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藏经中空是色
　　 般若经中色是空——佛说三世因果经
　　
　　 前些日子，读了一本咖啡和天亮的书，忽然想起一件尘封已久的友人老于讲给我听他的故事……
　　 老于走进‘上海滩咖啡屋’，走到尽头临窗子的台位，坐在了沙发上。抬起手腕，啊，才十点半，自己想着，怎么来的这样早？转头四下里环顾了一下，也没错，差不多坐满了，再来晚些很可能就没座位了。第一次约会，没了座位是很尴尬的事。情人节，这个市里有名的休闲西点店，大概可以大赚一把了。老于发现对过的那雅座上，坐着一位女士，一直不断地看表，不断地拨电话，看来约定的的时间已经过了吧。自己约定的是十一点半，还早。侍应生过来，老于要了一杯铁观音，侍应生问还要别的什么不要，老于说，等人到了再说。很快，茶端了上来，他首先靠近杯子口边闻了闻，嗯，还不错，清香四溢，是正宗的铁观音。呷一小口，在嘴里咕嘟咕嘟，泌出了清香，知道评审得不错。
　　 邻座在打电话，看来总是不通，老于是听到一种略有急躁的‘嗤嗤’声才这样猜想的。他一是不愿偏过头看一位孤独女士，这不是他的习惯；二是在这种雅致场合入乡随俗，西式的厅堂要有绅士风度，也不应该乱看。
　　 老于他百无聊赖，发起了短信。写了一句“祝你情人节快乐”就来了个群发——‘发给多位’的功能真不错。紧接着就接到许多回复。其中一位在网上认识却不曾谋面的女孩的回复使他大为揪心，“独唱情歌”！老于知道，这女孩去年还发来了生辰八字，后来没几天发来了男友的，请老于给看看。老于用紫微斗数看了一下，没敢说那男士不适合，只是告诉她还是多了解了解，但是，明年大约可以结婚。老于当时想，24岁的女孩，能得到一位一生伴侣，是不容易的。从紫薇十二宫上看，因而用了‘但书’，隐晦地告诉别人两个人的大运不太合适，免得引起别人的忧虑。而且不合适的对象一定不可能、或者说百分之七八十的不会成功，因为，可能是相克的命。这时，自己的手机又来了短信，老于拿起来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我来不了了，单位有事。”老于苦笑了一下，忽然得到了“独唱情歌”体会，铁观音也变得有点苦涩。他下意识地闻了闻，茶是正宗的？味道对呀！可是铁观音不会是苦的呀，因为铁观音的茶汤应该是甜甜的哦！
　　 ……也许是潜意识作怪，老于咂着茶味儿，头随着思绪转向了对过的雅座，一道忧愁的暗暗流光和他搭在了一起。老于略停了片刻，似看似没看的眼神，他得到了一个信息，那位女士可能有求于他……
　　 果然猜对了。那位女士隔着通道问老于：“我可以过来吗？……想用用您的手机……”
　　 老于无可无不可地用了一下眼神。
　　 “我的手机没电了，可是人又没到……”女士说着，拎着包坐了下来。老于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是没了屏显，戏谑地说：“什么手机也禁不住你那种打法”。
　　 女士苦笑般的无奈，拿起了老于的手机，说“我用一下……”。她边按着号，边想着。看来都是一样的，不记别人的号码，靠手机的通讯录显示。嘴里还说着：“才认识不久的一个人，也……不算情人……”“我从中原来到这里，不到半年……”说着连通了信号。
　　 老于突然意识到不合适，赶忙隔着桌子抓过了手机，关掉电源，说：“用你的卡！”
　　 “您还真细心……”说着取出她自己的卡，老于接了过来，装好，递给了她。看起来还是没有人接，她打了几次，嘴里说着“己约我，又不接电话……”
　　 老于说：“也许……快到了……也许……开会什么的……”
　　 “您真是会给别人解愁……”她撩了老于一眼，低头关机取卡。自语似的说着：“算了，不打了。他也别想我接他的电话。”
　　 老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那种遗憾、不解、忧伤和失望……
　　 老于装上自己的卡打开，一个打出电话的号码映入眼帘，啊！老于不由地看了看她。又在自己的手机上搜索着，上面的名字明明是……证实，是他，怎麽会？！
　　 老于在下山时，对慧济大师说要下山办点事时，正法大和尚也在旁边，他也说要下山办点事。慧济大师瞪了正法一眼，说：“昨天不是说过了么，今天要到山腰上看看工地，怎么土方干得这样慢呀！不行，看完了你再去！”说着，对一边的小和尚指示着：“你别等了正法，就送于总到市里……”
　　 记得才上山的时候，慧济向老于介绍正法时说：“正法是庙里的监寺，半路出家，才上山时经、经、法都不精湛。这四年下来，长进不少，人也利索，原来的监寺法相大和尚去了大法华，就让正法做了，为了扩建庙宇，让他当上了‘建寺总指挥’，你老于就做副指挥兼总工吧。”慧济也曾问过老于对正法一起工作的看法，老于接受过去在国企的教训，一直没有说过。现在，怎么这位女士的情人节拍档竟然是正法呀？
　　 老于试着和女士聊天，“你说才认识不久？”
　　 女士说：“是呀。在一次他请市上规划局的肖处长吃饭唱歌时，肖处长介绍给我的。说他是一个大工程的总指挥。”
　　 老于掉转了话头，问道：“不好意思，女士芳名……”
　　 “啊，我姓薛，名字挺俗的，叫薛小妹……”
　　 “那我就叫你小薛吧……”老于刚想自我介绍，又想不太合适，没想到小薛的眼神在询问他，老于说：“我姓于，名启序，于启序。……也是……也是一个工程的副总指挥……”
　　 小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我怎么和你们这些搞工程的缘分这样大呀……”
　　 小薛仍在说着她曾经认识过谁谁，又叨唠着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特区，男人怎么都这样……老于则注视着小薛的面孔，习惯性地研究着小薛的面相。面前的小薛，啊，薛字的上卦是‘离’卦，‘小妹’两个字的下卦也是‘离’，啊，纯卦《离为火》，离为丽也，天官赐福之象，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是个热情、开朗、外向型又好相处的女孩，还有点仗义和爱憎分明的性格。福分也不错，看来以她的‘火’，对于践约的男子一定不会饶恕的，既然是认识不久，一定就凉下去的。小薛的面相就是这样的。面细白无瑕，一双丹凤眼，耳朵的上沿和眼尾相齐，嘴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微闭时两嘴角微微上翘，从面部三分法看，中年最好，晚年有些孤单，大概和她的眉中的藏痣暗带桃花有关。这时，小薛突然问道：“您这样看着我干嘛？”
　　 老于一下子缓过劲来：“啊，啊……实话实说，看你的面相哪。”
　　 小薛又微微一笑，说：“您也会看相？那个人也给我看过。”
　　 老于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饶有兴趣的问道，“看得怎么样啊？”
　　 “他说我福大、有财运、有男士缘。”
　　 “差不多吧，”老于转了话题：“我觉得你妈妈大概喜欢老电视剧《红楼梦》，那个时代万人空巷啊。”
　　 “你怎么知道？”小薛问。已经不用您了，是很随和又能很快接近的人。
　　 “哈哈，看你的名字——薛小妹，我还觉得你是87年生的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呢。”“我父母为甚麽偏偏喜欢薛宝琴呢？，”“等等，你的朋友怎么还没来？”小雪突然问。
　　 老于似乎想笑，又忍住了，说：“不来了……”
　　 “那么……”小薛忽然举起了台子上的小蜡烛，服务生过来了。小薛点着：“大板瓜子，生的、爆米花。于老师你……”接着没等老于表态，他笑着说：“我知道你们男人喜欢咖啡。好了。今天就咱们两人过这情人节——不是情人的情人节！”
　　 不是情人的情人节？老于没好接招，继续着话题：“那个年代取名字很有意思，都是跟着形势跑。《红楼梦》播放的那一年，取名宝钗的很多，奇怪的是，取名叫黛玉的几乎没有。你妈妈没有用‘宝琴’给你，其实也就是不俗气，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还有个哥哥，或者，是江浙一带的人，叫小妹的多。”老于咂了一口咖啡，“其实我是喜欢黛玉这个人，不虚伪，有个性，就是有点多愁善感。可惜了的。”
　　 “哎呦，我可能有点像黛玉，您看，一个不了解的人没来，就有点多愁善感了。”小薛撩了一眼老于，发现老于城府很深的还带有点和善的眼神，觉得这个人还可以结交。说：“您……不好意思……看您也五十出头了，怎么还喜欢玩情人节拍拖呀？”
　　 老于微笑着说：“这个城市的氛围影响了来这个城市找光阴的人们。其实，今天约我的也不是什么情人，谈得来。象你一样，来到这个城市的，基本上没找到真正的知心朋友，都是在工作之余，夜生活，啊，找一份安谧，或者是找一个刺激。”
　　 小薛一直要打断老于，赶紧插话：“差不多，很精辟。真的，一下子觉得您是可以交的朋友……”
　　 老于感叹了一下：“是啊，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不多。因为，是人……”
　　 “宝琴也是这样，看来自古以来都是一样……”
　　 “你还研究过？啊，叫薛小妹，看看自己上辈子是怎麽回事呀！”
　　 “您真会打趣人，上辈子要是薛宝琴就更加寂寞。”小薛不无感触地说。接着，她朗诵起了红楼中薛宝琴的一首怀古诗：“寂寞脂痕渍汗光，温柔一旦付东洋。只因遗得风流在，此日衣衿尚有香。”
　　 老于说：“啊，这是薛宝琴的‘马嵬怀古’。”老于想了想，也诵念了一首诗：“‘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
　　 “啊，这是……”
　　 老于看着小薛，她一双已经彷佛微醉的眸子，向旁边斜视着，在想……：“对，是宝琴的‘梅花观怀古’”“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老于确实用欣赏的眼光望着眼前的这个叫薛小妹自称俗人的不俗姑娘，嗯，很有文学修养和造诣。但是，老于没有正面回答，又巧妙的转变了话题：“是啊，这个前沿特区城市，看起来熙熙攘攘，其实，满街走着、踽踽而行的，都是寂寞难耐的人，所以来到这里的人，特别容易燃烧，一点就着。”……“尽情地排遣着寂寞。”
　　 “哦，真的，特区，是合租的特区，也决定了是一个同居的特区……”小薛的声音中流落出点点伤感和丝丝的感叹。
　　 老于似乎被感染了，说着来到这个城市后对两性问题的思考：“是啊，女人则一眼洞穿这里的一切。特区，无疑会有爱情，但是更要有金钱。因为寂寞，歌厅、酒吧成了最好的去处。去卡厅、酒吧的女孩，不用花自己的钱，会有男人排队为其买单，有人说这也许就是特区艳遇方式的一种……”
　　 小薛注意地听着……
　　 “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到更幸福的生活，可是，谈何容易。生存的压力需要另外一种精神去解套，如果说，艳遇也是一种精神生活、一种解套的方式，人们不得不去艳遇，也不得不在艳遇时裹上伪装，进行着一场希望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的游戏，这样的人也算好人，游戏人生的好人，不是于连。但是，这里似乎都是陌生人，所以，感觉到的欲望是如此的熟悉，守望和渴求着爱情，却一直是异样的陌生……”
　　 到底是文科大学毕业的，小薛被这样的哲人话语吸引或者说是被勾引了，低垂着眉宇，悄声地说：“这里，您知道吗？有一条著名的‘爱情路’。”
　　 老于摇摇头，说实话，老于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工地忙着。
　　 小薛接着说：“在这条路上慢步，您会惊奇地发现，彷佛人人脸上写着爱情的邀请函。路面不宽，有利于并肩或者接踵徐徐而行。路很长，要慢走时，得一个小时，大概有四公里吧，路的东南一侧直接朝着大海，路的另一边，是婆婆娑娑、摇摇弋弋的棕榈树，大片的草地、隐约的洋房等等景色组成的风景绿化带，把车辆川流不息的滨海大道隔在了身后，这就是情侣大道，一不留神让爱情发生在这条路上，这就是艳遇……”
　　 老于惊讶地看着这位靓女，他不是随便的，但是追求浪漫；他不是同居族，但渴望真正的爱情。
　　
　　 老于这段巧遇，自从他说过后，我一直没有忘记，有时就特别地、突然地涌上脑际，今天觉得绷得很紧了，赶紧把它记下来，终究会在我的长篇中出现的。当然还得加工、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