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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逢知遇来


作者:秦钟 举人,3721.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89发表时间:2008-12-12 12:03:53
摘要: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偶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知遇的。
   纯清和知遇接识,是在多少年之前的一次文友聚会上。首先认识的是他的文稿,而后才是他的人品与作品。
   知遇已经出版了两三部作品集了。第一部是些散文集,第二部是一部诗歌集。还有此前的一部有关社会保险的文选。对于这本,纯清是不可能看到了吧。总之,此君的作品很平淡,也没有多少新意。这是纯清的一孔之见。也许纯清对美文的要求过于苛刻,也许纯清就是一个迫害狂,砍价狂,更因文人相轻的缘故吧!
   但是,知遇是个“投机钻营者”,以七十高龄的老人,博得了声音满昆仑,文名溢四海的社会效应,这当然是像纯清们这样一般穷酸文人可望而不可企及的。说实话,知遇对纯清的文名章句是很崇拜的,推崇到五体投地,无与伦比的程度了。在二十世纪到来之时的2000年间,一次在新隆宾馆文友聚会,知遇与纯清们终于相逢了,并且在宴会散时,他们同时乘坐一辆的,纯清先在报社门口下的车,也是纯清先付出了全程的十几元费用的。
   后来,听说知遇由文联武利主编的作品《枣花魂》问世了,临漠市还为他的作品专门召开了一个发行会,纯清是从遥远地方来的参会人之一。会议很隆重,其中有签名售书一项,纯清一个人购买了他五套,知遇全部收了原价。既然是朋友,也丝毫没有让价之心意与旷达,是否把金钱看得太贵重了吧!纯清回来把书送了人,自己留下的一本,纯清也精心地研读了一遍。对于临漠市有关同仁的出书,纯清都要坚持耐心研读和收藏的,还为不少作品写了书评,这是纯清给自己定下的老规程。
   目前的图书出版行情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时代。文人出书相对地容易了,可是,书的质量明显地下降了,自费出书的人比买书读的人还多。真正是有点特色的佳作美文,根本没有人摇旗呐喊,随声附和。相反,只要有点瑕疵或弊病,倒是不缺少操爹骂娘的,推下坡碌碡的。
   对于知遇今日此行,纯清也猜出了几分用意,可能是来推销的,也许顺便有旅游采访之意杂列期间。但你也不能找错人呀!原来,知遇的思维是把各地宣传部定为第一销售对象的,自然纯清就成了他猎获的第一目标了。因为,各地的宣传部都理所当然地要了他的书:(我的书是)宣传临漠市的,你瘦西湖不属于临漠市管辖是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买账呢!
   来到瘦西湖后,纯清是十分友好地接待了知遇他们夫妇的。
   当时是个午后三点许,按正常作息时间,纯清是要午休的,要午休又不能不关机。正在他犹豫之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是他的声音,浓重的南方粤语,酸溜得跟他的长相差不多,听得人很费劲。纯清让他说慢点,先把舌头摆顺了,果然听出了“在政府家属院门前”。
   说实话,纯清当时很是迟疑了一会儿:一是自己没有现金储备(财权全被老婆没收了),二是不知道打的还是骑车,三是纯清已经用过了中餐,是把他们带回家招待还是在外边吃便餐拿不定主意。
   思谋了一会儿,终于决定骑车出发,中途给车子充足了汽,又是慢条斯理地走。到站时知遇已经是等得有点急不可耐了。而纯清的车子行驶在马路的另一侧,他悠然自得,隔路观火。因为,接到电话已经约有半个小时了,巴掌大的西湖市,如果即时出发,三五分钟即到,何为要等待这么长久呢!
   看到有人过来,知遇也猜出了十中的八九。因为他们天南地北,不期而遇,这也不是初次。问题是知遇因为早出书,早成名,已经成为了临漠市文艺界的名人了,已经进入了上流社会。近水楼台先得月,边地晨昏玉无光。纯清的文名与资历远不在知遇之下,又处在有点儿偏远的瘦西湖。况且,纯清创作不用真名,做人也低调埋汰。直至今日,好多人连方梧与纯清是什么关系也搞不清,这也许就是历史的误会,也是(方梧)纯清(的本名)个人的悲哀吧!因为,经济社会,谁愿意隐姓埋名呢?谁又甘心情愿遭受冷落与屈辱之苦呢!
   看得出知遇是有点喜出望外,莫名地惊诧就挂在脸上。纯清原来是想接知遇到自己家吃饭休息的,可是,知遇已经在朋友家落脚了。这是一家维吾尔人家,是一个高级干部的旧宅。纯清是当地的政府大员,文化名士,焉有不明之理。问题出在了汉族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知己的民族朋友,这就是问题的焦点与难点了。
   “当年,我女儿考入了内蒙古石嘴山市某大学,与艾山的女儿同一所学校,正巧在送行的万里征途上,我们不期而遇了。这就是故事的线索与伏笔,这也是一个不解的情结与缘分。”
   “真是无巧不成书,天下有太多的有缘人了。”
   此后,知遇打开了话匣子,向纯清滔滔不绝地叙述自己一路上的经过:“当年,我是个远近知名的酒鬼,不管是在单位或者下乡都是离不开酒葫芦的。即使在东去的列车上也不例外。艾山老弟是个好人,他当时是滴酒不沾边,一路叫我给烧火的学会了喝酒,如今也应该是一个小酒仙了”。
   此后,知遇介绍了自己与维吾尔妻子阿米娜的神奇相遇:“那是在文化革命中,我当时是建设局的科长,又是才华横溢的青年,在单位也算是个人物了。每次开大会搞材料,她是单位出色的翻译员。她年轻漂亮,从小上汉校,受到更多汉文化的熏陶,又处在春情萌动期,我就是她的领导或上级,我们一加班就到了深夜,也有通宵达旦夜以继日的时候。”
   “凭你个酸秀才,落魄文人,不勾人家大姑娘的魂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也对了一部分。当时的文化历史名城,汉族姑娘你挑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不找民族姑娘,那么注定你要打一辈子光棍的呀”!
   “因此你们一拍即合,就明偷暗摸地鬼混到一起了。”
   “朋友,事情可以这样做,但是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是吧!我们维吾尔人也是懂礼节,好交友、知道男女之大妨的。知遇也是个有廉耻、有才华的能人,没人时反复地纠缠我,有人时没早没晚地讨好我,还明火执仗地向我父母表孝心、献忠心。那时候,羊肉是要凭票供应的,可他就有办法弄到,至于买点粮食小菜蔬瓜果,那就不用提了。”阿米娜补充说。
   的确,在文化大革命时,边城的“民族团结、维护统一”比什么时候都做得好。不论是在城市农村,还是天南地北,到处都有民族嫁给汉族人作新娘的事例,汉族姑娘嫁给民族的也不在少数。而且那时候是跨越了民族宗教、语言与思想障碍的,即使语言不通,种族有别,情况不明,由于生活比较贫困与抓革命,促生产,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原因,大家不论有多大的事都可以坐下来商量。不仅是民汉通婚可以做得很好,而且是维吾尔人不吃大肉,也照常养猪积肥,没有任何思想隔阂与心理禁忌的。纯清也亲眼看到有人把维吾尔媳妇带到关内安家落户,生儿育女的情形的。
   哪个下午,纯清专门请了假陪护朋友给朋友办事的。
   他们先是到了当年他们的下属单位搞推销。可惜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当年是大集体,有钱就能花,想怎样花就可以怎样花销的单位。哪时推销了的200本《枣花魂》,如今的四千元欠款还没有收回。况且还吃了闭门羹,人家唯一在家主事的丁局长电话打不通,拨通家里边的座机,又说,“人在单位去了。”
   丁梅花局长人长得很漂亮,很谙熟业务且洋洋得意,是个业务型的人,同时又是白嫩大气的那种,都接近五十的人了,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是个新疆白哈,连自己祖籍哪里也弄不明白。自己说是:西出阳关已经有五代人了。
   “现在单位不景气,主要领导又不在。因此,所欠旧账只有迟延些日子再说!”看来,要进一步地顺水推舟、见缝下蛆地推销新书是不可能的事了。
   为了这点小事,纯清带他们步行了不少路程,又是如此大暑热天的,可谓步履蹒跚,举步维艰。知遇他们老俩口已经年过七旬,当然不堪重负了。纯清也是年近六十,体重超常,新建的大楼方向坐东向西,迎着西晒毒辣辣火光光的大日头,冒着不测前程不知结果的艰险,其味道自然有种寄人篱下、日暮途穷的酸痛与委屈的,这是有情可原的。因为在这个年代,钞票贬值,文人降价,知识就是累赘,知识就是一切文人墨客倒霉发酸的根源与祸水。
  
   汗涔涔,湿淋淋,三个人灰溜溜地下得建设局大楼来。本来,知遇以前的下属,现在比较要好的朋友清源也在专心致志地等待他们的。可是,也是因为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今日里的清源也耍了滑头,他告诉纯清不要叫带他去低声下气地求人。因为脸面搁不开,他与今天单位的当权者已经分道扬镳,不是一路人,也不是一股道路上跑的车了。
   在工贸大厦门前,清源果然正在洗手恭迎。清源也是一个老书生,老墨客,一个地地道道的大书法家,老学究。他也是退休之后再次就业,到一个垂直管理的富裕单位当捉刀人的。然而,他的为人不是多么圆滑,也不是多么尖刻与攻势凌厉。最后,知遇终于把自己辛辛苦苦带来的100本《香城赋》留给了他进行推销与兜售。
   按纯清的想法:你知遇一出再出那臭气熏天的所谓大作,叫我白送人还嫌掉价跌份子,你还不顾友情,大肆地啃熟,赚朋友们的黑心钱。要是我这次出书,十有八九是白送的,哪能抠门到你们俩口沿门乞讨这步田地呢!
   男女搭配,吃饭不累。君子之交淡如水。
   在颐园饺子馆,由纯清做东宴请知遇夫妇,清源三人吃饺子宴。也当然要摆点小谱,上点饮料扎啤,甜点心什么的。四个老相识聚到一起,反唇相讥、直言不讳,哪壶不开专提哪壶,指责、暴笑,谩骂,戏虐兼而有之,无所不谈。
   知遇夫妇在一边疯狂地吹捧纯清、清源的文名鹊起:“莫愁前路无知己,祖国之大,天南地北何人不识君!都是国家级作家,书法家,作品如日中天,如雷贯耳。纯清的《参果》、《吴姨》被翻译成了几个国家的文字,光赚下的美元也有上百万吧!清源的墨宝也不时地见诸报端,并且被不少国家馆藏。”
   而其实,这些酸溜文人墨客至多也算不上二三流的,也有因为急功近利,投某些观众之所好而且置人格国格于不顾,启用下半身写作,违法乱伦,运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法,抄袭,剽窃,打擦边球也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时下的文坛浊浪滔天,云遮雾障、鱼龙俱下。诗歌的前景暗淡,有生命力的旷世佳作也被意识流、抽象派给抽象做贱得不成样子了。散文量大质次泛滥,乌七八糟,能称得上大师级、瑰宝级作品寥若晨星。小说正在力拔山兮气盖世,冲出樊篱,冲决罗网,接近与升迁到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这是有目共睹与不可置疑的。
   中世纪产生了莎士比亚与托尔斯泰,旧中国也产生了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字鲁迅。而我们的时代就不能有更多的能工巧匠,旷世奇伟之才出现吗!
   文人的谈论是有些怪诞与荒诞不经的,他们的交流也是舒畅惬意与倍感温馨的。清源与纯清关心的是知遇一家奇异的民族式组合,神奇的交配。知遇也说出了自己要是写小说,本身就有一大套设身处地、铭心刻骨的东西可写的,而且这些奇材怪论的素材也是不可再生的,没有人可以取代的。然而,他知遇必竟不是小说家,也没有构思小说的天分与能力,也只好让这一部好小说靠在一边凉快着去吧!
   阿米娜此刻也是神情兴奋,手舞足蹈。她没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干枯与衰老,也没有离经叛道,违背伊斯兰教教规的不安与慌张。从历史缝隙的深处去看,她和他的结合是幸运的,幸福与绵长的。因为,终于是儿孙满堂,福寿双全,而且他们的子女们都因为杂交而生得人高马大,魁伟漂亮。不单是人种得到了改善与改良,而且从智商情商,气派精神上都大大超越了他们的祖宗前辈,都是官运亨通,坐上了公配的小车,住上了公盖的高楼,有了属于公家却被个人拥有的那一份权力。没有一个生得像他们的父亲知遇这样瘠瘦猥亵、其貌不扬的,也没有一个病病殃殃,萎靡不振的。这就是机缘,这就是历史的造化与功绩。而且相对于今天的青年人就没有他们这么多的幸运与自豪了。
   闲处光阴易过,相聚更显得非比寻常。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饺子宴就该宴罢猢狲散了。阿米娜穿着民族式旗袍,戴着珠宝项链,浓装淡抹,长裙拽地,素淡优雅地走出了红地毯铺就的台阶,消失在茫茫的夜幕里。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一会儿,华灯初上,西湖市的夜晚光怪陆离,林深泉幽,歌舞升平。盛夏的夜晚,漠风习习,星光闪耀,人们从四面八方、扶老携幼、倾巢而出,涌向刀郎文化广场。这儿有光彩,有影像,有夜市,有水波连天,有含情脉脉,也有飞霞流彩的碰碰车和旱冰场,亦有小贩叫卖,瓜果瓢香。
   送别了客人,纯清是该回家与亲人团聚了。多半天也是构成生命的时间要素呀,人生有几个清晨和黄昏,有几个朝霞与晚晴,而且真正能提供让人挥霍浪费的又有多少呢!请假陪护客人游玩推销,这在纯清的辞典里边是少有的几次。而且,这次,纯清没有直接收下知遇的赠礼——那一包包有点沉重的书,他只是交给了清源和留下给几个有求购欲的学生们传阅而已。因为,自己还没有顾得上出书,可是已经被所谓的文朋诗友、学界高人好好地算计过多少次了,这份有点特殊的爱心是应该永远地铭记与唤醒的。
   时间不知是又过了几日几时,忽然有一天,纯清的心扉又闪过了一对异族夫妇浪迹天涯,在寂寞红尘里体验人生,捕捞生活,捕捉小诗,吟诗联句哪有点呆滞期盼的眼神,就一个电话给清源打过去。
   “老朋友,知遇他们走了没有?咋不见言喘一声呢!”
   “怕是早已经到了首府乌鲁木齐了。此行多有不顺,书也没有推销多少,旧账也没有收回几个,人逢难事精神差,他们也没有来得及告别,就绝尘而去是情有可原的。”
   晴空一鹤排云去,便引闲情上碧霄。
   是的,近在咫尺的朋友知遇远去了,他们不期而遇,不辞而别,为了金钱名声和文学艺术,为了做人的尊严与人生的大快慰,大乐事,他们又天各一方,扬长而去,相逢相知相见和相悦又是何年何月何日。我在冥冥中等待着他们能再次“遭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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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晴空一鹤排云去,便引闲情上碧霄。是的,近在咫尺的朋友知遇远去了,他们不期而遇,不辞而别,为了金钱名声和文学艺术,为了做人的尊严与人生的大快慰,大乐事,他们又天各一方,扬长而去,相逢相知相见和相悦又是何年何月何日。”人各不同,即使同样爱好文学和艺术。在这个物欲横流,人心难测的社会,朋友间的友谊缺少了一些纯真。但我们相信,真正的友谊还是存在的。[实习编辑:柳絮如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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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无奈的飘荡        2008-12-12 15:29:33
  小说与散文的区别,相信这篇更偏向与散文。
2 楼        文友:韦车佑        2015-09-12 19:08:46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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