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诗歌】何必朝暮 ———— 与小人鱼在天堂同题。
1、荒芜
与春天分道扬镳的动作,向来细微
像屏着呼吸揭去一层薄薄的糖衣
叶子们在他乡屋檐下,半生未曾动用方言
你的问候一次比一次凉,仿佛探窗之夜露
有些宠爱一年一度,犹如
隔世的弥补,轻车熟路而又踟蹰万千
2、小名
她的呼唤还在村口,秋风是执着的
放大镜。一些小名比季节还要沉
任性的人又在哪里坐立不安,看着屋檐
低垂的雨滴,直把错误都归结于自己
3、月夜
何须打开天窗,要说亮话,我们可以
直接攀上屋顶。无论躺着坐着,那月亮都只是
我们的。对,仅仅属于我们。
之后你就融入了月色,天涯海角一直
尾随着我。一旦谈及彼此,便有清风来掩我口
若是谈及未来,便是窗外细雨迷蒙
4、天黑
天一黑,有些事物就缓了下来
像迅速换了一副心肠,譬如想念
我开始靠近那个惜别过的人,对着星空
喊她的名字,每喊一声,就有一粒星星
使劲亮一下,如同一粒红豆就要发芽
如同两颗心带着灵犀,于静谧中反复温习
5、妆饰
奉上多少胭脂,才能讨回十六岁的花枝
只需几粒露水便可鲜活的年纪
若干年后,每缕秋风都会加深我们的伤口
午后的冷静,是唯一的妆饰
剩余的气力用来调养黄昏
6、遗憾
将你看成丢失的那个字,于是
经书里其他千千万万句子都抵不上你了
恍如善意的瓦片,抽身让过一束月光
此番缺席,便是永在
7、奢望
那种空,并非无法抵达,或高不可攀
而是咫尺之遥,你依旧无法触碰
一个美梦做久了,也会逐渐脱色
每一次落空都是永远的创伤啊,即使
我早已望穿未来的雾色,却故作愚钝
8、水路
湿漉漉的船只,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
每一批波浪都是你的灰心,我说:
你不必等。莫要被小块堤岸终生囚禁
莫要轻易甩动你的手帕,每一只画舫都
犹如擅长欺人的马蹄。谢谢你
依然捧着洁白的线团,等待纸鸢
幻想其满身雨露,紧抓着帆布归来
9、故乡
将写给你的信,尽数倒进灶坑
然后点燃。它们最终也会变成炊烟模样
但是,这只是多雨的沿海小镇
有生之年,都无法扮成你的故乡
10、猜测
多想豢养两三阵清风,作为心腹
随时替我抵达北方的草坡,陪着你临摹字帖
陪着你收集花香。从此不再暗自猜测
远方的天气,高山流水是我们的后花园
11、黄昏
一支火把烧到末端,只剩下暗红
却可以照亮你当年的面容。切记——
往后张望的次数越多,白发生得越快
12、失踪
这并非逃遁,她只是善意地回避了一下
恰当时机,会成为从背后环抱你的人
世间风景目不暇接,谁能如她
甘心成为破绽,来成全万千圆满
犹如循规蹈矩的果实,成全了
功过相抵的秋天
13、灯盏
还要喝下多少碗酒,才能抵达长安
依稀看到你独自扶着灯盏,察看马蹄
每个马蹄都装着风声,装着雨水,还有
未曾转告的秘密。从来没有一阵风
可以左右你的灯火,唯有不同的枯叶起落
恍如我的家书上,有无数词语在翻卷变黄
14、七夕
今晚,每一粒葡萄都是你紫色的纽扣
我咬住其中一粒,犹如衔住红豆
街边,刻字为生的人重复写着:
一厢情愿,一厢情愿……
那就这样吧,我从不难为时光倒回
正如鱼儿无法改变水波的纹路,宿命而已
15、桂花
没有一朵瓣,可以完全复制另外一朵
所以更别说代替。对着月亮
我们各有各的圆满,“人闲桂花落”
悄悄话最终只能倒咽,犹如无人认领的山风
16、私语
看,我们的幻想犹如落叶拼接
冬风未至,便已自乱阵脚
如同你寄予厚望的波涛,注定陷于沧海
想着你拆除棉线的手帕,从此伤痕累累
总有鸳鸯无法到达那湾碧水
终生受困于一方孤枕,与梦呓同老
17、珍重
这肯定是两颗黄连的种子
势不可挡地长满渡口。请不必
再用我的语气写信,彼此的转身犹如
一本书又翻过一页,结局是健忘者
对着晚霞持久发呆,额头上的涟漪
却泛着晨雾一般的光亮
18、回家
此处的月亮最大,最圆,最无私
每一方瓦片都压着温暖,如同盛大的五谷
儿时的玩伴扮成音符,只停留在童谣里
每一条街巷都渴望与我话话当年
再替妈妈挑满一缸水,给路过的月亮歇歇脚
再为妈妈梳梳头,虽然无法推迟一场雪的到来
19、静坐
一想到你,静坐也可日行千里
以云为骑吧,蓄意的鸟鸣我充耳不闻
风声回荡了几千年,始终动摇不了风景
钟声过后,谁仍凡心未了?
我们是纹丝不动的经文,模糊成为陈迹
无人问津也是一种天赐的洁白
20、谢幕
我们最终会失去彼此,犹如
风车失去了风。以夕阳封笺后,必须说:
尘世未曾亏待你我啊,只因那些重叠的时辰
2011年8月19日——9月9日
【注】即日起,谢绝针对此文任何形式的同题或和诗。
此诗为杨兄和在下同题诗《何必朝暮》绝版和诗。即日起,拒绝针对此诗任何形式的和诗与同题诗。