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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别梦依稀


作者:秦钟 举人,3721.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33发表时间:2011-08-04 13:22:11
摘要:昨夜风雨昨夜钟,昨夜山月拥晓星。   风吹雨打心相牵,宁暗月魂数流星。

昨夜风雨昨夜钟,昨夜山月拥晓星。
   风吹雨打心相牵,宁暗月魂数流星。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琴棋,你是在烈火烹油的人生盛年,遭遇不测而倒地身亡的。今年应该是你大去之后约第二十五周年的纪念日。你也许是在二十五年前一个盛夏七月的朝晨,悄悄地倒毙在京城某师大附中的讲台上落地而亡的。
   对于你突发性猝死,我是无话可说。因为,对于你的身体,生活习性、环境以及身心发育我是不太了解的,尤其是在我们音讯完全被隔绝之后,对于你我是缺乏关注与关心。因为我是一个人孤身异域,消息封锁,当时,我只是一个全世界最低等的农民,没办法对你息息相关,品头论足。即使是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对于你突发性心脏病猝死,我也是鞭长莫及或者无能为力呀。我只能在中国地理的最西端,遥望关中,遥望三秦大地,只能向你发出惊天长叹。嗟叹你的大义凛然,嗟叹你的英勇无畏,嗟叹你出生入死的智慧与充满活力的阳刚之气,也嗟叹你给我带来终身的荣耀、绵绵不断地心理折磨与杵伤。我永远地在追随你,我永远地在怀念你,我一如既往地为你在心灵上打开了一扇门,或者说,我就只给你留下了一孔密蔽的只有你可以登堂入室生活起居安顿灵魂的窗口。
   是的,我们不是终身的伴侣,也不可能做终身的朋友。因为你先走了几步,我不能追随你到达另外一个世界,我们却是在最美好的岁月里曾经牵手,曾经结盟的秘友,我们却是倾其终生推心置腹的难友与同仁,我们却是水乳交融,魂牵梦萦的知己战友和心腹。
   昨晚,你又一次走进了我的梦境,你用自己的言行,用自己的存在,用自己的形象思维与肢体语言告诉我:是我误解了你,是我慢待了你,在隔岸观望中,在人鬼的两情相悦中,你的心中永远地属于一个情有独钟的老男人。我是欣赏你雍容华贵的淡妆,大刀阔斧老辣干练的干事风度,谈笑风生如火如荼的诗意生活。你是那么突如其来,叫人防不胜防,叫人欲语还休。可以说,即使是你走得多远,即使你心甘情愿,万不得已,我还是愿意追随你的。因为,你是闯入我生命里的第一个红颜知己,第一个完美无缺、顶天立地的女性,你是我从混沌初开时衷心热爱过的第一人。如果说,我是一个人在做白日梦,那还罢了。如果,我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或者是萍水相逢,形同路人,只是一面之交,也是可以放下不起或者另当别论。
   在那个风雨如磐,缺乏人性与生活保障“文化大革命”的大背景下,我们是朋友加兄弟,爱人加同学,是红颜知己与木石前盟或者干脆说我们就是一对叛逆的组合与精神出轨者。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庸俗的男女关系,不是你来我往的牵连与生拉硬扯上的酒肉朋友或者狐群狗党,我们之间一定有一点温情与纯洁友谊可言,我们之间一定有一点心灵深处的沟通与精神感应可言的。否则,我们的友情是经不起天长地久地分离,经不起日月裂变大气环流的考验的,也是经不起人鬼两界,跨越久远鸿沟的情感与世隔绝的消解与腐蚀的。
   你从白山黑水之间向我走来,你从天昏地暗中向我走来,你从冥冥的阴间地府,高远泉台向我发出了热情洋溢的召唤与求助。我是不能真正地忘记你的,忘记了谁,也不能忘记你,不会忘记你给我带来温暖如春的文学气息与文字启蒙,不能忘却你给予我不可多得人生道路上的教导帮助与提携。
   晨梦里,你是被别人蒙蔽了或者就是我被别人蒙蔽了。多少年来,你一直在焦急地等待我,在与我作着天东地西真追假躲的迷藏。当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了解到你的真心与真情时,我愧悔交加,我大梦初觉,我茅塞顿开,才知道我丢失遗忘你,与你阔别,是我终生最大的失误与遗憾。而你的乘梦逸出突然降临,突然回心转意,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是上苍对于我的垂爱诱导与惩罚。当时那种场景,那种心劲与懊悔真的是心胆俱裂,五内坍塌,我脆弱的精神末梢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我怎么那么傻瓜与傻冒,我怎么能那么容易上当受骗,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居然让我们在同一的世界,同一的爱好与追求之下,有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以至于延宕到2011——四十年后的今天。
   一晃六十载,一日等于六十年哪!不能等于六十年,也许只有四十年吧!我们从中学同学,中学时的神秘伴侣就心心相印,就水乳交融,我们翘首期盼,我们朝思暮想的共同拥有或者挤占。可是,我们真正见面牵手的机会却是那么的渺茫,那么的星星点点,积聚无多。因为,在“文革”那个特殊的年代,那个特殊的场景,我们只能隔山相望,隔水相亲,隔着时间空间在遥遥无期地相思相恋苦苦等待。终于我们无言相对,终于是无言的结局,我们终于被棒打鸳鸯,一朝分散,美妙的年华逐水流,使我们痛失青春,痛失姻缘与相聚的时机。本来,我们隔山隔水地牵肠挂肚,没明没晚地寄信投书,自从我流落到新疆荒原大漠之后,那时,你还在向我频频地挥手致意,你还在向我抛出思念与恩爱的红绣球。本来我们是应该修成正果的,我们一定会好梦得圆的,一定会相牵相拥走上婚姻的红地毯而双出对入,同床共枕的。只是因为我一念之差,自暴自弃若无其事突然地离开了你,在风雪交加的黑暗中独自坐上了西去的列车,一念之差就成了永诀,就成了万水千山,就成了阴阳两界,就成了人鬼情未了。
   但是,我深深地知道文化大革命,那是如何坚忍不拔的意识形的态鸿沟,一座坚忍不拔的长河与大山,坚忍不拔的人为阻隔与天嵌呀!
   有时候我想,我想我们还是分离开点,越远越好。我是朝三暮四,顽固不化,暝顽不灵的人;我是一个见异思迁,精神不振,形容苍老的人;我是一个没有追求,缺少尊严,容易满足于现状自惭形秽的人。而你又争强好胜博学多才,又是一班之长,一个班级的灵魂与头脑。你的尊严,你的容貌,你的睿智与勇敢,你的质朴与沉着,还有琴棋书画,毅力学识、胆量与为人都叫我心服口服,都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咱们东川方圆百里著名的校花,你是老师学生心目中的宝贝与掌上明珠,而我自己只是一些垃圾和泥土,一些下脚料与一个混混儿,我们之间原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因此上也许我压根儿就配不上你,我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高妄想的一向单思罢了。
   想不到,文革后期时来运转,你是堂而皇之地考上了南方某大学数学系,又堂而皇之地入了党,进入了南郊的一所职业大学,当上了人民教师。后来居然冠冕堂皇地进入了某师范大学的附中,站上了那儿的讲台。那儿是你精神的高地与栖息地,也是你坠落倒毙的避难所与断头台。我有几次三番地从新疆千里迢迢地赶回京城来,步行了不知多久,不怕绕远,不怕炎热,不怕被人讥笑和妻子的劝阻,在附中的校园里横冲直撞,东游西转四处奔波,在大热天挥汗如雨,向人不厌其烦地打问你,像一只野狗一样竖起耳朵,收缩鼻子,四处接收有关你的信息与情报,还捎给一本有点沉重的书,里边只选录了我的一丁点苦思冥想的所谓作品。我是来向你炫耀,向你表白,表白我是真心实意地热爱你的,是在用心灵与生命在炽热地追求你的。虽然后来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悄悄地跟了一个某院校的老师——后来的教授结了婚,是否生育了,我却不得而知。那么,我们还可以作为朋友与同志呀!只是,那时我却形容憔悴,四处奔波,食不裹腹,枯瘦如柴不成个人样,是一个孤苦伶仃形影相吊的人,还在一个边远地区的垦荒队里服着遥遥无期的劳役苦刑。
   在这个开荒队里,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春色,开荒队里没有好心情与养心养眼的绿色,也没有精神与物质的温暖与满足,连见到几个白晰水色的女人也不可能。同时,饭也吃不饱,住在半穴半洞式的地窝子里边,守着临行时你赠送给我的一沓子《中国文学史》过日子;那时不缺乏的是粮食,只是有点好粮食还要拿来换钱供自己消费生活,购买笔墨纸张。出的是牛马力,受到的是被人驱使与奴役,早晚没有出头之日的也是非常人的待遇。能见到的只有地老天荒,只有风沙漫漫,飞沙走石的长河落日,望而生畏的大漠孤烟。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环境里,在这种生存危机的境况下,我只能痛心疾首,我只能我行我素,自生自灭。我不可能清高拿大,也不可能得陇望蜀,异想天开。
   至今,我不禁就回想起你娇好的容颜;不禁就回想起了你持久地沉默与矜持;不禁就想到你回复了我足有半尺来厚,那么沉重那么温馨又热情洋溢的信件,足有好多万言。你文如其人字迹清晰,文理通顺,咬文嚼字,字斟句酌,如山泉,如洪流,如倾诉,如哭泣,用如椽巨笔,描绘了我们的身前身后,朝夕早晚,还有那山花野草,风起云涌。那是爱情的铁证,那是追求的音符,那是代表一个男子汉,公开向你发出的乞求与承诺,也是一个红颜知己向另外一个男子曲折委婉的述说与表白。
   那次我们在风霜雨雪中,在大龙庙北川我朋友雷雨家的首次相会。仅有那次,其实是我在向你告别,是我在向你述职与探寻,是我在投石问路窥测去向。当时,我没有能力和胆量承诺能给予你生活精神以有力地支持。我们家境贫寒,我们弟兄们太多,住房拥挤,生活与经济状况、社会地位都岌岌可危。我唯一在外工作的父亲已经丢掉了神圣的医生职业,正在被人揪斗,不断地被关进“牛”棚;我也有几个盼望出头的工作机会,也被人为残暴地毁于一旦;我们一家一直在长夜漫漫、凄风苦雨中痛苦地摸索着,苦苦地承受着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压力讥诮与沉重负担,经济、生活、就业没有一样可以叫人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家出走,远走高飞四处漂泊。其实,反过来说,当时不向人求借,能够自力更生,轰轰烈烈地生活,热热闹闹信心百倍地昂首挺胸作人的能有几个。
   我至今还能想像你:那个冬天,你都是穿一身咔叽布棉袄,着一条紧身黑色棉裤,留下一顶学生头(比齐耳短发还要短些)。即使山花烂漫,光和日丽,青春得意,也没有看到你太多的骄傲与刻意地打扮。你的身材长得不算得多么魁梧,也不是太苗条。你个儿中等偏高点,走路说话办事,低头耷脑,摇摇晃晃,老是一派男子汉的架势,缺乏姑娘家的细致与文秀,缺乏了姑娘家的温婉与柔情,因此,同学们都送你一个绰子号:尿尿不捉×,大撒手。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看来,你就是西施,你就是貂禅,你就是林黛玉,你就是美玉无瑕的山姑仙女。
   环肥燕瘦,赵飞燕必然拥有一副神采飘逸的好身材;杨玉环,也一定有一双清澈明丽,令人神魂颠倒流连忘返的鲜亮眸子。而琴棋你,你自然与生俱来就有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还有一颗冰清玉洁、目空一切的高贵心灵。大脸盘,大眼睛,如明月照水,如高柳扶风,洁白的脸庞白里透射着红晕,忧郁里蕴藏着果敢与智慧,沉静里洋溢着大方与按捺不住的热情——哪就是你,是你的塑像,是你的写照,是你独有的孤版倩影。至今,我还小心地保存着你们同学毕业的合影,当时你就站在正中心,安静祥和,熠熠生辉,光彩照人。我还精心地保存着我们相识相交多年的通讯笔录、言论和爱好收藏,我们在精神上,在认知与爱好追求上,在对于文学事业的探讨与美好爱情的理解上永远是一致的,是开诚布公不谋而合的。
   我爱你一尘不染潇洒飘逸的诗文与品行,我爱你刻苦钻研,勤学敬业的精神与学风,我还爱你写的一手好字与拉的一手好胡琴。女人能拉胡琴本身就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也是具有独特魅力与众不同的品质表现。你的胡琴抑扬顿挫,如高山流水,如彩虹贯日,大海扬波;你还会吹笛子,打碰铃,懂得不少乐器。《公社是棵长青藤》、《井冈颂》、《江水英唱段》《红灯记》中的李铁梅,《杜鹃山》中的党代表柯香的唱腔,那一个英雄人物,那一段剧情,都有你的扮相,都融进了有你的理解与追求,都有你思想的火花与独创性演技的披露,那一段歌词,那一台亮相,都寄托了你的思索甘苦与满怀豪情。
   我们的教室虽然不在同一栋,只是斜对门,那时可以隔窗缝相望。每次下课钟敲响后,我都在目不转睛、默默无闻地在搜寻着你的身影;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年级,我是七二级,你比我低一个年级,但是,我妹妹颖芹与你在同一个班级,你们还是情同手足的朋友。我常常偷偷摸摸,故作高深地向她打听着关于你的动向与信息,你的追求与志向;我热爱文学,热爱写作与文艺体育活动。因为,我的理科成绩一团糟,又因为胆子小,底子虚,还想要面子,不敢或者不屑于向别人请教,平时很少上交数学,物理课的作业,自然而然会发展成为独臂将军,一条腿走路,学习上的单打一。
   起初,我只是以毛主席著作,语录本,哲学著作、反杜林论,赫格尔哲学等为精神营养,打发时日。后来,就主攻长篇小说:什么《苦菜花》《山菊花》、《野火春风度古城》、《卓娅和舒拉》、《牛氓》等都是我所喜欢的作品。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索性关门闭窗,偷偷地翻阅起四大名著《古文观止》来。其它几本,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克,觉得其水平一般般,潦潦草草地也就阅读完了。只是对于《红楼梦》,我不敢掉以轻心。无论是我的年龄,我的知识积蓄与阅历,都不能叫我顺利地卒读,也根本不可能了解其中的内涵与外延。有时,一个整天也咀嚼不了几个页码。于是就一边翻阅,一边查字典,反复研究,反复摩挲,就这样三番五次地抄写,五次三番地玩味,诵读念叨,大约用了多半年时间,终于把《红楼梦》翻阅了三四遍,可以说基本上弄得个滚瓜烂熟,知道个子丑寅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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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带有传记色彩的文字,作者以回忆录的方式记录了自己和红颜知己的点点滴滴,如今阴阳两隔,那种思念更甚,虽然往事只能回味,可是,那些岁月里的印记依然永恒,写这种类型的文字很累,因为它会透支体力和情感,不过,为了那些深藏在灵魂深处的爱人,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自我折磨,以此达到灵魂和身心的平衡。欣赏作者深情的文字,不仅有很强的时代性,还有一定的文学性和趣味性,使得人们情不自禁地怀念那些流逝的好时光,从而更加淡定地珍惜自己拥有的生活。【编辑:菊梦悠悠】【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108042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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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菊梦悠悠        2011-08-04 13:23:27
  死者安息,生者坚强,希望那些好时光都能永恒。祝福永远。
怒江大峡谷一所乡村中学的英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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