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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走商州


作者:秦钟 举人,3721.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893发表时间:2008-12-13 20:27:47

自从看了贾氏系列作品之后,我就决定一定要走一次商州,一了夙愿。
   说实话,我是平凹未曾谋面的兄弟和朋友,我们同年同庚又有相同和相近的经历,只是他大一个月罢了。在中国人最困难的时候,在那“文革”后期的非常岁月里,我是在阅读品尝贾氏烹饪的精神大餐一步一步艰难困苦地走过来的。无论是他的《满月儿》、《浮躁》、《废都》,即使是他的《商州系列》100多万字,我也全部阅读和收藏了,还推荐给我众多的崇拜者、亲戚朋友们阅读。就那么一部书,我前后曾经跑了三趟喀什,书只有70多元,但我却花了两百多元的路费。
   我的老家是陕西蓝田县,与商洛只有秦岭一墙之隔。贾氏笔下的一砖一瓦,一情一景,一颦一笑,连文中流动的草腥味、薄荷味、霉菌味儿我也了如之掌,更何况什么牧后关,门坎岭,大龙庙,许庙镇,都是我当年出身和涉足之地。不管别人怎么贬损贾兄,怎么地诋毁他“不诚实”也罢,“不地道”也好,而我是信奉遵从他的,且捧他若圭臬,敬他如神明的。在我的笔墨里,融进了鲁迅的风骨,贾氏的血和肉。明眼人一看就知,一猜就中,可是我还是不敢以名人自居的,只能自愧弗如。中国有句成语叫作“爱屋及乌”,大意是喜爱自己的屋子,连同十分丑陋的乌鸦也一起喜欢。进疆一晃三十多年了,终于在2003年的盛夏与妻子二人合谋,从许庙东川的流峪口沿川攀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直上到秦岭之巅海拔约2000米处,越过门坎岭,象老鹰的俯冲,象乒乓球的侧旋,在九曲十八盘的门坎岭下进入了陶渊明笔下的桃源仙境。
   桃花源里有桃溪、幽谷、村居,而这里除了山桃花,夹岸核桃,青松、绿篱、苞米,还有人烟缕缕,流泉飞瀑,翠鸟声声。早年曾在山顶眺望山谷,觉得有种“山随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质感与厚重感。30年之后旧地重游,原来的三秦与南京上海的交通要塞,如今已经被铁路、公路、航空挤占了,连仅有的沿线班车也寥若晨星、稀少得可怜。因为秦岭北道陆路的开通,而且一马平川,风景如画,坦荡如砥,有这样好的现代化交通大动脉,还有那位司机愿意在艰险秦岭山,九曲十八盘,剌破青天锷未残的终南古道上疲于奔命呢!
   秦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是我的创造。然而,情深苍山翠,鸟鸣山更幽。我的幼年、少年、青年都与十万大山的终南秦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是三十年后的回访。走车观山,寻访兄长、朋友以及我尘封已久的爱情与童年,这儿无疑是我的首选和钟情。爱人是渭北人,生长在黄土高坡,对终南捷径,秦岭风光,川陕要塞不甚了了。然而,她时不时也被路旁的景色和我心中的故事所感动。
   由玉山镇到商洛百余公里,也就十多元路费吧!在下门坎岭后,汽车钻山洞我们遇到堵车。十里山峡,十里青纱帐,十里长龙。但我们人不慌,心不急,不仅因为这儿盘山如带,村姑鲜嫩,儿童顽皮,还因为乘车旅游因为太快太疾,会带走更多乐趣和遗憾。因此,一个来小时的堵车,让我们有机会洗手清泉,放目小径,还与推车售嫩苞米的女娃学生有一席对视和情感交流。可恶的是被堵车中有一车蜂箱,一路蜜蜂嗡嗡营营地吓得我们不敢探头。塞车时下来活动,也只能东躲西藏,上下猫钻狗盗般地唯恐躲之不及……
   到了商州,那简直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处有高楼烟囱的大村镇。平平缓缓起起伏伏地就夹在十万大山的肩岬和胸口。远处的桥路、山洼、流水、村落尽收眼底,找不到丹江(汉水之源),找不到贾氏笔下的古渡和放排划舟碧波翻涌的江流,还有那古镇桥头小楼上风姿绰约,春风满面的农家女,代之而来的是机关单位的职工样式的红男绿女。男人多穿制服,女人也挎坤包,摊贩当然也打扮得入时齐整。还有商家把八月十五要用的月饼拿到大街上制做,以招揽顾客。最爱吃,最想吃的还是山香椿,山葡萄,叶叶凉粉、还荞麦面饸饹肉加馍。我虽然长得有点雍肿发福,可妻子既苗条还减肥,但有这么稀缺而且绿色环保、色味俱佳的随常大餐,我们俩都保持了最浓厚的兴趣和最大的食量而饕餮大餐一饨。为了省钱,我们不乘车,更为了大餐美食,吸纳人文山水精华,我们不乘车而到处穿越,采取一揽子步行,为的是多与贾氏笔下的山水人物接触对话。
   人说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贾氏就是贾氏,没有他把商州的现代气息、风土人情通过笔触传递出来,我们不会万里迢迢地来拜访这样一个相比较而言的“荒蛮之地”的,是他把陈旧落后、深沉厚重、古色古香的商州作为卖点来招徕读者,叫人有点大呼“上当受骗”的感觉。
   确实是太饿了,太累了,与爱人走入超市用餐。当日食欲很旺,妻子也很随和,先是吃凉粉,肉夹馍,喝红豆稀饭,嚼油条,麻糖,听乡音乡情,看山乡民俗。但心里总惦记着采访一下贾氏的为人与口碑。遇到一位气质文雅、风度迥异有点学生派而且很漂亮的女士:
   “你知道贾平凹吗?”
   “是商州人,没有不了解他的。他是痞子无赖和叛徒,是他出卖了我们勤劳本份的商州人!”
   “他的民风民俗,乡音乡情写得不错吧?没有他的介绍与推崇,就没有商州今天的发展与辉煌啊!”
   “当然了,他摇唇鼓舌拨弄是非,家产万贯还进了京城,而我们任你怎么扑腾,使尽浑身解数,还是被夹在这大山里,世世代代,祖祖孙孙……”
   再问一般的村姑小店,贩夫走卒。他们都说:“有其人,但不谙其事,更不知其细……”
   也许平凹一个山乡俗人,既就是在此住店用餐、歇脚打站,也会有无缘对面不相识之人吧。也许就象我,不论大小也算个“坐家”,写过几个字,出过几本书,做过几件有关代圣贤立言、立德的事,但有谁会对一个平凡的读书人在意呢!工农兵学商,吃喝拉撒睡,五行八作,天文地理,大文人也只是万里挑一,名人也只有万万里挑一。偌大一个中国,上下五千年,纵横几万里,有名有姓、威震华夏的也只有几个人。想到这儿,我也不禁觉得自己也是粗俗遇腐之人,妻子对此也颇有同感。
   于是我想到:如果你的心中有一个美梦,就不要去追索,不要再去苦苦探求,去千方百计地想弄个水落石出,只要象尘封在心里的老酒,那么,她永远是纯朴天真、活泼诱人的。而当你万里赴约,千年辗转求证,终于圆了这个梦,同时也就破了这个梦。原来贾氏与小可的我们芸芸众生一样,在万民百姓中也只不过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人罢了。
   经过大半天的劳累、颠簸、奔波,是很很劳累了,又怕不能早点回归,与妻子搭乘去蓝田的秦岭北道车,一路逢山钻洞,遇水架桥,动则气象万千,行则一泻千里;夕阳西下的红霞落日,余辉山景煞是迷人又诱人。早就听老人说的牧后关、竹林寺,鹞子翻身,玉川蓝桥,都在我的耳边眼际依次展现若昙花,今日顺流而下,山高水低,车疾路阔,真有一种“车在云间飘,人在画中游,耳际生凉风,满目诗思稠”的神圣感与游仙感。
   人说登山容易下山难。那是指步行的跋涉与在羊肠小道上的凌云冲顶或忍辱负重般地积跬步成千里,扶拐棍越剑阁上蜀道。而我们的商州之行是充满了奇幻与幽思,瞻望与渴盼以及贾氏兄弟注入我灵魂深处的憧憬之情在作祟,因此我却是“穿云海跨绿原气冲斗牛,履险如平地的。”
   据今溯源,商州之行已是两年前的老皇历了。但它带给我的记忆和冲动是永志难忘的。我爱商州,就象爱蓝田玉爱新疆的胡杨一样历久而弥新。朋友的故乡就是我的故乡,而我的第二个故乡为何不能成为朋友的故乡呢!
   商州,你是历史的商州,有商鞅变法,有商州起事(李自成起义)。你又是崭新现代的商州,这儿留下了我和老兄贾氏那风风火火、踏泥走雪、含辛茹苦平凡的经历与足迹。相信还有更多的后人会步我们的后尘汹涌而来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逐老朽,相信,眨眼之间,我们也会成为被人弃之如敝履的历史陈渣和古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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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大好文字不露轮廓,大气境界不显山水,这篇文章叙写商州之与贾平凹饱满灵秀文学世界,随处穿插,随意论议,一路风光,不经意间,便氤氲满幅空灵通透的神韵。【编辑:邬海波】【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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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邬海波        2008-12-13 20:31:02
  商州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在这篇文章中可见其大概风韵。
以真情打动读者,用灵魂感知世界。
2 楼        文友:月儿常圆        2008-12-14 01:17:22
  文章写出了自己在贾平凹的文章中读出了对商州的向往,于是神游之,后来,终于了却了心底的夙愿,身临其境,真正的爱上了商州了。很不错的文字,写得很深情,有感染力。
痴情于文学,向文友学习 在纸媒及网络发表文章二百余万字
3 楼        文友:经判闲        2015-09-12 19:11:32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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