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
什么时候有了我,两个世界便多了承诺。
幼时的快乐,没有自我。
落落落,飞落的不知名的鸟的羽毛,在苍白的天空留下一条没有颜色的轨迹。
等着我。
她说。
回来的时候我要它依然活着。
——题记
快点,蓝,雪下得很大,快出来玩雪。
白皑皑的雪将年轻的山庄消失掉只剩下冰冷和白色,像没有绿叶的枯杆裸露在雪地里。
他说,很冷,你不怕吗?
怕冷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其实过度的寒冷里面有着意想不到的温暖。她捧起一些雪,笑着说,你总是那样胆小,长大了看你怎么取老婆。
雪亮的世界里,纯白的毛衣裳,她便像雪的私生女流浪在人间,遇到了不纯的我,将纯洁开始交给我,一点点,像漏沙,没有声音,自然给予。
风好冷哦,妮。我将很朴素的衣服的帽子戴了起来,缩手缩脚,像一只害怕阳光的僵尸。
来呀,怕什么,风又不是魔鬼,大不了感冒罢了。妮拉着我的手朝山峰跑去,我看到那些蒲公英般雪花飘洒在我们之间,没有温度的风把视线弄的好模糊,跑过的雪途,泥巴色留在当中,纯洁同邋遢,我想,这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轨迹,诡计,在安排着又一个怎样恩赐而美丽的剥夺。我抬头,看不清天空,只知道他很白。
发什么楞呀,快过来堆雪人,我听人家说,只要在雪人的身上留下谁的名字,谁就会像雪人一样任他摆布。关于这些。还有更美丽的传说。
蒙蒙的飘雪里,她的笑容完全融进了自然,我突然觉得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幻雪神山,对,雪烟仙子。
真的吗?那些雪儿可以承受的起我们这样胡乱地摧毁吗?
你是担心你的雪儿还是不相信我说的传说?还是你根本就是怕冷。
我害怕雪儿被摧毁。但我更害怕你不跟我说那个传说。
她的脸在瞬间散发出的温令我开心好久。是的。我愿意雪儿被毁。在她的微笑面前。它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雪儿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的脆弱的。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在她所喜欢的泥子面前。她选择散发出全身的热来维持泥的喘息。他们是很傻的。在无所不能的世界面前。但是他们的确曾经创造了一幕令人心动的传奇。
他们都消失了对吗?
不。他们永远都在。至少在我的思维里。还有其实我们把雪儿融化掉是在拯救雪儿。让她不在那么寒冷。
我没有出声。她继续说道。好了,我们开始吧,把我们的思念和梦带给雪儿。也希望雪儿能够代替我们惩罚那些人。
她从树枝上折下一根树枝。然后招手不断的喊我的名字。当我蹲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我身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好痛,身体上的伤,还没有消失掉,被冷风一吹,那么敏感的刺醒了我的伤口。是的。我没有家,没有亲人。贫穷跟可怜的就像一只被世界遗忘了的小鸟,在羽翼全未萌芽的小树林里。被同类遗忘。
来呀,我们一起刻,那样会更好的。
那棵被大雪纠缠的体无完肤的树下,我们在追寻快乐,塑造美好的记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有些生命的轨迹是不可估测,就想流星在夜空划过一般,那一瞬间所带来的莫大的兴奋后,就只会剩下被临刑似的寂寞和思念。
蓝,雪人堆好了,我们刻字吧。她很兴奋,也许一直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她难过过,从我被她从一群欺负我的人当中就出来的时候,她的笑容和纯真就一直包围着我,像沙漠里的绿洲出现在我这只将要死去的骆驼面前,一样,一样的重要。
我也可以刻吗?
当然可以,你不是常说你要报仇吗现在你就可以刻上你讨厌人的名字,然后他们便可以任你处置了。她递给我一根有些潮湿的冰冷树枝,她说,来呀,恨谁,就刻谁。
雪胡乱的飞,我接过树枝,一股激情涌上我的心头。
我发呆,看着她。
刻呀,发什么愣呀。
不会吗?你不会写字吗?没关系,我教你。
她握着我的手,说,你说他们的名字,我们一起刻。
会聚在手心的热开始散到我的全身,他身上的气息像可以统治人间上千万年的情缘,在她的包容圈里,我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孤儿,我顺着他的手,将那些抛弃我的,欺负我的,鄙视我的,那些知道名字的和不知道名字,我恨他们,我要刻上他们的名字,我要他们全部得到报应。
可是,心里的怨恨还不如身边她对我的温暖多,那些只是话题,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她的笑容,因为全世界在不理我的时候只有她出现在的身边,我想今生,我最爱,和关心,最在乎,的人就是她,不会改变。
雪花还是那样的飘着,带着人间最温暖的期盼,将人间所有的不平化成白色,这时的天空没有五彩,没有七色,没有纷争,很冷,也很安静,很特别的感觉,冰冻世界。
那场雪里,记忆中只有一种寒冷,她的笑容和样子模糊如很遥远的山上飘飞的雾。
怎么隐藏,我的悲伤,失去你的地方,你的花香散的匆忙,我已经跟不上,闭上眼睛还能看见,你离去的痕迹,在月光下,继续等待……我会发着呆的等待,等待你的归来,带着你原有的一切……
这是个没落的城镇,住着的都是一些年老了过惯朴素生活的老人,或者一些甘于平凡的憨厚的中年人,和他们的一些亲戚,但是也有例外的,比如我,就是唯一一个寄托在养老院的小孩,活着,并且艰难的活着。
寒假到了,来到这个城镇的人也越来越,大多是度假来的,小孩子居多,过惯了城市的繁华生活,想起了过一些农村的平淡日子,他们可以这样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因为他们可以,而有些人,却永远不可以,因为他们不可以,比如我,无论那方面来说,都是不许的,这是我生活,一种方式。只是一种。
她也是其中一个,度假的小孩,她唯一不如别家小孩的是,她有着一颗不嫌弃穷人的心,没有别人家孩子那么的霸道,她很温柔,但又不是那种温柔到叫人担心,确切的说,她是一个用不同的眼光看人的小孩,什么样的人,她便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很直接,从不怕什么。
十岁的暑假认识她,十一岁的寒假第二次见到她,在一口古井前,她看到我,很开心的向我打招呼,我惊慌,有些害怕,但是更加的激动,她的身影便像我梦寐以求的那种温柔。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叠书籍,递给我说,这些给你,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书给你。
望着厚厚的一叠书,我的眼泪细胞很快被刺醒,差点哭出来,也许是因为多时的忍受别人的冷漠,而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不知所措。
她接着说,这些书就是我们上学用的,我已经念过了,没有什么用了,但是它们对你是有用的,读多点书,人就可以变得很聪明,将来也可以挣很多的钱,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再受别人的欺负了。
我点头,对她说,谢谢你,我会的。
呵呵,这么自信,不要人教?
我摸摸脑袋,很是傻气的说,哪会有人愿意教我这种没有钱而又笨的小孩呢?
不要这样说,刚才还夸你有自信,怎么一下子这么自卑了,做人应该要有自信,那样才才会活出精彩。
只要自信?行吗?
对,来,跟我一起说,我一定行。
说呀,我一定行。
她望着我,一种不愿放弃的眼神在挑拨我沉浸的将要死亡的毅力。我被触动了。我的嘶哑声道。
大点声,我一定行。
我一定行。
再大点声,我一定行,我一定行。
我一定行,我怀疑我是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一句从不想说的话。伴随着她的咫尺的微笑。我觉得我是被宠爱着的。如同天空对月的宠。我的声音几乎都吓到了自己,然后发现周围有很多的小孩子在笑我,他们指指点点,说,傻子也想成为凤凰,真是丢人。
妮很生气的朝他们大声说,走开呀,你们这些讨厌的家伙。
这些家伙都是欺弱怕强,看见妮这么凶,他们也知道妮的身世,所以也就走开了,妮回头对我说,别理他们,继续说,我一定行。
还是别说了,等下又有人来笑我。
怕什么,有我在,谁再敢欺负你?什么样的味道哦。散在我的身上蒸发了泪水。是你了。我确定。
我不出声,她便拉着我的手来到古井前,然后她便放声朝古井里说,子蓝一定能行。
“子蓝一定行”!的声音在古井里穿荡,碰到那些漆黑潮湿的黑壁和冰冷的井水,就荡漾回来,犀利的回声,像梦境一般。
来,说呀!
子蓝一定行!子蓝一定行!子蓝一定行!
她说,让我来教你最基本的东西吧,我们从abcd开始。
离开了,又回来了,相聚在雪地里,离别在宁夏的树影班驳的山峰上,雪花飞舞,落叶归根,属于我们的依然存在,可是,你却不再回来,忘了吗?我们的“破日鸟……
多少个夏冬过后,我们长大了,彼此都不再是从前那么单纯,但是你对我一直如故,我也从不会忘却,这样的日子本来从开始的那一刻就有个终点,那天还是来了,从我们都彼此不曾担忧过的地方。
那年我十八岁,你跟我一般大,十八岁的你,很漂亮,有很多的追求者,但是你从没有接受过谁,你也曾对我说过,那些富贵子弟的如何如何的优秀,如何如何的有钱有势,但你只是说,你从来没有心动过,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一个女孩会对我不离不弃,你没有向我申明那个女孩就是你,我也不会去追问,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本来就是那么纯洁,你说过,你要将你所知道的知识全部教给我。有时你也会背着家里的人,拿一些零用钱给我,给我带好吃的,帮我买衣服,你就像我的至亲一般对我,那种温柔从来没有消失过,你的笑容就那样一直包容着我,让一个本该庸俗一生的人出现了生命的转折………
你离开了,没有再在寒暑假中找过我,我记得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那是个宁夏,我们站在山峰上,班驳的树影照射在我们的身上,我的手中捧着两只白色的鸟,我们叫它破日鸟。
你抚摩着它们,说,回来的时候我要它们依然活着。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修学,这几年都不会回来。
你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说,没有书看的时候要自己去买,你说,这张信用卡给你,我接过,里面有一千元。
你走了,带走的是笑容和温暖,留下的是沉沉的思念,也许你不知道,三年的等待的日子里,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和大雪分飞的日子里,我都要在那棵树下等待……
我会发着呆,发着呆的等待,等待你的归来……我讨厌落叶的凄凉,讨厌雪花分飞时给我的难受,讨厌每次的日落,讨厌每次的身影靠近时给我的莫大的失望……
破日鸟的眼神楚楚可怜,很多次我都想放了他们,但是,你说过,回来的时候依然要它们活着,所以,我只有用抱歉的眼神去对待他们。
所以我只能乞求你快点回来,它的伤已经好了,它想要回家………
那天,我收到了一封信,它告诉我说,妮死了。
不会的,她说过的,要我等着她,她不会这样离我而去的,破日鸟都还在,她不会离去的。我想。
在那个没有星星的夜里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过的,它说,妮死了!得病死了,怎么可能!
我想透了一千万个不可能的理由,但是还是制住不了自己的泪水,越是说不会,泪水就越一个劲的往外流,她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可是,现在她死了,不会。绝对不会,一定是她的家人骗我的,她还没有教完她的知识,她还没有看到我成功,成为一名出名的作家,她不会离去的,她还没有告诉我一起刻雪人的真正含义。她不会这样狠心的,不会,她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善良女孩,她是不会骗我的,她一定会再回来对我笑,握着我的手一起刻字,一起学习,一起堆雪人……
她会回来的,回来跟我一起放飞破日鸟。
她死了,有那么一个概念在我的思念当中,那么模糊的画面,可是有些感觉却很清醒,她是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现在离我去了,死了!
我会发着呆,然后等着你,接着紧紧闭上眼睛,会有那一天?有人能代替你?让我忘了你?我会发着呆,然后想着你,接着忘记我自己,没有你的天与地,就像我此刻的梦境里。
落日很安静,手中的破日鸟更安静,它们跟我一起注视着它,等着她的归来。
发昏的落日把夕阳打扮的暗红,每次我身体开始恢复知觉的那一刻,黑暗和冷风总会突然给我巨大的恐惧,我害怕,真的好害怕,黑暗里面我什么都找不到,那些孤独和眼泪就变成难受,很难受,妮知道吗?那种难受。
眼前的黑暗的路,我真的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很多次我就想呆在这山峰上,不管什么天昏地暗,我都不要离开,活在思念的空间里,直到死去。
每次我看不清楚破日鸟的眼睛的时候我就问它们,她现在过得还好吗?身在异乡的她过得开心吗?她是否知道子蓝在想着她?知道此时此刻子蓝正在等待她的归来?她听到了子蓝的呼喊?为什么她都不回话?难道她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而忘记了子蓝,会吗?破日,妮忘记了子蓝。
第四个没有妮的冬季,大雪飘飞,我带着破日一起在山峰上堆雪人,然后再在雪人的身上刻上妮的名字,妮说过的,这样她就会听我的话回来了。眼泪很温暖,滴在雪人上,像妮的手。
第四个夏季,我看到了妮的身影,可是她却对我说,妮的确已经死了。她说,她是妮的双胞胎妹妹。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妮有个双胞胎妹妹。
那她说妮死了,这也就真的成为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