清晨的路上车水马龙，上班的人们行色匆匆。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对面家具商店的门口停放着辆车，上面好像隐隐约约应该是城管的，我知道，这才是这帮人期盼看到的，接着又来了两辆，随后又有一辆车跟来……当我终于明白这其中原委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我前面说过，这里是绿化街，百年老树在街道的两旁，夏天的时候，郁郁葱葱，现在虽然是五月，树枝还不茂盛，虽然枝头已经泛绿，但还没有繁枝叶茂。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面商场的牌匾，到了夏天，除了树木之外，望眼望去，商铺都掩映在葱葱绿色中。即便如此，我也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原来，就在家具商店的门口，一颗两人搂抱不过来的一颗树，被从根上截断，肉色的新茬夺目地显现着，一颗长拖拖的树，就放在商店的门前……
　　
　　 很显然这是楼上几位所为。他们的行为，让我不噤打了一个冷战。要知道，本市刚刚新上任一位市长，以抓绿化为主大兴城市建设，在此节骨眼上出现了这样的事？各级部门肯定会严阵以待。果然，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又来了几辆车，把商店门口围在其中，而看热闹的人更是把门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2）
　　
　　 不到十点，对面商场的门口被贴了封条，隐隐约约看到商店的人在跟执法人员据理力争，当然，这也是我自己分析的，不过，我确实看到有人撕撕扯扯地被人弄上了车，一会儿，对面就安静下来，除了那显眼的X字型封条，一切都归于平静……
　　
　　 哥几个从楼下耀武扬威下来，嘴里嚷嚷着让经理请客，王经理笑嘻嘻地告诫哥们们，要低调、低调。自己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你们点吧，今天我请你们大餐一顿。那个叫大头的说，一顿哪够？今天一天，你全包了。还没等到午饭时间，一行人就等不及地叫嚣着走了,临走还没忘记告诉我说，一会儿我给你带回来……
　　
　　 四周安静极了，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感到自己的呼吸。窗外车水马龙，室内静寂无声。我无法判断刚刚就在我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让我恐惧，也让我猝不及防。我无法相信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这出“好戏”……走到窗前，万物都在生长，春光明媚，小草茂盛，而在这和谐美丽的外表下面是不是也隐藏着凶险和阴谋？
　　
　　 就是从这一刻起，离开的想法像水中的瓢起起伏伏，这念头一旦有了，再也挥之不去，如何才能脱离这个环境？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是不想和这乌合之众的人为伍。
　　
　　
　　
　　 好梦不长，就在我们这边兴奋无比的时候，对面开业了。封条被撕了下去，店主为了一扫霉气，还特意放了两挂鞭炮，震耳欲聋地告诉人们，他又开业了。
　　
　　 再看王经理的小脸，又愁眉不展。几个小哥们又开始了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也主意。人都说吃惯了嘴，跑惯了腿，几个人一合计，如法炮制。他们认定这个办法了，让砍树进行到底。
　　
　　 就在开业的第三天，又一颗参天大树应声而落，这次的动静太大了，出动了很多警车，连大头这帮小哥们也不在肆无忌惮地招摇过市，而是悄无声息地安静了许多……
　　
　　 对面店面第二次被贴了了封条，后来听说，主管的人说就是明明知道不是你们所为，但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因你们而起，所以……在老板连骂执法无能后，他还是无能为力地“搬家”。他们的撤出，让我们彻底安定下来。
　　
　　 一切恢复了往常的寂静，生活又按部就班地向前滑行。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无所事事的我，除了看书，还真是清闲，以往这正是我追求的工作环境，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事，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认同他们的做法。
　　
　　 我时刻等待着机会，要逃离这个令我窒息的工作场所。
　　
　　 （3）
　　
　　 六月了，郊外的野花开了，草也顺风长了起来。闻到花的香味，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像这六月的城市一样，暗流涌动，骚动不安起来……
　　
　　 总公司通知开会，本来王经理让我代劳，一想到公司那么多双眼睛，我说什么也不肯去，王经理无奈自己前往，他笑话我说，你呀，心眼太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里，还不借个机会到公司展示展示？我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我就是无法面对现实。
　　
　　 快下班的时候，王经理才回来，我问他开的什么会，他一幅不屑的表情说，还不是老生常谈。我说开了大半天，就没什么实质的？他边戴摩托帽边说，让防火、防电，年年如此，谁拿当回事儿？说完就走了。
　　
　　 单位实在太清闲了，第二天，我没事找事的买来了纸和笔，找到了王经理随意扔在桌子上的开会文件，照着上面的重点强调的口号在红色的纸上写上了防火、防电的口号，并悬挂在屋内。在每个灯的开关处贴上了自己做的“岗位防火”人的名字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在走形式，就是因为闲，才打发时间的。王经理对这一切都不闻不问，其实在他手下还真有足够的自由。
　　
　　 公司开会的时候，让各个下属单位令行禁止，必须把这项工作抓起来，尤其是防火。当纪总开着车，带着温婉如和书记副经理等下基层检查的时候，出了问题。
　　
　　 这些下属单位，也和王经理一样，认为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连传达的心都没有。当纪总一家一家检查的时候，很多公司都傻了眼，听说书记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路上竟说风凉话了，把个纪总气得暴跳如雷。一共检查了六、七家，没有一家行动起来，连做做样子都没有。就在返回公司的路上，书记突然心血来潮地说，上家具城看看吧，纪总的脸已经变得铁青。车里的人都明白，纪总和王经理的关系，如果王经理这里还是闻风未动，那书记更是得意。
　　
　　 车子转到了我的单位，令纪总欣慰的是，我把大幅标语挂在室内就抢眼的位置上，每个规定的内容我都上了墙，纪总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灯开关的地方，连这样细小的地方，我一个也没放过。看到王经理得意的眼神，纪总持怀疑态度说是你小子做的？他一指我刚要解释，我急忙接过话说，是王经理让我做的。纪总的脸上总算阴转晴，书记的脸上却是风云变幻。
　　 我记得，纪总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如果说这是我无意之中的行为，正中了经理的下怀，那么接下来的一次就有些刻意而为了。
　　
　　 六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纪总和副经理周勇还有一个陌生人三人来了，王经理把三个人让到二楼，那里已经摆好了麻将桌。本来我应该下班回家的，王经理说，帮忙沏点茶倒点水。我从楼下把暖瓶送上去，按个倒完后，转身就想走。打麻将的纪总不停地咳嗽着，不时从怀里掏出手绢……
　　
　　 我下楼出门去了药店，买来了最少六种药，上楼时，屋里又来了几个人，在桌子四周围观，我像无意识地问纪总发烧吗，多喝点水之类的，简单的言谈举止里，了解了他大约的感冒症状，我把药片放在手上，把另倒的一杯白水递了过去，我说，你把这个吃了，一会儿就能缓解，我能感觉到四周射来的目光，我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纪总吃药的时候，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顺势把泡好的感冒冲剂递了过去说，这个趁热喝……
　　
　　 谁也不喜欢当着众人的面拍领导的马屁，可是每个人都从心底里都想讨好领导，讨好领导的时候，谁也不想被别人撞见，而且在人前一幅瞧不起的架势……其实领导也是人，他也希望敢作敢为的人。我想，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
　　
　　 我的两次有意和无意的行为，为我争得了机会，公司有人调入总公司时，纪总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就在我递感冒药的第五天，我接到了温婉如的电话，她说，跟王经理说一声，回公司吧，你先去预算科……
　　
　　 就这样，我每天都幻想着离开家具城，可每天我都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当终于离开后，我才知道，其实空想是没有用的，要利用一切可把握的机会。
　　
　　 在家具城当了二个多月的小秘书，我终于又回到了公司，我感觉光明就在眼前，我需要做的还是抓住每一次一闪而过的机会。我并不是有野心，而只是想寻找一个即清闲、又安稳还必须和谐的场所，其实我太幼稚了，在单位，尤其是机关科室里，这样的场所根本就不存在。
　　
　　 夏季的夜晚是迷人，夜色迷蒙，灯火缭绕，有些温暖也有些暧昧，夏天的城市物欲横流，身在其中难免让人无无所适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