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说】透明水晶心
一
是华灯初上的夜,左又,喝了很多的酒,拒绝了他人的相送。穿一件纯黑色及膝的风衣,薄的丝袜,高跟的鞋,表情漠然,兀自行走在雪花乱舞的街头。手中的希尔顿已燃至一半,她轻甩灵动的卷发,狠狠地吸了一口,继而缓缓吐出氤氲的烟雾,变换着形态的烟雾穿过细碎的雪花渐渐散去。
这北方的街头,因为寒冷而很少见到行人。左又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脸出其的惨白,胃也因为过量地摄入酒精而痉挛。可她却一直爱着这自虐般的对待自己的方式。用寒冷和疼痛来提醒自己,还活着。她常常觉得自己如一具行尸走肉,而这逼仄惨烈的红尘也让她无比的憎恨于排斥,可她一直在红尘里笑。
成熟,不是不哭。而是能用笑来掩盖泪水,填没悲伤。
二
左又回到家中,放了满满的一浴缸热水。洒入玫瑰花瓣,添入牛奶,再把自己浸泡在里面。水的温度很快驱逐了寒气,她的脸开始红润起来。胃也停止了痉挛。
她倚躺在水中,听着柔缓的瑜珈音乐,闭目养神。
手极自然地就伸向胸前抚摸一根项链的吊坠,心形的白水晶。左又轻轻举起这颗透明水晶心,对着灯光缓缓转动。这多棱的水晶心把光折射成七彩的颜色,尤如星星般泛着熠熠而交综的幽彩。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有一些迷幻,甚至在那彩光里见到了爸爸妈妈的颜容。他们正微笑地注视着左又。
爸爸妈妈是在左又十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双双身亡。撇下左又与年长她十岁的哥哥。
妈妈在临终里把这颗透明水晶心交给左又,并用微弱的声音千叮万嘱:“又又,以后,不论清贫凄苦还是锦衣容华,可以满身尘埃,但一定不要让心沾染浮尘,我希望你一直都保持一颗透明水晶心。”
才十岁的左又根本无法真正理解妈妈的意思,她握住妈妈的手,已然一个泪人。却哽咽着拼命地点头。
三
左又和哥哥用父母遗留下的少许财物,生活以及学习。没有了父母的呵护,没有了经济来源,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左又十八岁的时候,哥哥娶了一个很泼辣的女人为妻。这女人不愿白养她,更不愿再拿钱出来供左又读书。
哥哥的护卫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在反复的争吵下,左又为了哥哥的安宁,读高二的她选择了放弃学业。北上追随了在酒吧推销酒的同学,美美。
美美对她说,这工作很轻松,只需向客人推荐,偶尔陪酒,然后拿提成,每个月有七八千块收入。
纯真的左又不知道,那样的环境会把一个人薰染成那般模样。
左又去了,她改变不了那样的环境,那环境很快造就了个另外的她。她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曲意逢迎。
有时她会极度厌恶那样的自己,但见到存款的数字不断地增长时,她的心又有一些释然。是的,她需要足够的钱,然后回家,让哥哥也过上好日子,不必看那个泼辣女人的脸色。她像极了一个贪官,聚敛钱财,提心吊胆的同时又心存侥幸,希望可以全身而退。
这样矛盾而激烈的心理斗争折磨着她,愈发让她冷漠了起来。
但是,她给自己设的极限也只能是陪酒卖笑。不会像美美那样,为了更多的钱财出卖了自己,甚至当了时下流行的“二奶”。
只因,她谨记妈妈临终遗言,透明水晶心。
四
是很深的夜,窗外还在飘雪,熟睡中的左又蜷缩着身体,这种睡姿的人大都缺乏安全感。
天空飘着雪,她光着脚,穿着纯黑色的睡衣,在雪地里不停地奔走。雪一片一片地落下,她突然看见爸爸妈妈的脸,在天空里向她招手。她踮起脚尖努力地向天空伸手,身体越来越轻,轻得如一瓣雪花。她渐渐往上升腾,在快触摸到妈妈的手的时候,身体又突然恢复重量,迅速下沉。这恐惧让她的心揪在了一起,落地前她感觉被人接在了怀里。转过头,是日夜思念的那个人,子墨。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刚触及那脸却又如烟般消失不见。
“子墨。”左又用力地嘶喊。
这嘶喊让她从梦中醒来,已是大汗淋漓。
左又下床,调低了暖气。窗外的雪花还在飞舞,在路灯的映照下,格外地美。
她点燃一支烟,立在窗前。灯没开,穿纯黑色的睡衣,融在这夜里,只有那正在燃烧,时明时暗的火红烟身,散着一缕微弱的光。
五
子墨是左又三年前在酒吧认识的。
那一次,子墨一帮人来喝酒,左又陪酒,那些人一个劲地让左又喝。在左右快招架不住的时候是他为她解了围,她心存感激。
后来,他总会一个人来酒吧喝酒,找左又陪酒。她知道了,他是某企业的副总,年轻,帅气。
是缘分到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就那般爱了。
那些日子,左又脸上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很多,爱情确实是一剂灵丹妙药,再怎么冷漠的人,有了爱情的滋润也会让其判若两人。
左又辞了酒吧的工作,和子墨住在一起。
当左又发现原来自己深爱着的那个人在故乡有妻室的时候,她伤心极了。第一次爱,却是这见不得光的爱。
子墨流着泪解释,他是爱她的,对于家乡的妻子只要亲情,没有爱情。这些年,他过得不好,遇见她,他才知道了什么是爱情。隐瞒她只是怕她会离开。他说,只要她不离开他,叫他做什么都行。
只是左又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哭,也没有闹。
子墨的担心成了真,左又离开了。
她不想背负一个第三者的罪名。她又回了酒吧,比以前更加的冷漠,但是脸上却一直在笑。
还爱,但是不得不离开,只因,母亲那句,透明水晶心。
六
晚上去酒吧的时候,左又遇见了好久不见的美美,她刚和包养她的一个富老头从香港回来。
“又又,我等你很久了。”刚见面美美就迎上来说。
“有什么事吗?”左又冷冷地答,美美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美美了。
“还不是上次王老板托我的事。”美美领着左又坐在一处角落里。
“这事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不愿意,我不是小姐。”左又有些生气。
美美说的王老板是她那个富老头的客户,第一次来这里喝酒富老头看上了美美,王老板看上了左又。只是左又比美美烈骨的多。
“哎哟,又又,你还假装清高了,你要是清高别到这来上班啊,不还是为了钱陪酒卖笑的,再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当“二奶”,我不是看在以前的同学情分上,我才不管这破事呢。”美美一脸的轻蔑相。
“郑美美,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左又痛心极了,甩下话扬长而去。
左又一个人孤零地行走在街头,地上有厚厚的积雪,世界是白色的,她的世界却是黑色的。
美美的话真正地刺伤了她的心,这她刚开始当她姐姐的人,怎么可以用那种语气与表情来侮辱她。但她的话却也让左又第一次反省,六年来忍辱负重背叛自己的灵魂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那买不来父母生命,买不来曾经纯真的自己,那虚无的钱财吗?
左又仰面向天,只是那灰蒙蒙的天无法告诉她答案。
七
左又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就像暗夜里的精灵,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消失不见。
哥哥在数日后,收到由北方那座城市汇来的三十万。
谁也不知道,在阳光很充沛的南方,那一座小小的城,有一个美丽的女子,经营着一家花店,穿纯黑色的棉衫,脸上挂着淡淡浅浅的笑,安静地浇花,插花。
她那白皙的脖颈,有一颗透明的水晶心,映着阳光,正折射着七彩的光……
作者的话:这文由构思至书写完结,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但是,我在写下每个字的时候,脑海都能想象出左又的样子,她的眼神,她抽烟的样子,她穿黑风衣的样子,是的,左又这样的女子是我喜欢的女子。
坚强,成熟,美丽,稍稍有些冷漠。原本想让左又与子墨有一个好的结局,毕竟对两个人而言,那都是一份真爱。只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我呈现的结局,或许比较适合左又的性格,她是孤单寂寞的,但是却又是原则孤傲的,懂得守着本真。
现实里,像左又这样的女子很多,只是,她们的结局各异而已。
我祝福左又,我也相信,她可以找个可以爱的人,好好爱。我也知道,她永远都会戴着那颗,透明水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