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毛鲜春这几天窝了一肚子气。昨天下午她到况文化家去借钱买衣服，况文化不在家，钱没有借着，倒遇见了来送水的范阳彬。那家伙一眼就认出了毛鲜春，并尾随她来到了时空书屋。
　　 毛鲜春不想理睬范阳彬，叫来书屋门前的两个棒棒赶他走，可范阳彬当着棒棒和李修眉的面就威胁她，让她给他一笔钱，否则他就天天到时空书屋纠缠。
　　 毛鲜春没有办法，只好从书屋的抽屉里掏出两百元钱，把范阳彬打发走。
　　 有了一次就有二次，范阳彬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胃口也越来越大。从两百元涨到一千元还不肯罢休。毛鲜春不敢对父母说，她不敢给在永川的况紫彤打电话，她只有一个人默默的品尝自己酿造的这杯苦酒。
　　 这天下午，李修眉回璧山高家村了，天突然下起了雨，毛鲜春早早的关掉书屋，一个人无精打采的撑着雨伞往家里走。雨天路上的行人不多，出租车也少，毛鲜春走了好几分钟还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
　　 走到一个拐弯处，毛鲜春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她急切地向出租车挥了一下手。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跳下来抱住她的身子捂住她的嘴巴，不由分说把她塞进了车内。
　　 毛鲜春全身冰凉，倒在座位上不醒人事。
　　 毛鲜春清醒过来，看清楚身边的男人是范阳彬时，她已经被强行带到了沙坪坝一座未峻工的大楼里面。
　　 “马上打电话叫你父母准备十五万现金，我借来买房子娶老婆生儿子。”范阳彬阴阳怪气地说。
　　 “你这个流氓、杂痞！你已经从我手里拿走三千多元钱了，我没有钱了，你放我走。”毛鲜春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往外面跑。
　　 “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毕竟跟我有过一夜情，一夜夫妻百日恩嘛。”范阳彬毫不费力就抱住了毛鲜春，嬉皮笑脸地伸手在她丰满的屁股上捏了一捏，“我知道你父母很有钱，十五万对他们只是小儿科。”
　　 “有钱也不给你这种恶棍无赖。”毛鲜春身子动弹不得，只有用嘴骂。
　　 范阳彬盯住毛鲜春，任凭她怎么骂，就是笑着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范阳彬的笑变得淫荡起来。他一只手抓住毛鲜春的头发，另一只手开始脱毛鲜春的衣服。很快，毛鲜春的蓝毛呢大衣棉裙和尖尖的白靴子统统被扔到了一边。
　　 “亲爱的，重温一次旧梦如何？”范阳彬用手摸着毛鲜春高耸圆润的乳房，无耻地说。
　　 毛鲜春推开范阳彬的手，尖声大叫起来：“来人啦，来人啦，救命啦，救命啦！”
　　 “深更半夜的这附近不会有人来，你叫到天亮也没有人听得见，害什么羞嘛，我们俩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范阳彬抱起毛鲜春，把她放到冰冷的水泥地上……
　　 “上次是你主动，这次是我主动！”范阳彬发泄完兽欲，用手卡住毛鲜春的脖子，把她拖到放衣服的地方，“现在谁也不欠谁，我们两清了。”
　　 “禽兽，我要叫紫彤杀了你！”毛鲜春恨恨的挣扎着，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只要你肯叫你父母送十五万现金来，我马上就放你走。”范阳彬做了个很下流的动作，拍了拍毛鲜春的脸。
　　 “呸，做你妈的春秋大梦！”毛鲜春忍不住吐了范阳彬一泡口水。
　　 范阳彬猛地给了毛鲜春一记响亮的耳光，恶毒地说：“贱货，信不信我把你卖到夜总会去当小姐，每天被男人玩弄折腾，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什么滋味。”
　　 “我不敢向我父母要那么多钱，你放我回去，我去找我舅舅要。”毛鲜春没办法，只好向范阳彬低头。
　　 “我的脑壳没有那么方，放你回去你不去报110抓我才怪。你给你父母或者舅舅打电话，叫他们两个时之内把钱送到这儿来。”范阳彬用绳子将毛鲜春捆起来，像扔一床旧棉被似的扔到地上后，又逼她对着手机讲话。
　　 范阳彬怎么知道毛鲜春父母有钱？自然是杜咏卉告诉他的。杜咏卉看不惯毛鲜春平时对她指手划脚，也出于毛林申对她始乱终弃的报复。那天在况文化家里范阳彬见到毛鲜春时的情景，引起了杜咏卉的注意，知道真相后，她就怂恿范阳彬去找毛鲜春要钱。
　　 接到范阳彬的电话，听到毛鲜春悲愤的哭泣声，毛林申夫妻俩急忙打电话通知睡梦中的况文化。况文化本想报警，杜咏卉和况文英担心惹怒了绑匪被撕票，说不如舍财免灾给绑匪十五万好了，反正他要的是金钱不是人的性命。
　　 按照范阳彬的要求，毛林申独自一个人拎着装有十五万现款的黑色公文包，赶到沙坪坝，范阳彬又改变主意用手机通知他到九龙坡。毛林申来到九龙坡郊外的一幢待建的大楼下，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
　　 范阳彬站在楼上用电筒看清楚，来的确实是毛林申一个人后，就用毛鲜春的浅红色丁字裤蒙住了自己的脸。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面貌给公安留下线索。
　　 “你把钱放在那座小石桥下面，然后到大楼大门的左边五十米处接你女儿。”范阳彬用手机命令毛林申。
　　 “超级混球，不许动！”范阳彬刚关掉手机，况紫彤就出现在他的身后，用一根木棒使劲顶住他的腰。
　　 “警花妹子饶命。”范阳彬假意求饶，然后抬起一只脚朝况紫彤的小腿踢去。
　　 况紫彤轻盈的一闪身，木棒就狠狠地落在了范阳彬的后脑袋和后背上。
　　 “哎哟，女警察打死人了！范阳彬痛得倒在地上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鲜春在哪儿？快说！”孔屹翔跟进来阻止了况紫彤，厉声问范阳彬。
　　 范阳彬发现他们不是警察，便假借捂住脑袋呻吟，故意大声对着窗户说，“她被我从窗口扔下去了。”
　　 “鲜春，鲜春……”况紫彤和孔屹翔急忙冲到窗台边向下看。趁着这个机会，范阳彬连跑带窜地从门口逃了出去。
　　 找到毛鲜春的一刹那，付怀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神经被深深触动了。他扶起毛鲜春，哽咽着问，“鲜春，你，没事吧？”
　　 毛鲜春倦在一堆杂草中，头发蓬乱，满脸泪痕，衣衫不整冷得瑟瑟发抖。
　　 扑进付怀处的怀里，毛鲜春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用哭沙哑了的声音说：“……怀处……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付怀处的眼泪落在毛鲜春的泪脸上，他不停地抚摸毛鲜春乱糟糟的头发，“鲜春，别害怕，有我在，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付怀处把毛鲜春抱上车，况文英冲上车紧紧抱住毛鲜春，上上下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鲜春，以后别干傻事了，没有你，妈妈是活不下去的。”
　　 44
　　 重庆素以辉煌的夜景闻名海内外。山城夜景的特色得益于起伏的地势和依山而建的万幢高楼。每到夜幕降临后，万家灯火在窗下辉映，如同漫步的星光，甚是神异奇妙。嘉陵江和长江两江环抱，二桥相邻，江中流光溢彩，桥上五彩缤纷，恰似娇龙，亦动亦静，堪称内地的不夜之都。
　　 圣诞夜，况文化请大家到白市驿陶然居吃辣子田螺，然后驱宝马车到朝天门广场观赏夜景。
　　 “今晚，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况文化拉着汪菲漫的手，脸上洋溢着的全是快乐和幸福，“和菲漫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几个月，我们彼此都觉得离不开对方，所以我决定正式向她求婚，我们的婚礼准备在2002年农历正月初九在曼哈顿大洒店举行。”
　　 “耶，爸爸终于要正式娶妻了！”况紫彤推开毛鲜春，扑上去抱住况文化和汪菲漫，左右亲了一口，亲得又响又脆。
　　 “祝福你，大哥。”毛林申和况文英同时伸出手握住况文化。
　　 “菲漫，你过来。”况文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做工讲究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蓝色钻戒。
　　 汪菲漫温柔地伸出左手，任由况文化为她轻轻戴在中指上。
　　 “紫彤，你通过成人高考已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本科生，计算机、英语、普通话样样会，舅舅要结婚了，你应当用普通话念首诗表示祝贺。”付怀处大声对况紫彤说。
　　 “我用普通话念诗，那你们呢？”况紫彤扫视了一下孔屹翔，“你们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我们也用普通话念诗。”孔屹翔和付怀处不约而同地回答。
　　 毛鲜春想了想，说：“你们都念诗，我就改唱歌吧。”
　　 况紫彤念了一首德国诗人歌德的《发现》：我在树林里/茫然漫游，/我的思想/无所寻求。/我看到荫处/小花一棵，/好像是明星，/又像是明眸。/我想采下它，/它婉言道：/难道采下我，/让我枯掉？/我于是把它/连根掘起，/带回家中去，/放在园里。/找了个幽静处，/把它种下，/它长出新枝，/继续开花。
　　 孔屹翔念了一首英国女诗人佩欣斯•斯特朗的《幸福在等待您》：隧道尽头，就是光明，/风暴过后一片宁静，/飘泊归来的人需要好好休憩，/毕竟可爱的家最温馨。/高山顶上有一颗明星，/摘星的人得上绝顶，/山重水复别说没有出路，/成就偏爱那不屈的心。/乌云背后是蔚蓝的晴空，/严寒必将被春光更新，/忧伤的心底有支美好的歌，/幸福就在前面等待着您。
　　 付怀处念了一首丹麦诗人亚当•欧伦什莱厄的《礼赞》：多么迷人的和谐！/夜半大地的呼唤。/多么美丽的星空！/神圣无词的礼赞。/少男，少女，/群星，大海/无数音响/汇成的波浪，/回旋，/回旋，/那是爱/在天地间合唱。/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毛鲜春唱的《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感染了毛林申况文英夫妇。他们合唱了一首付笛生任静的《知心爱人》，“……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静静地接受了大家的祝福，况文化和汪菲漫在朝天门广场中央跳起了四步舞。
　　 “鲜春，我们来跳舞。”付怀处把手伸向吃烧烤的毛鲜春。
　　 “好吧。”毛鲜春把油腻腻的竹签扔进垃圾箱里，欢快地扑向付怀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紫彤，你想跳舞吗？”啃完鸡腿，孔屹翔一脸灿烂的问况紫彤。
　　 “大家都在跳，我当然也想跳一曲。”况紫彤勇敢地把手伸向孔屹翔。
　　 况紫彤虽然右脚动过手术走路不方便，跳起舞来却不受影响，一点不比毛鲜春和汪菲漫逊色。
　　 “林申，我们也加入吧。”况文英看着在身边不停抽烟的毛林申。毛鲜春被成功解救后，毛林申完全变了一个人，每天一下班就回家陪况文英和毛鲜春。他觉得女儿遭绑架，是上天对他心术不正的惩罚，自己不应该成天想到夺况文化的财产，钱财乃身外之物，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些，毛林申扔掉烟，猛地站起来拥住况文英：“我们今晚也跟着鲜春紫彤她们疯一回，让时光倒回去二十年。”
　　 没有音乐的露天广场舞会，进行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后，况文化汪菲漫，毛林申况文英累得实在跳不动了，才不甘心的停下脚步。四个年轻人好像不懂什么叫累，依然跳得兴致勃勃。
　　 45
　　 “况老板，喝杯热茶。”杜咏卉体贴地把水端到坐在电脑前面忙碌的况文化身边，“天冷了，暖暖身子。”
　　 “谢谢，小杜，你对我真是体贴入微细致有加。”况文化喝了一口水，把手从鼠标上松开，回头微笑着盯住杜咏卉的脸。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是个死心眼，一旦跟一个男人上过床就永远忘不了。”
　　 听了杜咏卉的话，况文化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如果没有汪菲漫在前，也许他会考虑娶杜咏卉。唉，鱼和熊掌不能兼而有之啊。
　　 “小杜，无论怎样，只要你在我们家里干一天，我就会对你好一天。”况文化把目光从杜咏卉身上转向一边，慢慢地说。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永远都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照顾紫彤，甚至紫彤和屹翔的孩子，直到我生病老死为止。”杜咏卉伸出左手搂了一下况文化的腰，极力的讨好。
　　 “小杜，我和菲漫结婚后，你还会留在我身边，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照顾我吗？”况文化突然冒出一句很扫兴的话。
　　 “啥子？你要和汪菲漫结婚？”杜咏卉的脸变得苍白，手中的玻璃杯“啪”的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文化，出了什么事？”汪菲漫穿着桃粉色的睡衣冲进书房，惊慌地大声问。
　　 “刚才我不小心把小杜手上的杯子碰倒了。”况文化急忙站起来，故作镇静地对汪菲漫说。
　　 “给主人端水要讲规矩！你怎么如此大意，万一伤到文化你拿什么赔？”汪菲漫恨恨地瞪大眼睛，大声责骂杜咏卉。“赶快拿扫帚来把碎玻璃打扫干净。”
　　 “是，汪姐，我错了，我这就去拿扫帚。”杜咏卉噙着泪水，面无表情，蹬蹬几步跑下楼去了。
　　 “文化，你是堂堂文化房地产有限公司的老总，和家中的保姆扯不清关系，你就不怕有失身份吗？”汪菲漫冷冷地问。
　　 “菲漫，你胡说些啥子，我怎么会看上她呢。”况文化用鼠标关好电脑，然后狠狠地亲了汪菲漫一口。
　　 “文化，我早就知道你跟杜咏卉有一腿，只是以前我没名没份没有资格过问。”汪菲漫坐到况文化身后的小沙发上，从从容容地说。
　　 “菲漫，你不在家小杜她放黄片又脱得一丝不挂勾引我，我把持不住才和她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况文化站起来，转身紧紧搂住汪菲漫。
　　 “我不管那些过去了的陈年往事。我们结婚后，你一定得让杜咏卉离开况家！”汪菲漫那张整过容的脸，连生气时也那么迷人那么诱人那么动人。
　　 “好吧，我答应你，春节过后我就让小杜离开。”况文化叹了口气，用眼睛盯住汪菲漫的眼睛，小声说：“这件事情千万别让彤彤知道，以她的个性，说不准会搞出些什么麻烦的事情出来。”
　　 杜咏卉上楼来打扫碎玻璃片时，书房里已经空无一人。杜咏卉脸上布满了酸楚的泪水，她清楚况文化和汪菲漫此刻正在卧室里做什么。她忽然觉得上苍在开她的玩笑，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索性放下扫帚，扑到电脑桌上捂住嘴巴拼命无声大哭。
　　 杜咏卉在心里狂吼：“况文化，你这个衣冠楚楚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经不起我的勾引只是跟我上床，经不起她的勾引却跟她结婚。汪菲漫算什么东西，烂货一个，你还视若珍宝。况文化，我恨你！汪菲漫，我更恨你！我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