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随笔】渴望退休
这种渴望是类似于告老,类似于还乡的那种归隐。生活褪去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喧嚣,迎来了田园牧歌式的宁静。没有垂老的悲怆,反而象小婴儿一样纯洁,抱朴守拙。生命到了一个轮回的末端,一切浓烈的,都复归于淡薄。
生出这种渴望的时候,与其说是人对工作的疲累,不如说是人对环境的倦怠,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白衣胜雪一点儿一点儿地被跃动着的社会削弱,“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有那么一天,人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弱势,被落伍了,成了力不从心的后浪,再怎么涌动也到不了大海的前沿,波涛滚滚的壮观景象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靠年少气盛扑腾出来的位置感越来越渺小了,靠好前景的奔赴,高层次生活的获得而支撑着的勇往无前的力量越来越虚弱了,靠长久的坚韧积累出来的满足感越来越不真实了。当这一切都比生活本身更不重要的时候,你会一直在心里画着问号:我为什么总是在屈服,在忍耐,在放弃,为什么总是没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外在的光环真的能弥补内心的需求吗?
曾经,我们总是被告诫:多学点儿,艺多不压身嘛,多干点儿,年纪轻轻怎么能怕吃苦?曾经,我们都怀揣着梦想,以为努力总会有回报,奋斗不止才能出人头地。我们误以为天高真的就能任鸟飞,误以为好机会好运气象光临幸运儿那样有一天也会降到自己头上。直到时光荏苒之后,才发现日子过得依然平庸,我们却迷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原来,我们从没为灵魂活过,不知不觉中成了扑火的飞娥,为了永远也得不到的光彩而耗尽心血。
人到中年的压力来得实实在在,就是上有老,下有小,就是被需要,被挖空。就是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就得怜贫爱苦,扶老携幼。这个时候,忽然很渴望退休,全身都松懈下来的那种渴望,卸下来一些沉疴的那种渴望,回归到无欲无求的那种渴望。
退休是一种还原的状态,还原到空,还原到无,还原到天真,还原到非功利。在社会这个大舞台上,你又象儿童一样无需承担角色了,虽然这张空白的纸已不再等待涂抹,其实它就像脆弱的再生纸一样灰暗。但对于角色的推脱,或者被剥夺。使你成了自由人,台上台下地遛达着吧,曾经的舞台经验又使你豁达,于是你成了最炫目的舞者。
渴望退休,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需要,很少有人碰巧遇到喜欢的工作,也就是说喜欢做的事和工作豪不搭界,就想给自己剩点残年,做一些和讨生活无关却与精神有关的事儿。
退休了,去他的人事纷争吧,去他的尔虞我诈吧,所有的襟固,所有的责任,都远去了。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真正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在的生命旅者,多令人向往。
想起当年的无畏和迷茫,走在暮年里,又复归了无畏,却清晰地看见了我们生命的宽度和长度,走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