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和女儿从南禅寺的花卉市场花一元钱买了几株含羞草，回来换上绿底白花的陶瓷盆，就把它放在了书房的窗台上。
　　 其实，去年也养过一盆含羞草。记得当时对于养花可是一窍不通，除了每日定时地浇水，其余便一概不知了。几天下来，可能是水浇多了吧，一盆含羞草竟然相继蔫了下去，再也不复回春，只剩下最后一棵也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对于这种好心不得好报的情景，心里自然是有些气恼而又气馁的，于是那仅剩的一棵，也就听天由命，懒得管它了。
　　 也不知道是在几天以后，那棵最后的含羞草居然又绿叶青葱，亭亭玉立了。我们真是欣喜，于是大家约定不再给予它特别的照料，只是想起来的时候，随便给它浇一点水，松一下土就行了。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是夏天的流火，还是秋夜的寒露，我们都是一以贯之，听之任之。
　　 经夏历秋，含羞草一次次落尽黄叶，长出新芽。从一株不足十公分的小苗，竟然发成一丛枝，曳成一地绿。更想不到的是，在枫落秋千冷的初冬时节，含羞草居然还开出花来，那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含羞花，含羞花如精致的绣球一般，绣球上绒毛淡蓝微紫、紫中泛红的梦幻色彩，恰似粉面含羞的少女，楚楚动人，惹人生怜。
　　 于是，我们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含羞花，摸含羞草。也真是奇怪，即使是将要飘落枝头的黄叶，我们摸它的时候，也依然还是会赶紧收拢去，好一副害羞的模样；摸得多了，连枝头也会低下去，活脱脱就是一个不胜羞涩的女子，也许还脸红了呢！不过，绣球一样的含羞花，却一点也不害羞了，任你怎么样去抚摸，也还是笑盈盈的样子。
　　 日复一日，含羞草羞尽繁华，终于在去年冬季的冰天雪地里，走完了它绚丽的一生，于是我们才又买了一盆回来。
　　 现在，窗台上的含羞草，迎风摇曳，绿鬓婆娑，叶子却并不收拢，似乎很大方的样子。我试着吹了一口气过去，又立即害羞地收了起来。对于它害羞的缘故，我也查过资料，却终究解不透它们在自然之风和人为之风面前的区别。只能说，也许是万物皆有灵性吧。
　　 女儿观察仔细，惊喜地告诉我和妻子，原来在几根叶枕的中心，已经有一粒绿色的绒球在开始做着彩色的梦了。鉴于去年的教训，吸取上次的经验，几天来，我们都没给它浇水，免得重蹈覆辙，因为我们也随着它做起了彩色的梦。
　　 渐渐黄昏，含羞草悄悄收起了它所有的叶子，这一切都在我的不经意间完成了。我望着它，忽然心里一动，不禁联想起来。
　　 我想，这一种草，高不过一尺，粗不及一寸，知羞是它的本质，并且它也不摄取过多，只要够它的生活也就可以了，多了反而害了它的生命。可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呢？我们总是嫌钱赚得不够多，官当得不够大，老婆不够漂亮，于是，我们贪赃枉法者有之，劫财劫色者有之，等等不一而足，已经全然不知“羞”字怎么写，真是愧对给予我们生命的苍天、大地和父母。
　　 古人说，知耻而后勇；那么，知羞而后正，也是有道理的。面对含羞草，我们应该反思。因为只有这样，我们彩色的梦想才能变成现实。
　　 这样想着，窗台上的含羞草，绿意盈盈，羞态可掬，感觉越发可爱了。
　　 2008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