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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妓女的刀


作者:戊子寒 举人,3935.2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2874发表时间:2011-05-28 17:58:30
摘要:妓女最锋利的武器并非杀人见血的宝刀,而是那高如山峰的胸部和幽似深谷的私密处。 男人有自身的弱点,当客观条件都允许的情况下,弱点就会暴露无余,伤人甚至伤己。

1.借刀
  
   醒来干吗呢?黑夜那么沉,白天那么重。在梦里多好哇,可以回到过去,年华还可以重来,坐过山车一样飘来飘去;恶的删除,美的留下,光阴不逝,青春不老。可已经醒了,就算躺个十年八载也找不回梦的美丽。好梦已走,紧闭双眼又能如何?漆黑不等于梦,梦不一定就好。悲哀的是,被恶梦捆缚得像个粽子长达数年之久而万千挣扎后发现耀眼的光芒居然未能将它刺破。
   柳叶掀开被子,懒懒地把脚伸进拖鞋,然后坐在床沿发呆。这是一张木床,上方没有任何支架,蚊帐是没法上岗的。比学生床大不了多少,一个人安分地睡不会出现任何状况,可这张床经常是两个人睡,其中一个还不够安分,所以会出现状况。时有滚落现象发生,一般说来,滚地者是男的。他尚未爬起来,就开始嚎叫,打折,或者笑嘻嘻的说,美人,你可要赔我的损失。柳叶懒得开灯看地上的男人死了没有,或灯开着懒得去理会,好事就此中断,双方被迫暂停。男的要么在地上继续嚎叫,要么赖在地上掏出大堆甜得发腻的话,意在唤醒床上女人的同情心。柳叶的同情心早已用光,她抽这空当点燃香烟,大声问,死了没有,怎么就不行了,你的本事呢,全他娘的被狗吃了啊?当然,她毕竟是房子暂时的主人,意外屡屡发生,心里确有不好受,所以花了几十元钱弄来半套旧沙发续在床的另一边,意外也就少了许多。床这边的镜子足有半堵墙那么大,能容下整张床及其加宽,甚至大半个房间都能在它面前梳妆打扮。柳叶只是静坐着,没丝毫心情梳理。憔悴和疲惫挂在脸上附在身上,好似无助的黄叶挂满枝头。睡衣松了,肩膀外露,那里有一圈浅浅的牙印。睡衣松了,肚脐都露了出来,旁边残留着抓痕。脸上的光鲜相继被六片嘴唇三条舌头和六排牙齿吸干舔干抽干。曾经引以为傲的肌肤不知去了哪里。
   “这还是我吗?”
   柳叶不愿看下去,又回到了床上,抱紧弯曲的腿,背靠冰凉的墙。她觉得镜子中的女人和自己毫无瓜葛。整整一夜,脑子像乱草一样。接待三个客人,身体都快被抽干了。梳妆台上皱巴巴的五张百元钞票好比五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本来应该是六张,最后一位客人完事后掏了半天只有一张,他露出两排黄牙,问柳叶要不要剩下的几块钱。柳叶有些生气,大声说,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他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她老人家早过世了。笑声比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小人还丑。柳叶很想在这个男人的下身做做踢腿练习,更想找把剪刀来为他做一次剔除冲动的手术。当然,这两种手段都比较暴力,万一传了出去,对以后的生意可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她什么也没做。
   在床上呆了好些时候,她抓起木梳,顺便把五张钞票扔进抽屉,然后才开始整理一切。
   吱嘎一声,门开了,阳光一拥而入。她本可以拉开窗帘,坐在窗前,看远处的阳光,任风吹拂。然而,窗外的垃圾像山丘一样,没有丝毫美感。人们在提高生活水平的同时也增加了制造垃圾的本领。煤渣子,瓜果皮,塑料袋,卫生纸,卫生巾,尿不湿,应有尽有,排水沟从那里经过,更是光彩照人。她也曾为山丘的增长做过贡献,打开窗户,把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往那一仍,大包小包飞出去,方便得很。这个早晨,她刚做完贡献就推开了这道似是而非的木门。门的本色是浅黄,上面画着一个不极其规范的红圈,圈内涂着一个大红字“拆”,字身有越轨行为,一小部分流到了圈外,下坠痕迹十分明朗。无须怀疑这是份杰作,据说是前晚有人乘着夜色猫着腰弄上去的。尽管门面很光滑,苍蝇肯定无法在上面定居,但圈和字最多是一份粗糙的杰作,因为“拆”的最关键的部位竟与那一竖相隔一段距离,都快跑到圈上了。眼睛不亮堂的,还以为是某个神经病在门上为某某做打折广告呢。黄门两侧各有一份杰作,由于墙面没有门面光滑,它们显得更加粗糙,若无高声喇叭喊话,还真搞不懂它们代表着什么呢。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这栋两层楼的老房子将在十天内的某个日子倒塌,然后成为一堆废墟,包括墙上和门上的杰作都会消失。柳叶不爱说话,耳朵却没有塞棉花,她能够理解拆迁公司的苦衷,也清楚暗含或明含政府味的拆迁令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要抓紧时间,能挣一点是一点,钱挣不完,可很快就会花完。钉子户早已成为一种现象,没有钉子户的拆迁在我们的国度似乎都有些不正常,不同的仅仅是时间长短而已。这种现象已成为一种心理,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大度到别人上门捣乱而自己坐视不管。因此,某些人的想法是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钉不到海枯石烂,起码也要钉个十天八天。房主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女人,自从来了拆迁令,她就忙得不可开交,四处宣扬她要像颗大钉子一样钉在这里,谁也甭想动它一根汗毛。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维护独享老公的神圣权利,知情的,取笑说,就你这身材,恐怕是不能钉到土里去的呢,大地可没这般宁滥勿缺。当然,后半句是比较有水平的人所说,她几乎一头雾水,还以为别人在夸她很有本事,于是笑得比阳光还好。用雾水洗头,倒是很享受。一见到柳叶,她就来了精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耐心的倾述对象,激动是难免的。按常理论,房主这种持家的女人对柳叶这种女人应该是要把恨灌进骨子里的,而事实并非这样,因为她的男人在周密的管教下,从未逃出过她的掌控,即便有越轨之心,也无越轨之实。再按常理论,柳叶这种好静的女人与滔滔不绝的女人肯定是没法相处的。事实上,二人相处得还算不错。房主需要倾述对象和加倍房租,柳叶需要安身的地方,独处异乡,所要面临的实在太多,多得甚至过分。不论是好命还是苦命,立命的前提都是安身。柳叶放下手中的活,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叫房主坐下说话,自己坐回固有的椅子。走廊上固定放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说明柳叶不喜欢有人来和她聊天、晒太阳。房主笑呵呵的坐下,抓过一把瓜子,边吃边说,吃速和语速都相当具有观赏性。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劝柳叶做出一个钉子户的架势,与那些王八羔子周旋到底,看看这天是红的还是黑的。房主喜欢说比较粗野的话,经常得罪一些年轻媳妇,闲暇之余,人们都爱听她看她吵架。有可能即将上演的她与拆迁人员对骂的好戏比政府部门组织的烟花燃放活动更具期待性。即便是钉子户,单枪匹马总归不好,所以她四处拉人来壮大声势,重点对象就是租客。她认为柳叶在镇上也算是人物,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和她有私交,因为都是人物,所以才能走到一起,才好说话,才好疏通,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候起关键作用,好啊,太好啦,一定要拉拢柳叶,最好是紧紧攥在手上,不让她开溜。她的算盘叫如意。柳叶不忍拒绝,也未明确态度,只说尽力而为。对于房子,对于这个镇,她仅仅是个过客,和钉子户这档事扯不上任何关系。她没有告诉房主,她就要走了,今晚暂停营业,后天就走。其实,没人知道她要离开,估计有人在为她担心以后租房的问题,有人在谈论她的身段和服务以及价钱,也有人在诅咒她找不到任何地方住;若真走了,有人要欢欣鼓舞,也有人会怀念有她的日子。总之,柳叶的离走不会等同于一只蚂蚁在一次战斗中光荣地牺牲。
   房主走后,柳叶一个人坐在那里嗑瓜子、晒太阳。内衣内裤挂在铁丝上随风摇摆,红的黑的,白的粉的,灰的彩的,还有透明的。没什么事可做了,就只能这样耗时光。于她,夜晚可以这样理解,躺在床上数它到底有多长,看它和钞票究竟有多大的关联。而白天充满悔恨和煎熬,日子久远,便会熬成习惯。寂寞得在心里数数,说明活着需要莫大的勇气。
   天黑,柳叶高挂免战牌。镇上唯一的正常营业的妓女不做了,莫非每月一次的坏家伙又捣乱来了?不对啊,五天前才挂过,莫非要拆迁了?不对啊,离搬迁最后时限还有六天,离挖掘机上岗还有八天,不对,不对,这女的居然不做啦!经常光顾这里的人心里真叫那个琢磨,可找不来一个适当的由头。女人们应该非常高兴,这个挨千刀的狐狸精总算到了头,天下就要太平,赶紧买烟花来搞个庆祝活动吧。当然,她们舍不得掏钱买烟花,心里却乐得跟赶上一场百年罕见的烟花盛会似的。
  
   一个重大决定,买把好刀。
   铁匠铺很简易,由两根水泥砖堆砌而成的柱子支撑着四块石棉瓦,三面无壁,风雨可自由进出,唯一的墙是占了楼房的便宜,小鸟依人似的依在那里。这楼房只有两层,铁匠的住处算不上是楼房的某一层,最多只能冠名为楼下。原本是房主家的杂物仓库,后来房主本着利人利己的原则长期租给老铁匠,老铁匠受伤后便传给铁匠。它只有一面黑豆腐般的窗户,多半是个摆设,玻璃上的灰和不远处的垃圾山丘完全可以称兄道弟。柳叶穿着高跟拖鞋,在小土坡上颠了几下才抵达铁匠铺,只见满地都是铁屑铁条铁块铁锤,就是不见铁匠。炉子里只有煤渣,没有火,风箱残废一样躺在它不该躺的位置,它应该和炉子绑在一起,却躺在地上。真是奇怪,这个杨麻子跑哪去了?按常理,他应该在这个秋收大好时节为农民朋友们弄些好刀出来,不然庄稼恐怕会烂在田里呢。灯光照着这里,月光在远处,清凉从眼眸渗进身体。地上有积水和稀泥,柳叶好不容易才挪近那扇没有漆痕的木门。里面有些动静,太轻太微,搞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好像是电视,好像是沙发,好像是人。她想拐个弯,绕到窗前看个究竟,却发现月光下的山丘乞丐一样伫在那里,污水沟更是咄咄逼人,再说万一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就是偷窥人家隐私呢,多不好啊。她轻轻敲几下门,没有任何回应,她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莫名其妙,这人死哪去了?若就这样遭受闭门羹,实在划不来,下坡时险些扭坏脚踝,下坡后拖鞋遭稀泥围攻,还险些摔跟斗呢。她不甘心,于是改为脚踢。踢一下,门就开了。灰脸在昏光下更加不可辨认,上面挂满不知所措。皮肤像煤渣子一样灰黑,仅剩的正常肤色好似一条毛巾搭在肩上。他的惊讶持续长达三十秒,期间,柳叶仔细将人和屋打量了一番。真可以用暗无天光来形容,即便在白天,也不会更好。
   “我可以进来吗?”柳叶把目光收回,聚在他脸上。
   “可……以,可以……请……进。”这几个字挤得很费劲。
   “请坐。”他四处看了看,似乎找不到适合的地方让身穿白短裙的客人坐,于是把手指伸进乱糟糟的头发,抓啊抓,看看能否抓出来干净的椅子或沙发。估计抓出来不少灰尘,由于光线凄惨暗淡,都没有看不见。柳叶微微一笑,走向堆满衣物的破沙发。他有些慌了神,立即冲向沙发,扯出一件看上去有点干净的衣服铺展开。柳叶笑着说,不用客气。他说,还望见谅,我这里又脏又乱,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作准备,可你就这样来了。
   “我来得不是时候?”
   “也不是。就是太突然。你看看我这,配不上你的体面呢。”
   铁匠毫无恶意,表情和姿态能说明一切,不然,柳叶听了这话是要难受的。她想告诉铁匠,更加肮脏的东西,肉眼是看不清的。铁匠口无遮拦,远近皆知,心眼却不坏。柳叶是个明理人,还不至于听风就下雨。她没有接话,稳稳坐了下去。
   “要不要喝水?”
   “谢谢。”在这里,柳叶感觉很轻松。
   “客气啥!”铁匠倒上半杯热水,边走边说,“你可是贵客,我这脸上有光了。”
   当柳叶伸手接杯子时,铁匠傻了眼,杯上的污垢和自己的手一个色,与细白的手相比简直是泾渭河一样,分明得很。他说,真不好意思,我干的是苦活脏活,一个人过,怎么方便就怎么来,所以这卫生就有点跟不上。柳叶接过杯子,笑着说,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就好,我们也算是邻居,就应该这样,才不生分嘛。走动虽少,见面时常有,我在楼下,你在楼上,中间隔一层楼,但那点距离算不了什么,我们是邻居,邻居……”
   “嗯,邻居。”柳叶紧握杯子,注视着冉冉升起的水汽。
   “不过,我得向你说声对不起。”铁匠下定很大决心似的,胸口堵着石头,不掏出来恐怕要坏事,还要坏身体呢。“我……我,我偷看过你洗澡,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在楼梯的帮助下,我爬到你窗外,窗帘只拉了一半,有机可乘,于是我等了起来,果然,等到了你……”他的语速爬一个坡又下一个坡。
   “你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什么了?”“看到你了。”“具体点。”“只看到你上身的上半部分,关键的没看到。”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这个。
   “你很诚实。”柳叶抿嘴一笑,“其实,我知道外面有人,并知道是你,所以在进浴桶时我披了浴巾,脱衣服时,墙壁挡着,然后浴巾作掩护,所以你只看到那么一点。”
   “难怪!”铁匠恍然大悟。
   “我还知道你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惨叫把大伙都吵醒了。”
   “唉,真倒霉,被猫吓了一跳。”
   “你可以直接去找我,为什么不去?”
   “这个,这个……”铁匠再次把手指伸进乱发。这回,他要找个理由。
   “不去最好。看样子,你过得不够宽裕。”柳叶没有嘲笑的意思。
   “以后再说,再说……”
   “我今天来是要买刀。”说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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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男人有自身的弱点,当客观条件都允许的情况下,弱点就会暴露无余,伤人甚至伤己。那妓女呢?妓女最锋利的武器并非杀人见血的宝刀,而是……究竟是什么呢?作者惊心打造的这个精彩故事,给了读者一个最直接的解释。谁说钞票万能?钞票根本无法愈合那些伤口。血的教训,给人以当头棒喝。小说文笔生动流畅,故事曲折,层层深入,引人入胜。很厚重的一部小说,推荐共赏!【编辑:上官竹】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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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1-05-28 18:06:03
  色字头上一把刀,明知不可为,可怜有的男人就是抵挡不住诱惑。是谁逼得妓女操起了这把刀?是金钱?是爱情?还是仇恨?细品小说,读者自会找到答案。
联系QQ:1071086492
2 楼        文友:蓝色多瑙河        2011-06-06 11:19:51
  唉,沦落风尘的女子也是有情有义的,希望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悲剧!
本人从小酷爱写作!希望能和各位写手好好交流!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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