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柴进初识赵花魁
　　 柴进对燕青道：“兄弟，你去李师师家；我去那‘风流花月魁’处。”
　　 燕青茫然地站起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见柴进快下楼了，急问：“我去李师师家干嘛？”
　　 “无师自通。这事须哥哥教与你吗？”柴进应道，转瞬间不见人影。
　　 柴进到了招牌下，掀开布帘。房子里，赵婆闻声出来，上下打量一番，见其风度翩翩，想是有钱的主，便道：“客官见谁？”
　　 柴进答道：“只见你家姑娘赵元奴。”
　　 赵婆手一拍：“哎，真是不巧得很，也是我家女儿没这福份，她心中不快，赖在床上郁闷着呢。自言不愿见人。”
　　 “这个能见吗？”柴进从衣袖里掏出二百两银子放在赵妈的手心上。
　　 赵婆喜笑颜开：“见得，见得，别的客官抠抠索索不过五十两，客官一出手就是二百两白花银，出手不凡啦。”
　　 柴进附在赵婆的耳根子上低语：且个、且个。又从衣袖里掏出一支金簪，权当是与姑娘的见面礼。赵婆转进后，须臾又转出来，引柴进过了天井。天井里果是别有洞天，转过中门，见挂着一盏红灯，下放一张檀香木小桌，桌上置着个熏香炉，炉子里冒出袅袅烟气，熏出香香的味道。再进一房间，隔着一道屏风，斜眼透见一张雕花楠木床，床上铺着紫锦被。被衾里斜卧着一位青春女子。
　　 这女子一手托腮，半卧半起，双目微合，似假睡一般。但见床上的女子：金钗斜插，翠袖巧裁，轻笼瑞雪，裙裾微露。樱桃口，春笋指，纤细腰，丰乳胸。红袄裹玉体，脸堆正月雪，眉似嫩柳扫，香凝扑瑶台。
　　 不看则已，看了免不了心旌飘摇。这柴进虽是过来之人，也有些把持不住。柴进进入房后，见春桌上放着金簪，寻了个椅子坐下，正视这女子，鼻孔里灌入缕缕清香。想必床上便是二百两银子才能见上一面的赵元奴，便静心等候。他不时也浏览一番墙壁上的字画，无意中竟发现赵佶天子的手迹。暗忖：这香室非等闲之辈能入的，我这曾经富甲一方的人，今天也是攀高枝了。
　　 良久，赵元奴半睁双眸，坐了起来，但未下床，床榻一堆锦绣，对柴进道：“递只香梨过来与奴家吃。”柴进从桌案上拿起梨子递了过去，待赵元奴吃完，接过梨核，掏出手巾擦拭一把。
　　 赵元奴道：“客官是何方的人？”
　　 柴进道：“河北沧州，是这一次进京观灯。闻听你貌美惊鸿，慕名而至。今天相见，果然是美色绝伦，名不虚传。”
　　 赵元奴又道：“京城好玩吗？”
　　 柴进道：“好玩。最是你这地方别有雅致”。说完便吟起唐代韩愈的诗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赵元奴虽是烟花女子，平时只唱些艳词戏曲，对这文绉绉的诗词，不曾触及。听罢不觉眼睛放亮，拍手道：“好也，奴家也听出些味来了。今儿个奴家甚是寂寞，不妨为客官洗尘。”
　　 赵元奴唤来丫环。一会儿，几盘菜摆上了桌，再放上酒器、果品。日上三竿，碧绿的窗棂外瑞雪融。那女子也是饿了，便起身下床，婷婷袅袅地坐在对面，和柴进边吃菜，边把酒。话匣子也打开了。
　　 赵元奴捏握着柴进的手道：“客官，这手软软绵绵，定是掌钱的手。”
　　 柴进寻思：无论是在沧州老家，还是在梁山上，均为他掌管钱粮，管理得井井有条。在梁山上，生意做到山东、河北一带，生意当是兴隆。不然，这几万人马的吃喝拉撒，如何掌控？打家劫舍的营生，自是雕虫小技；经营生意才是正道。便道：“我掌管着几万人吃喝。”
　　 赵元奴越发流露出钦佩之情，直与他喝得春腮微红。
　　 这方有意，那方有情。只道如何续缘。
　　
　　
　　 第八章燕青情场走麦城
　　 燕青独自留在酒楼上，饮起酒来也是索然寡味，心下想不妨去李师师家走上一遭也不失去体统。便付了酒钱，径直下楼去了。
　　 这燕青自幼在卢俊义家长大，虽为门客。这卢俊义却是大情大性之人，视燕青为自家儿子。自幼棋琴书画，有私塾指点迷津，也是通晓得全；其喜欢相扑，打遍大明府无敌手。卢俊义遇难时，燕青四处找人搭救，不惜将自己典当了，令事后的卢俊义着实感动，出言道：“我与娘子恩爱二十多年，居然起心害我。尚不及我义子燕青的一滴眼泪。”燕青上得梁山来，堪称相扑第一人。没面目焦挺也学得相扑，也不是燕青的对手。李逵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遇上燕青便有些怕了。这燕青动则一跤将李逵摔趴在地上，拖着便走，令李逵动弹不得，天长日久，岂有不怕之理。每每李逵闹事，皆是燕青出手制服。事后，往往是燕青献计献策，让李逵不陷入尴尬，俩人反倒不伤和气。
　　 燕青揭开布帘，又掀起竹帘，进入中门，见没有接待，便咳嗽一声。只见屏风后面的丫环梅香出来，道了个万福。燕青道：“烦请姐姐请妈妈出来说话。”那李妈妈出来后，燕青纳头拜了四拜。
　　 李妈妈老眼晕花问道：“你是何人？尊姓大名？”
　　 燕青打了个诳：“我是张闲啦，妈妈忘了？”。
　　 这姓张的本是大姓。出自宋代的《百家姓》开篇便是：赵钱孙李，周武郑王……。赵虽不是大姓，却是皇帝的名号，自然排在第一；钱财之物，人人皆想，排在第二。这姓张的，自然是靠在前边了。不说一般人，就是水浒中也有张清、张横、张顺、张青四个座椅，在排名榜上中上四元。暂且不表。
　　 那妈妈似乎也想起了：“你莫非是太平桥下的张闲吗？”
　　 燕青忙道：“正是，正是。小人平时在外，今进京城特来看望妈妈。”
　　 李妈妈闻听，也念起旧来，把头转向房间里面唤道：“师师，有老街坊来看娘俩了！”
　　 那李师师款款而出。但见这京城第一名妓如何妆扮：一堆云层满是金，簪子摇晃似霞飞。柳絮飘飘在肩后，帘幕飞泻日生辉。半掩石榴不见裙，红袄引起晚霞归。长方脸，红酥手；矜持貌，雍荣媚。半掩玉容似娇羞，自有皇上空有悲。久住东京无他处，妃子空屋盼不回。
　　 李师师瞟了燕青一眼：“你来做甚？”
　　 燕青道：“出门在外，很是想念姐姐”。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在她手上。
　　 李师师看也没看，便把银子交到妈妈手上：“想归想。只是我们俩家素不往来。”
　　 原来刚才燕青是随便说出一个名字，向妈妈打了诳语，只求见李师师一面。此番见李师师这番冷言冷语，不觉心中有些怒火，只是不便发作。这燕青是梁山第一美男子，就是在北京大明府也不让一、二。在梁山上，孙二娘、顾大嫂争先恐后地给他说媒，只是他从没答。连那自称梁山第一美女的扈三娘对他也是关爱有加，这叫美女惜英雄。这番冷遇着实令他手足无措。便道：“有山东一名官人求见。小人只是询问一下。”
　　 李师师道：“叫他来就是了，何必投石问路。”
　　 燕青转身告辞。那妈妈执意将燕青留下吃午饭。一会儿，菜端了上来。燕青推辞不过，入席也和李师师吃了一点。
　　 刚吃了一半。李师师对燕青道：“眼看还有几天元宵节便到了。为防万一，高俅太尉引五千人马在京城里巡察得紧。这叫外松内紧。闲杂人等不便多留。”
　　 燕青闻听急忙放下杯筷，告辞而去，重上酒楼，专侯柴进。酒楼上，燕青越发心里不快，想那李师师也是看钱说话的人。发誓早晚有一天，自己改头换面，定教她魂不守舍。
　　
　　
　　 第九章赵元奴节外生枝
　　 且说柴进与赵元奴吃了些酒菜，已显半醉之态，谈资却未尽。这柴进是走南闯北的人，见多识广，经他口才一出，人物鲜活，连躺在地下的树根也可行走了。听得赵元奴不断问道结局。柴进也是个会卖关子的，每每话浓处便打住，慢慢吞吞地喝上了口酒。那赵元奴只顾看他举止。
　　 酒桌撤了。柴进在路上一连行了十几天，也确实困顿，便在桌上闭起双目。赵元奴见状：“客官何不洗浴一番，上床睡去”。她唤来俩个丫环，抬来一个木盆，放置在房间中央。俩个丫环掺上些水，放些香料。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些鲜花，撒在盆中，用手搅拌，发出一股股馨香的气息，升起一缕水气。俩个丫环退了房门。
　　 这柴进虽说昔日妻妾成群，还从没当着女人的面洗浴身子。今个儿自当豁出去了。便脱掉衣衫，整整齐齐地叠上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木盆里洗浴起来。
　　 赵元奴坐在床榻上，被衾围着身子，只顾看柴进洗澡。这女人的心思，非男人懂得。这赵元奴年方二十有三，小小年纪便在京城里混出个名头，且又是皇上的本家，容貌比李师师更胜一筹，只是歌舞不及李师师的好。她将房子紧靠李师师家，自有女人打擂的意思。各自防守，不越雷池一步。赵元奴乖巧，李师师雍荣，皆得皇上喜欢，赵元奴做了初一，李师师便做十五。皇上宠爱之事，民间百姓也有风闻，只是不敢言传。做了皇上的露水夫妻，自是不能接客的，专侍皇上。接客自有下人。那皇上对名妓给金纳银的也是笑话。贵为天子，自有风雅。这赵佶书画技法不错，平时也送些字画给赵元奴、李师师，并不赏金赐银。这俩位名份有了，却断了生钱的门道，一般人也望而止步。一大家子人，全靠各自俩位的色和歌舞演艺养活。无奈便将字画偷偷出卖。天子的字画，当然是天价。相传流传至今的《梅雀图》便是如此散落于民间的，这是后话。元宵节将至，赵元奴见天子久不露面，猜疑去了李师师家，又不便打听，固此心中烦闷。见柴进造访，又使钱大方，便破了例，一解烦忧，二为消遣。不想却自己心生爱意。
　　 赵元奴坐在床上，见柴进头戴纶巾，浑身白净，如一只半撑的白虎一般。不像那天子，瘦骨嶙峋，触手一摸，似纤纤排骨，味同咀蜡。这番想来，不知不觉脸儿泛红。
　　 柴进洗浴完毕，赤条条地上得床来，与赵元奴合盖一张被子。将那手臂放在她的脑后枕着，一手抚着胸口。赵元奴摸着柴进胸前的一撮毛，也抒情起来：“客官，走南闯北的甚是辛苦了。也是元奴没福份在客官身边照顾。”
　　 这柴进只当耳边风，扯下帐帘。解罗带，脱红袄，露衣裙，直至玉体横陈。俩人情不自禁地相拥一起，一番忘情地折腾。
　　 临近黄昏，柴进才下了床，穿戴整齐后，吻了赵元奴一下。赵元奴对柴进脉脉含情道：“客官，今后来时，只报沧州客人便是了，除却那些繁文缛节。元奴只盼客官明天就来。”
　　 柴进道：“我不消几天的时间，再来探访花魁。”
　　 柴进过了天井，出了门，径直上酒楼寻燕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